如果说韩松发现苏曼从他家里逃走时脸上的表情算是乌云密布,那么当他接到王特助的电话时,脸上已经电闪雷鸣了。
王特助说今天一大早人事部上班的时候,苏曼的辞职信就已经摆好在桌上了。
他们现在也是和韩松一样,完全联系不到苏曼的人。
可王特助却是知道苏曼家的地址的。
韩松第一时间就顺着王特助给的地址找了过去,意料之中的,家里根本没人。
小区的物业有人早上见过苏曼一面,看见她从家里走出来,那打扮看上去是要出趟远门。
有线索就好,韩松立刻让王特助调取了这座城市机场和高铁今早的所有乘客信息。
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韩松靠在主驾驶的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
白雾朦胧,在眼前飘散,韩松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作为韩家的独孙,从出生开始便披着韩家的金衣,一举一动都要活在别人的眼里。
是故,他向来是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没想到现在。
这种害怕失去的焦急感,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王特助的电话再次打来时,他掐断了烟头,将烟蒂扔出窗外,余光里无数的景物,像人的感情一般不可逆转的,快速倒退。
这让韩松开始意识到,也许苏曼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吧。
韩松在机场内找到苏曼的时候,她正蜷缩在候机室冰冷冷的凳子上。
厚厚的暗红色大衣,结结实实的盖住了她身上每一处的皮肤。
可即使是这样韩松也在靠近她的第一瞬看见她隐藏在衣领下的红痕。
那是他昨夜疯狂时,留下的痕迹。
韩松的眼神沉了一分。
周身的人群川流不息,迎着苏曼有些惊慌的眼神,韩松说:“我们谈一谈吧。”
机场附近的一家星巴克。
这是韩松第一次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的女助理,很美,他知道。
但在此之前,他更欣赏的是她的能力和忠心。
虽然她对他的这份忠心,他一直都知道是不纯粹的,是夹杂着私人感情的。
可韩松从小到大,身旁异性倾慕的眼神,他看的太多也已经渐渐屏蔽,女人对他而言只是用来打发夜里寂寞的伴侣。
更何况,这种事情你情我愿。
于是自他成年以来,身边这样的“伴侣”走马观花般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见到苏曼的第一眼,就知道苏曼很符合自己对女性的审美。
可知道后来,他给她机会进入了韩氏,他这才慢慢肯定了,以苏曼的能力,更应该被他定位为和王特助一样,一直陪在他身边,辅佐他一步一步走上事业巅峰的人。
而不是那些他想起来就玩玩,想不起来隔夜就被抛弃的女人。
韩松虽然一向在私生活这方面喜欢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可他对于事业和生活的划分可是相当泾渭分明的。
所以在他的意识里,他着重培养的苏曼,作为一个他欣赏的优秀职业女性,也该和他一样明白这一点。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看出了苏曼对自己的心思但不直言出来,大部分也是因为这一因素。
他希望她能想明白,好好工作,不要奢求一些不肯的东西。
他的木瑶的那事,被她撞破时,那一瞬他明明看清了她颓然苍白的脸色。
包括后来,苏曼请病假在家,他连一句关心那怕是上司对待下属的关心都没有。
也是因为他想让苏曼早点认清现实,不要再对他抱有一丝幻想。
可是那一天,他没有想到苏曼竟然真的对着他主动的坦白了自己的心思。
那一刻,韩松回想起来,除了怒其不争之外,隐隐的,竟然还会有一点高兴。
也是那个时候,他开始发现自己竟然对苏曼动了心。
这样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很糟糕,于是,他冷着脸拒绝了苏曼,包括之后也没有再主动私下跟她说过一句话。
而恰好苏曼也在有意避着自己。
你要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有一句话叫做,管不住自己的心都是从管不住自己的眼开始。
韩松那会觉得,其实如果永远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很好。
彼此都可以冷静一下,而他那会也在用自己只是相处久了,一时被她所迷惑动了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是被时间磨平不了的。
他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和苏曼都会回到自己最理想的上下级相处状态。
可直到刘逸的出现。
这个男人的出现,让韩松忽然有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了,他完全没有按照自己规定的路线再往前走,反而越来越在意苏曼。
在意这个故意对自己冷着脸视而不见却对别的男人喜笑颜开的女人。
于是,那一晚的故事变顺理成章 的发生了。
苏曼说他喝醉了。
其实并没有,所谓酒后乱性都是不愿意负责人的人编出来的烂话。
真正和断片的人是没有能力也没有体力缠绵一宿的。
一想到这里,韩松不禁回想起昨夜苏曼在他手下滑腻温软让人留恋忘返的触感……
垂于桌下的手指不禁搓了搓。
他盯着桌子另一边的女人,笑了笑,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猎人。
“苏曼,你成功了,成功的让我觉得你的身体比起你的能力更加诱人的多。”
苏曼的脸上露出了羞愤的神色,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他回到莱市这一辈子都不再和他相遇。
可是现在,他却又提起昨夜的事,用这样的词句是故意想让她难堪吗。
她想起昨晚的疯狂,深吸一口气,企图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
“韩总,您放心,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的事,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我的辞职信我已经交给人事了,你大可放心,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
韩松的脸上忽而变得无比的沉郁。
他忽然就气笑了,他盯着苏曼的眼睛,一字一句:“苏曼你是在装傻,还是在想跟我玩欲情故纵的把戏?如果是后者,那我劝你大可不必,你已经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既然你想和我在一起,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苏曼诧异的抬起头,因为他这一句话而浑身发颤,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愤怒。
欲情故纵?
他把她当什么人了?
他之前不是还斩钉截铁一点希望也不留的拒绝她了吗?
待她熬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好不容易才从他给她带来的伤害里走出来。
他却又告诉她,他们可以在一起?
韩松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彻头彻尾的将她淋醒。
她不禁冷呵一声,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男人,死心塌地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这个男人,他完全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说不喜欢,就可以把她一脚踢开。
然后现在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以为自己勾勾手头,就会跟个小狗一样又跑回来吗?
没错,她是喜欢他,但他难道不知道,再热的一颗真心也会在冰水中渐渐冷却下去吗?
可叹,自己刚刚那一刻,甚至还幻想着,也许韩松会就昨晚的事,绅士一点跟她道个歉。
可是现在,苏曼忽然觉得也许自己这么多年喜欢的,只是自己幻想成里的那个韩松吧。
“韩总,有些事情,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既没有装傻,也没有欲情故纵,昨天晚上是你让我上门给你送解酒药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了很多。”
苏曼顿了顿:“你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最后还……总而言之,如你之前所想,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作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想,我再待在你身边工作,彼此都会尴尬,与其让你亲口辞退我,倒不如我自己主动离开。”
“你以为我会辞退你?”
韩松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对了,总之,在他听到苏曼说她已经想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时,他就忽然怒不可遏。
这种怒气转化成语言,便是带着尖刺的强制。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冰花的弧度。
“也好,你想回莱市,我放你走,免得你白买一张机票。”
苏曼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好说话,踌躇再三,还是在他异样的注视下快速的拿起行李就想逃离。
然而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听见身后人愉悦的声音。
“曼曼,再见。”
杜曼不禁后劲一麻。
这是苏曼第一次在韩松的嘴里听见着明显亲昵的称谓。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在就他的舌尖上绕了一圈,缠绵不绝,带着挑逗的意味。
那怕是后来苏曼已经下了飞机,脑海里还一直徘徊着他那声调情的称呼。
苏曼小鹿乱撞的同时,很是不堪其扰。
两人再次见面,却是在一个星期后,她携同洛七月,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的那个晚上。
回到莱市,苏曼本已将韩松的电话号码删除,却在再次看到那串熟悉的手机号码时,心尖一颤。
电话里,韩松只表明自己正在莱市接待一个外商,临时需要一个英语过硬的女伴。
苏曼刚刚怀疑他怎么偏偏要选择自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