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初刚刚那一拳盛怒之下用力过猛,祁默不慌不忙的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心里却是在嘲笑。
“我看的出来,你也是有些底子的,虽然比不上我,但也不会不知道人的大脑潜能有多大,像她那种情况只能说明,我下指令让她遗忘的那段记忆对她很重要,所以她的大脑为了修补那段记忆,才用你来代替那个男人。”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沈之初的脸色。
“所以,你还不明白吗?因为她不肯忘记那个男人的存在,因为那个男人对她很重要,重要到不可缺失,所以那怕忘记了他的那个“人”,大脑也会努力保留下他的“存在”,而你,你就是他存在的一种体现。这样一来,那怕她醒来后会忘记那个男人,她也始终记得曾经和他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祁默眯着眼睛,俨然一副极其期待看好戏的表情,所以才会用这样直白刻薄的话来刺激沈之初。
哪知后者只是思考了一会儿,眼里的波澜瞬间又恢复平静。
“如果你没有撒谎的话,还有一种可能。”
祁默怔了一下。
沈之初靠近他:“还有一种可能,按你说的大脑的自动修补,你挖空了临子胥在她记忆里的那一部分,导致了很多逻辑都说不通,她为了将那几年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才会让我来替补临子胥的那部分空白。”
祁默质疑:“那你怎么解释,之前我让她忘记你的时候,她没有用记忆里的其他人来填补你的空缺,只是出现锯齿形的记忆空缺,怎么到了现在,换了一个人,她就那别人来代替了呢?”
沈之初挑眉:“你不要忘记,那个时候,我和七月在一起不到一年,可现在我让你删除的那个人,和她认识了长达十年以上,十年的记忆如果说忘就忘,大脑一点会崩溃不是吗?所以这两者更不没有可比性……”
祁默抿唇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的冷笑,忽然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真是第一次棋逢对手。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们都不是她,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所以也永远不可能知道到底是哪种答案。”
沈之初缓缓站起来,反复没看见他眼里的恶意,若无其事般的理了理袖子,自顾自勾唇下了结论。
“很感谢你今天的专业解答,你要不提醒我,我就算再想三天也还是想不通……”
看着眼前转身就要走的人,祁默有些气急败坏。
“你信不信我说的那些都无所谓!”
他反唇讥诮道:“但我可真佩服你啊,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她竟然还把你当做了另一个男人,啧啧,作为男人,你可真够大度啊。”
沈之初握在金属门把上的手用力握紧,而后再度松开。
“你不会明白的。”
祁默微怒眯眼:“什么?”
沈之初回头,微微垂眸,侧颜轮廓立体,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弧度温柔。
“像你这样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也根本不懂得,经历了这么多,其实,我最想要的只是她能待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那就够了,其他的,我通通都不在乎。”
……
人一向都难以做到心口一致。
两侧树木迅速倒退。
沈之初在开车回公寓的路上,就一直在回想着祁默说的那些话。
然后捏着方向盘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神也越来越寒。
要说不介意被自己的女朋友当做另一个男人的替代,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临子胥曾经还是她刻苦铭心的初恋。
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这还是自己心甘情愿一手造成的,他又能怎么办呢?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为了洛七月能振作起来活下去,他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沈之初苦笑,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洛七月因为临子胥的死不吃不喝像一朵极速枯萎的花朵。
那个时候,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一度精神失常,萎靡不振。
沈之初虽心里难受,但一想起临子胥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又自责的觉得,其实七月之所以会受那么大的刺激,其实更多是和自己一样对临子胥的愧疚吧。
更何况,他们之前又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就像高寒说的,分手后的男女想要做到完全的不在乎,是根本不可能的。
更何况他当初可是亲眼目睹了所有的过程,临子胥其实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七月,甚至在真相被解开后,还毅然决然的为救她而死,她说什么也不会无动于衷。
伤心万分,也是合情合理。
而其实沈之初在从临子胥嘴里得知当年真相后,也一直在思考着,如果七月没有患病。
她是否还是会选择和临子胥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发生沈之初和洛七月的故事了。
而且结合祁默的分析,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承认,临子胥在七月的心里确实也占据着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她才会把自己当成了一种替代。
越想脑子越乱,越想心情越烦躁。
车子猛然刹停。
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沈之初靠在座椅上用手背盖在眼睛上,长叹了一口气,果然啊,还是无法做到像自己说的那样伟大。
也无法像自己想的那样完全不在意。
沈之初回到公寓的时候,隔老远从停车位走过去,就看见楼上的阳台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他看见她时,她正端着手里的小瓶子,趴在阳台上,一只手戳啊戳。
那小表情,摆明了就是一副强烈的表现欲。
果然,沈之初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她忽然举起什么东西,朝自己的方向鼓着腮帮子用力一吹。
风轻云淡,蓝天碧的像块完整的的美玉,在这样的一片清澈的天空下。
沈之初看见无数个,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爱心桃性状的七彩泡泡,被风一吹就顺着阳台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简直迷乱了他的眼。
而某人还在阳台上,满脸欢喜,表情夸张的给了他一个飞吻。
女孩飞扬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和她的眼睛一模一样的亮。
沈之初定定的看着她,看了很久。
洛七月欢腾的跑下楼给沈之初开门,原本还想主动扑过去来个八爪鱼报。
谁知却反过来,被人一把搂住了腰。
吓得她一阵惊呼,想把脑袋推远一点看清楚这还是自家禁欲范儿的沈医生吗?
那只只看了一眼,就被急切的堵住了唇,如此辗转碾磨,难舍难分,直到后来洛七月差点被吻到窒息。
沈之初这才放过了她。
她的唇水润饱满,脸颊酡红,无时无刻不在引入犯罪。
他低头看着她,她也抬头仰视着他。
哪只忽然之间沈之初就被一把抱住了腰,不是抱,应该说是紧紧箍住。
任他怎么扒拉,都无法将人扒拉下来。
洛七月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吸了吸鼻子:“你不开心。”
沈之初怔了一下,半响才缓缓摸了摸她的头顶。
“沈之初,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洛七月抬头,眼里水雾泛滥。
“因为你不开心,我会比你不开心一百倍,一万倍的。”
沈之初的内尖一颤。
望着怀里姑娘红通通的眼眶,忽然就觉得,前一秒内心的阴霾,这一秒忽然就消散不见了。
他吻了吻她紧皱的眉头,将她再度拦回自己的怀抱里。
这一刻,他忽然就无比懊恼,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多了,他的七月是那么的好。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才走到现在,为什么要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所打扰呢?
他管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哪一点也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他现在抱在怀里的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就够了。
只要能在一起,只要七月能快乐,被她当成另一个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重要的是,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分开了。
…
在那之后,沈之初和洛七月彻底在国内定居下来。
一开始,因为种种顾虑,沈之初和洛七月都没有打算要孩子。
于是,在房事的那方面,沈先生一直都很克制。
虽然没过两年,高寒医生就找到了一种除了试管婴儿以外,可以让洛七月顺利产子还不影响病发的办法。
但在这之前,一向自诩自控力极强的沈先生,总觉得洛七月整日整日的在自己眼前晃悠,哪怕是穿着衣服,也跟没穿衣服似的……已经构成了涉嫌引诱良家妇男罪。
一而再,再而三,被控诉的洛七月表示自己很无辜,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病情必须得控制那事儿的频率,以免一不小心中奖。
于是,在某个夜黑风高,分房睡的沈先生再度爬床后,洛七月没有再心软。
第二日就将人踹出了门,临了,还鼓励沈先生趁着年轻气盛好好赚钱,以后万一生了孩子,还得靠他养她们娘两儿呢。
沈先生这一听,也终于收起了对自家老婆美色的迷恋,在得到自家老头许可的前提下。
为恢复元气的MG再度开拓了国内市场,不出两年,沈家终于东山再起,MG的名字也再度出现在了福布斯世界百强排行榜前十。
三年后,沈先生的洛小姐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儿子。
小名,小汤圆。
孩子满月那天,路家的小包子,还有韩家的小枣糕都被爸爸妈妈带来了。
三家人汇聚一堂,热闹非凡。
沈之初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抱到洛七月面前时,有外客问了一句。
孩子有小名儿吗?
洛七月和沈之初相视一笑。
“有,小汤圆,寓意,团团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