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黑暗的世界,仿佛瞬间被光明普照,一如她脸上的笑容,璀璨夺目,美好到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他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会忍不住,会不顾一切的将她抢过来,绑在自己的身边。
那怕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临子胥。
一见钟情取决于第一印象。
细枝末节的朝夕相对,才是让他终究越陷越深的缘故。
那个时候,他以完成赌约为名,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试图潜移默化的治好她的病。
却怎想最终自己却被她深深吸引,不可自拔。
精神病院招收护工,虽然洛七月是他破格带入的,那怕是临时的实习护工,也是要例行常规身体检查。
所以那一天。院长单独把沈之初叫到办公室,一则是给他看洛七月的诊断结果,二则,最终的目的,是想要劝他放弃治疗洛七月,换一个目标。
遗传性精神病史,天生携带的致病基因,别说治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想要将她的病情控制在一个不会反复发作的稳定状态,更是需要花一生的时间去实现。
除非他愿意就这样在她身边,保护她一辈子不受任何刺激。
沈之初看了一眼手里的诊断结果,忽然就淡淡的笑了。
他抬眸看着院长,只说了一句话。
“一辈子就一辈子吧。”
反正他的人生也同样是残缺的,两个同样残缺的人拥抱在一起,是不是就能圆满了呢?
更何况,在他的心里,她是那么的好,无论命运待她如何的残忍,无论经历过怎样悲惨的童年。
她都能擦干眼泪,乐观的露出最纯粹最无暇的笑容,像阳光,直击人的心灵。
不像他,受过一次打击,心里就满是阴霾。
他和她如果真的能在一起,指不定谁吃亏。
由于心里摆脱不了的阴暗,沈之初一向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有的时候,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就像是小的时候,为了救母亲出那个塔楼,他伺机而动谋划已久。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很少能碰见几个让他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曾渴求母爱,努力争取,却被命运无情摧毁,所以,自从那一次,他就隐隐觉得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太良善的人。
所以,当他下定决心,要得到洛七月的时候,他就已经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他想拼一把,那怕这次的结局依旧粉身碎骨。
花花在A大的人工湖不幸溺亡的那一次,那是他第一看到洛七月病发。
她眼神惊恐,瞳孔发散,她倒在他的怀里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这一切类似的举动,让他想起了她的母亲。
他那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背离淡然的性格变得无比惶恐,他害怕她会彻底失去理智,落得同样悲惨的结局。
于是,那个时候,他就在心底告诉自己,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洛七月晕厥后,躺在医务室的那段时间,他趁机和临子胥交谈了一番。
当得知洛七月患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可能会遗传给下一代,并且病发的时候具有危险的攻击性时。
意料之中,临子胥的脸色忽的变得无比苍白,惊愕。
早在沈之初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七月,但比起爱七月,他更爱的是他自己。
不过,年长他三个虚岁的沈之初觉得,这个年龄段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自私,本就该是一个正常人的天性。
可洛七月却没有这样的天性,她曾为追上临子胥不顾一切,甚至为了拦下他的车,将性命都置之度外。
她的爱,纯粹,火热,而直接。
这也是精神病患者和正常人的不同。
沈之初告诉临子胥洛七月的病情,本就是为了诱导他主动放弃。
但看见惊愕过后,很快就平复下来的临子胥。
沈之初又觉得,虽然洛七月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未必和她朝夕相处那么久的临子胥不知道。
他肯定是注意到了她日常细节中的异样,但却一直没有往精神疾病上去想。
直到如今,才得知真相。
任何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不会愿意为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而放弃自己未来的大好前程。
更何况,是像临子胥这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
他的未来,前程似锦,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
但,当沈之初在门口看见失魂落魄的临子胥走进刚刚苏醒的洛七月的病房,两人紧紧相拥的那一幕。
沈之初诧异的同时,不可否认的,心里还是涌现了一抹嫉妒。
但没关系,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病发之后,父亲对她的耐性是如何一点一点的被磨灭的。
他知道,裂缝已经在他们两人之间形成了。
如果两个人真的不合适,一旦裂缝存在,只要外界稍加施力,裂缝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关系彻底破裂。
而沈之初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洛七月,所以最终他们俩之间,输的那个人,一定是临子胥。
果然,他们分手了。
原因,听说是因为临子胥回国的前女友。
那一个雨夜,其实他并不是偶然碰见酩酊大醉的洛七月的。
他一直在注意她的动静,从她在夜市上买醉开始,他的车就一直停在不远处的树影下面。
他一直都在默默的注视着她,眼睛从未离开过她。
他实在受不了她为另一个男人伤心买醉的样子,所以他没忍住伸手带她回去。
那个时候,没有想别的,纯粹只是想要让她醒醒酒。
到最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而她却把他当做了另一个男人,拽着他哭的眼泪婆娑。
他终于没有忍住冲动的表白了。
她说她只把自己当朋友?呵,等吃到自己嘴里了,一切可都由不得她了。
那一夜,是无比疯狂的一夜,也是感性胜过了理性的一夜。
当她的身体紧紧的包裹住自己全部意识时的那一刻,他从来没有过的酣畅淋漓。
他们的身体严丝密合,配合的没有一丝缝隙,他就知道,他们天生就是属于彼此的。
他的七月终究会是他的。
其余的人,不过是她生命里的过客。
快天亮的时候“过客”打来了电话,像是酗酒后接着酒力说了很多挽回的话,声音憔悴沙哑的让人心疼。
沈之初没出声,他看了一眼躺在怀里的小女人,眸光一闪。
他只说了一句话,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顿。
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如他的预料。
年轻的时候,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打打闹闹,偶尔吵架分个手都成家常便饭。
但没有那个男人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还无动于衷的。
洛七月不知道的是,当他从她身后搂上她的腰肢时,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临子胥一眼。
他还是很讨厌这个男人的,讨厌他比他先认识七月,却不仅没有给她想要的幸福,还一直在前女友和她之间犹豫不决,结果必然是直接刺激了她的病情。
男人之间的眼神较量,只一眼,就已经有了胜负之分。
他看见临子胥浑身湿淋淋的站在水汽氤氲的雨幕中,忽而弯唇,凄然的冷笑了一声,转身决然离开。
之后,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她的真心。
虽然有的时候,他也会很担忧,洛七月愿意跟他在一起,到底是真的喜欢他。
还是只是感激使然。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他这一生只爱上过这么一个女人,他会把她捧在手心上,放在心尖上去宠。
别说是鸽子蛋钻戒,市值五亿的粉钻,还是北海道的那栋别墅,只要能让她开心。
上天入地,他会把这世界上所有最珍稀最美好的东西都堆到她面前。
他说过,他只想让她快乐。
他爱她如命,所以他会给她他拥有的一切。
如果不是那个孩子意外的降临,沈之初觉得,也许他会瞒着她的病情,他们会这样一辈子幸福下去。
可命运的巨手始终还是撕毁了幸福的假象。
他不是没有做过安全措施,但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男人情动之时,那还能那么理智。
他不知道是哪一次的意外,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洛七月的患得遗传性精神病和他母亲所患的是同一种,传女不传男,女性一旦生子,便会彻底疯癫。
而男性虽表面上不显示任何症状,但身上还是会携带隐形致病基因,会遗传给下一代。
也就是说,如果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不仅孩子会百分百患病,七月也会彻底成为一个想他母亲那样失去理智的、被生活摧毁的疯子。
这样的痛苦,他童年已经亲眼看着母亲经历过一边,他怎么舍得让七月变成这样,他怎么可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要是打掉这孩子,她一定会恨死自己。
可要是告诉她原因,七月会崩溃的,按她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因为不想拖累他,执意离开他,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在他们俩为了孩子争锋相对,如两只刺猬一般刺的对方遍体鳞伤辗转难安的那段时间里。
他终于还是选择一个人隐瞒了一切,忍痛前行。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为她筑起一座风雨不侵的城墙。
心墙里,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