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扇闭合的最后一丝缝隙中,我依稀看见了祁默回头对着我,那么得逞的,恶作剧般的笑容。
“他是个魔鬼。”
被人拉出病房后,身边挟制的力气一松,我几乎顺刻就脱力般的靠着墙壁,得出了这一个结论。
忽然就想起之前看过,祁默在档案里的分类就是邪教传播者,擅长洗脑,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我瞬间这样失控。
于是现在,内心被强烈后悔的情绪给涌占。
天啊,我竟然相信了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蛊惑,既然知道他很危险,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来找他啊。
我双手捂着脸,身边不停的有人在问我什么问题,大致就是质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重症监管房里,还有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也很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于是只能不住的摇头。
贴着冰冷的墙壁,脑袋越来越痛,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滑落。
直到某一刻,一只手忽然攒住我的手腕,将我用力提了起来。
我睁开眼,身子因惯性朝前趔趄了一下,身体撞进了男人怀里的一刹那,我本能浑身一颤。
沈之初只看了我一眼,瞬间就退后一步,拽过我的手。
“这件事,我会跟院长交代,你们不要多嘴。”
跟身后众人交代完毕,我就一路趔趔趄趄的被他拽着往外走。
使劲挣脱也挣脱不得,我的手腕被他勒的生疼,直到我们出了院门,我被他生硬的塞进车内,他也矮身坐到了我身边,用力的关上了车门。
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嘱咐死机开车时,声音又低又冷,仿若千年寒冰。
因为祁默的事,我本身就很烦躁,如今被他这模样一刺激,我心里更加不痛快。
于是他问什么,我都故意不啃声。
“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不理他。
沈之初倏而回过头,眼里满是怒焰。
“在院里待了那么多天,你难道不知道重症病患有多危险吗?”
听了他这话,我突然就很想笑,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一个锁着我,威胁我,宁愿眼睁睁看着我寻死觅活,也不肯给我自由,不肯给我理由的人。
却总是动不动就关心我。
我忽然就感觉到一丝厌倦,这样的人生,痛苦而又无趣。
于是,再一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我再度平静的提出了那个话题。
“沈之初,你放我走吧。”
沈之初的表情忽然一沉。
看着他发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忽然就心思一动。
我靠近他,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你不肯放过我,不会是因为你根本还爱我吧?”
沈之初表情微震,身上的戾气瞬间抹去了部分,那漆黑而澄澈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过就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反应,也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们曾有一段深爱着彼此的时光,所以也太了解如何去伤害对方。
之前,总是一天到晚见不到深之初的人,这才让我忽略了这一重要的问题。
如今,我再次碰见了沈之初,我才开始正视他的心里居然还有我,这一无比嘲讽的事实。
太明白这个人的脾性,如果我真的想要离开他,唯一的方法,只能让他主动开口。
让他主动开口,在我发觉他心里还有我一席之地时,便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老躲着我,但我明白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我轻嗤了一声。
沈之初明显被我这样忽然的嗤笑,弄得有些莫名所以。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我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摆,平静而淡然的抬头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可怜你的意思。”
沈之初面露疑惑。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今天来医院是来见你向你低头,连我之前的自杀也是为了你吧?”
我抿着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告诉你,是你自己想多了,我从来都没那么喜欢你的,你可不要忘了,我们之间,一开始明明是你死乞白赖的追求我,喜欢我,说要给我快乐!”
沈之初的脸色瞬间苍白,他蹙着眉头,看上去无比难堪的模样。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我的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
去仍是故意撇开视线,忽视他。
继续道:“包括那个时候,我答应你的求婚,也是因为你使诈,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才会这样,沈之初,拜托你好好想想,从始至终,我有对你说过一个“爱”字吗?没有吧……”
车内一度气压低沉,前面的司机显然意识到不对劲,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只不断在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观察这边的情况。
“所以呢?”沈之初冷冷发声。
我都能感觉到接近沈之初这一边的右臂凉意渗入了骨髓。
有可能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很痛快吧,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刺猬,竖起身上的倒刺,狠狠的扎进沈之初的心里。
否则我不甘心,为什么就我一个人那么痛苦。
于是我仍继续。
语速又快有激烈,仿佛像一颗颗弹珠,从我嘴巴里迸出来。
“所以,我和你在一起不过也是因为贪图你的钱,哦,不对,也不仅仅是为了钱,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是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那个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去凑陶妈妈的手术费。后来陶妈妈去世了,我又刚好和临子胥分手,如果不钓上你,我根本无家可归。”
我笑的一派悠闲:“你知道吗?女人是需要安全感,无关这个带给她安全带的人是谁,到底是不是她喜欢的人。而那个时候,我的身边恰好有你这样的男人,有钱,又有权,刚好还有我想要上安全感,还傻乎乎一根筋的喜欢我,我上哪再去找第二个像你这样的……所以我才故意不答应你,欲擒故纵,慢慢引你上钩,等到你真的离不开我的那一天,我绝对吃定你了。”
意外的是,沈之初听我我这番话,竟然第一反应就笑了。”好,很好……”
余光里,他的笑容似乎有些压抑的扭曲。
“欲擒故纵,洛七月……你当真以为我这么傻,你随便编点瞎话气我,我就会信!”
心头猛然一颤。
我咬唇,吸了一口气,猛而回头盯着他的眼睛,一边笑,一边语气冷嘲热讽。
“你怎么就不傻了!啧啧,看你这幅模样,可和当初你在游轮上,说着不要紧时一样的又倔强又可怜啊。沈之初,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从孟嘉欣那里知道沈之行是撞死我父母的凶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确实是这样的!不仅如此,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有那么迫切的想要离开你吗?因为我拿了她一笔钱,代价是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仿佛一股血气涌上了头顶,沈之初的眼眶忽然一瞬通红,他额间的青筋暴起,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而我还锲而不舍的一边感叹,一边从包里拿出那张支票,如获珍宝般,捧在面前。
“五十万啊!这可是五十万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真多钱,要是当初我有这笔钱,我也不会因为要凑手术费,明明心里喜欢的还是子胥,却借酒爬上来你的床……”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支票猛然被人大力抽去。
“刺啦”一声,支票在他手中变成两片废纸,几乎是一瞬间,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车子也猛然停了下来。
我咬牙,表情怒到了极点:“沈之初,你他妈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