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办公室,见到沈之初的时候,脑子里还是蒙的状态。
既然那个护士长说,一号一直都是被关起来的,那我看见的那个男孩又是谁?
更可怕的是,最后护士长的那句话彻底让我陷入了层层迷茫的巨网之中。
她说:“如果我以后碰见了一号,千万不要跟他说一句话,这是院长再三嘱咐过的。”
我讲这满肚子疑惑到告诉了沈之初。
彼时,他正带着一副金属质感十足的平面眼睛,身姿挺拔的立于书架旁,正在整理档案袋。
我就这样低着头,一颠一颠的挪到他身边,沈之初一放下手里的文件,我就已经倾过身子,将额头抵在他结实而柔软的胸膛上。
我被他搂在怀里,耳畔的声音低沉动听。
“怎么了?”
我将刚刚发生一切告诉了沈之初。
后者正摩挲着我头顶的动作一顿。
我抬头,疑惑的看向他:“沈之初,为什么,校长会说不让我们跟一号说话,这个一号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之初沉吟了一会儿,转身从一堆档案里翻找了起来。
我忽然有些明了,这里是校长办公室,必定是藏每个病人的资料,所以也一定能解答我的疑惑。
果然,看着沈之初递到我的手里的一号患者的档案,我大致的浏览了一下。
沈之初一边将我拉回椅子上坐好,一边道。
“这个一号患者,名字叫做祁默,自从一个月之前他忽然被他的家人送到这里来,没过多久,院长就将他和其他的病人隔离开了。”
我一边听,一边不误看档案,在看到某一行字时,忽然一愣。
“邪教传播者?”
“嗯对。”沈之初笑了一下。
“据院长亲自诊断,这个男孩具备给他人洗脑的能力。”
“换句话而言,他能用他的精神思维来影响别人的精神思维。”
“这……这怎么可能?他看上去只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孩子。”
“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能说我们并不够了解眼前的这个世界。”
我有些迷糊,茫然的看着沈之初,因为我相信他一定能给我解释清楚。
果然后者继续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院长亲自下令隔离开来吗?因为他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先后逼走了照顾他的两位护工,甚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就拥有了一大批信众,对,你猜的没错,那些信众就是其余的那些患者,有很多情况明明已经得到了好转,但却被他洗脑到发动了一次集体逃离,差点就失手掐死我们的一位男医师。”
我怔在了原地,我觉得我今天得到的信息量有点大,根本来不及消化。
脑子还没运转过来,只是抓住最简单浅显的东西道。
“可这很难做到啊,那怕是一堆正常人,你都很难去在短短两周内让他们完全信服于你,更何况是一群精神病患者,你说过的,精神病患者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世界,沟通都很困难,怎么可能被洗脑……”
然而话一说完,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不对,也有可能,除非……”
“除非他就是像我说的那样,能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去同意别人的精神,将他们都变成和自己在同一个精神领域的人。”
沈之初不疾不徐的替我说出了那句话,而后是长久的寂静。
我觉得我今天所见到的,所听到的一切,简直可以颠覆我的人生观了。
沈之初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就是院长为什么会给他归类,邪教传播者,你看,他是不是很有当邪教头领的潜质?”
“祁默父母从来都很少管他,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祁默已经展现了他的恐怖能力,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人,却信仰撒旦。也就是说他只为邪恶和黑暗服务,这无疑是一种很恐怖的线索,他的父母都能预料到最后的结果。这也是为什么,院长不让我们和他接触的缘故。”
我忽然想起了祁默那双流淌着墨蓝色光晕的眼睛,这样的好看,眼珠却是空洞洞的黑,冰冷到没有任何情绪的颜色。
沈之初带我来到了祁默的房间门口,我很疑惑的问他。
“不是说,不能随便和他讲话吗?”
沈之初晃了晃档案袋里的备用钥匙,一般重要监护的病人校长那都会多备一把钥匙。
“别告诉我,你是那样乖乖听话的孩子,还是说你不想搞清楚一些事情?”
“什么?”
他忽然勾唇,并未直面回答我:“其实这样的人,我还挺有兴趣见识一下看看他是否有他说的那样玄乎的能力。”
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祁默正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垂着头,看上去比上午见到的那个眼光下的男孩愈发死气沉沉了些。
但当他抬起头来时,我还是很确定,我今天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他显然也认识我,对着我笑了笑,同样很阴郁的笑容。
“你来了。”他说,声音有些暗哑。
沈之初忽然道:“听说你们今天见面了,我能不能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祁默嘴角微勾,笑容很蔑视,有些干裂的嘴唇上有风干的死皮,他没回答,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从头到尾都仿佛像没有看见沈之初一般。
沈之初也不说话,我被眼前的阴郁男孩直勾勾的盯着,被身边的男人身上暗自较量的气势压迫着。
室内一片寂静,忽然就很尴尬。
于是偏过头,想调节一下气氛。
“沈医生,这还是你头一次,这么没有存在感呢……”
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阵一些沙哑质感的声音打断。
“不是我和她见过面,是我的精神和她见过面。”
我诧异的偏过头。
就看见他又在笑:“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七月。”
其实我很想说,这也是我第一次被一个认识不超过五分钟,甚至年纪比我还小的十七岁的男孩直呼名字。
虽然我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好神奇的地方,因为我的护工服胸口上有胸牌。
重点是,我被他刚刚到那句话怔住了。
“什么叫做,你的精神与我想见,难不成你的身体一直都待在这件房子里。”
我笑的有些干干的。却在他点头的那一瞬,彻底笑不出来了。
我只感觉后背凉凉的,那种被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的感觉又浮现了。
直到突然有人闯了进来,身后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跑一般。
来的是护士长。
她抬头看了一眼祁默,整个人忽然就松了口气,直到看到了我们两时,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
沈之初依旧淡定:“怎么了?”
“沈医生,七月,你们怎么在这……难不成,难不成钥匙是你门拿走的?”
“钥匙?”
“对,这间房间的钥匙,我们下班交接前清点钥匙数目的时候,才发现一号的门钥匙不见了,原来是在你们拿走了啊。”
她忽然郑重其事:“沈医生,麻烦您把钥匙给我,院长交代过,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
只听得身旁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余光里,我瞥见祁默的脸色有些异样,而沈之初早已踱步走到了祁默的面前。
护士长想出声阻拦,没拦住。
“我可没动你们护士站的钥匙,我用的是校长的备用钥匙。”
沈之初忽然将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掌心朝上,放在祁默身前。
语气轻嘲:“拿出来吧。”
直到看见祁默将钥匙交出来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符合他年纪的别扭劲儿。
我不禁哑然失笑。
回去的一路上,我一直忍不住好奇。
毕竟就算祁默的谎言被拆穿,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并且他到底是怎样足不出户的从护士站拿到钥匙的呢?这些谜团困扰着我,只好向沈之初求助。
“远代的时候,没有科学,一个群落里的群众信奉巫师,是因为他们相信巫师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所以不管他的能力是不是真的,巫师都会为了权利的集中,而尽量让他看起来更厉害,只为了让常人畏惧和信服。”
“且不说,祁默是通过什么途径拿到钥匙的,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逃不掉,不然之前他也不会发动了一次集体暴动,而上一次却失败了,所以,你想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想了想:“最终目的是……我知道了!因为上一次他洗脑的是最容易接触的和他一样的精神疾病患者,所以这一次,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护士和医生的身上,于是,刚好从我开始下手。”
我不禁感慨:“他到底是不是有精神疾病啊?他为什么会这么聪明,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对精神病患者的看法了。”
我顿了顿,看向沈之初:“所以,你说的对,像祁默这样的,能救回正途,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我看向窗外,重重吁了口气:“我们应该尽己所能拯救他们的。”
半响,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我一看来源。
孟嘉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