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开学了。
初入宗元高中的新鲜和兴奋还历历在目，才过了半年时间，林千就感叹物是人非，再次看到曲筱芮，竟然也没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下午放学，林千依旧习惯前往篮球场。球场上依旧人声鼎沸，只是没有了篮球队训练的场景。也许，除了篮球队的成员，没人会在意，哪怕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篮球队已经成为这里的一道固定风景。
课间操结束，林千回到5班教室，看到斯思和江静在走廊上说话。林千还没来得及上前打个招呼，江静已经匆匆离去。
林千：“**找你干嘛？”
斯思：“要我们中午放学后到榕树下集合。”
榕树下，开学后，篮球队第一次聚集。
“早上收到通知，龙城八中被取消复赛资格。”孔万峰难掩笑意，“也就是说，我们进入复赛了。”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林千听到一些传闻，关于龙城八中的朱建明。
朱建明其实是广西体校的人，不久前刚刚加入了广东青年队，据说，下个赛季很可能代表广东队出征CBA；他在龙城八中读过一年，本来只是回柳州过年，顺便看看曾经的老师和同学……说白了，就是龙城八中违规请了一名“外援”，尽管这件事轰动一时，但是当时，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位“外援”的份量。
宗元高中起死回生，进入八强。林千的欣喜无以言表，同时也解开了心中的疙瘩：他知道自己到达不了朱建明的高度，也不会站在CBA的球场上，但是他有自己的舞台——高中联赛，这是属于他的舞台。对于篮球而言，这个舞台很小，小得微不足道；对于林千而言，这个舞台很大很绚烂，它承载了林千对篮球的全部热爱和梦想。
高三6班教室外走廊，排球队队长玖崇向孔万峰拱手：“恭喜恭喜，挺进八强。”
孔万峰：“挺进说不上，总算是进了。倒是该祝贺你们排球队挺进四强。”
玖崇：“现在祝贺为时过早，今年形势不太妙。”
孔万峰：“怎么了？”
玖崇：“不说了，你先顾好你的篮球队吧，复赛可不好玩。”
孔万峰：“一直想说，又觉得矫情，但是不说不痛快。“
玖崇：“你不是要向我表白吧？不要吓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孔万峰：“我认真的——我从来没对你说过谢谢。”
玖崇：“谢我干嘛？”
孔万峰：“谢谢你为篮球队做的一切。”
玖崇沉默了一会，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我经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退出，我们那群人组成的篮球队，参加高中联赛，是不是可以夺冠……”
孔万峰：“你太高估自己了，不管你退不退出，结局都一样。”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相对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玖崇随即故作轻松道：“说到谢谢，有个人你倒是应该感谢——知道龙城八中被取消比赛资格是谁的功劳？”
孔万峰沉吟片刻，笑道：“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七十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有时并不适用：篮球队小组被淘汰时，似乎没人知道；如今，进入八强的消息迅速在校园内传开。学校广播站收到不少点歌，都是送给篮球队的祝贺和鼓励，陈尚也以高一5班的名义为林千点了一首《最快到达的梦》。
林千在班上成了热门人物，同学们都围绕着他谈论球队和比赛的种种事情；鲨鱼俨然成了林千的代言人，仿佛比林千更了解内幕，其实鲨鱼只看过一场小组赛；连班主任李老师都在课堂上号召大家，周六去为林千加油助威。
志得意满的同时，林千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越来越严密地包裹着他。林千开始觉得，其实没人关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下午放学，篮球队中断了多日的训练重新开启。经历过这样一场磨炼，队员们都显得精神焕发。
与以往不同，当前的训练更有针对性，针对宗元高中的复赛对手，D组第一名——柳铁中学。
江静把柳铁中学的资料交给队员传阅，孔万峰道：“柳铁中学是去年四强，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球员的平均身高很高，通常采用‘双塔’战术……”
顾城指着纸上身高一栏，一路数下：“一……二……三，三个一米九几，他们从哪找来的人？”
“全是一米八以上……”
“这里有个一米六零！”
“是喔，难得遇到个比我们队长还矮的人。”
“你敢说我们老大矮？四舍五入也有一米七。”
孔万峰充耳不闻：“那是柳铁中学的组织后卫——伍英，去年的助攻王。”
柳铁中学男子篮球队有一个传统——只接收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球员。伍英高一时，被篮球队拒之门外，他软磨硬泡追着教练：只要可以进球队，他什么都愿意做。就这样，伍英成了篮球队里特殊的一员，他虽然跟着球队一起训练比赛，可是主要工作却是端茶送水、递毛巾、收衣服。高二那年，在一场比赛的垃圾时间里，伍英意外获得了上场机会。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伍英的表现却让人眼前一亮，教练因此对他另眼相看。从此以后，伍英日渐得到重用……现在，伍英已经成为柳铁中学篮球队无可替代的先发主力。
伍英的故事，并不完全来自于孔万峰，有一些片段是林千后来听说的。林千有一个初中球友入读了柳铁中学，伍英的事迹在那所学校人尽皆知。
不过，柳铁中学的核心并不是伍英，而是中锋孟榕晔。去年最佳阵容的评选，高二年级的孟榕晔落选，引来了不小争议。如今，去年的最佳中锋已经毕业，只要孟榕晔能带领柳铁中学打进四强，“第一中锋”的称号应该不会再有争议了。无论实力，还是惯例，已经高三的孟榕晔都当仁不让。
林千当时并不知道：孟榕晔初中时，是孔万峰的队友，“黄金一代”的主力成员。
（七十八）
柳州市体育馆，柳州地区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综合性体育馆，高中篮球联赛复赛就在这里举行，林千梦寐以求的舞台。
林千和斯思早早地来到了体育馆。正门前三五成群，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斯思。”一个高大的男生从人群中走出，显得又惊又喜，“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
斯思也显得很高兴，笑道：“是不是后悔了？”
男生笑呵呵地转移话题：“你来看比赛？现在还玩篮球吗？”
斯思拎出自己的通行证，晃了晃：“我是来参赛的。”
男生拿过通行证，前后看了看，笑道：“领队？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斯思指了指一旁的林千，“这是我的手下。”
男生冲林千颔首微笑：“你好。”
林千没有回应，甚至面无表情。
男生有点尴尬，斯思急忙道：“你没参加比赛吗？”
男生：“参加了，不过运气不好，第一轮就遇到河东附中，被淘汰了——看来你没关注过我的比赛啊。”
斯思：“你肯定也没看过宗元的比赛。”
男生：“等下就会看了，会为你们加油的。”
闲聊一阵，双方别过，斯思问林千：“你刚才怎么了？”
林千：“什么怎么了？”
斯思：“还装傻，好像人家欠你钱似的，板着个脸。”
林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发蒙。”
斯思嫣然一笑：“你看到帅哥也会发蒙啊？”
林千：“是啊，我每天照镜子的时侯都发蒙。”
斯思：“你的脸皮比球技增长得还快。”
龙潭公园山顶的那次告白之后，林千和斯思依旧说说笑笑一如往常，可林千总觉得斯思和自己之间多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薄薄隔膜，就像隔着纱窗看窗外，总觉得不那么舒服。此刻，窗户突然全开了，光明透亮心旷神怡。
观众席人头攒动，林千寻得眼花缭乱也没找到自己的父母，倒是很快看到了鲨鱼、陈尚等5班同学。鲨鱼领着同学高喊口号：“林千林千我爱你，宗元高中全靠你”，声传全场，引来众多或错愕或含笑的目光。林千啼笑皆非，又暗暗庆幸，还好没人认识他，终究免不了队友的一番调侃。
宗元高中的支持者当然不只是鲨鱼等人，只是没有统一的组织，散坐各处。相比之下，柳铁中学的后援团就显得相当有气势，组织有序，口号一致，声震球馆。
无论是场上的球员，还是场外的啦啦队，宗元高中都是新手。
热身结束，回到球员席，孔万峰作最后动员：“有人说我们运气好，说我们进前八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球场上用实力说话，让所有蔑视我们的人无话可说。”
林千先发登场。孔万峰事先已经知会林千，林千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吴孤却显得很意外，没想到自己会坐在替补席上。看着孔万峰领着众人上场，吴孤有一种被遗弃的愤怒和失落。
江静坐在了吴孤的身边，轻声道：“这场比赛就看你的表现了。”
吴孤看了江静一眼，默然不语。
江静继续说：“这场比赛我们的战术就是‘以快制高’，你是我们队伍里速度最快的人，也是得分能力最强的人，所以你是我们取胜的关键。如果比赛一开始就让你上场，在你的突破下，对方势必会不断收缩防线，如果我们外线打不开，接下来肯定就会陷入被动。与其被动变阵，不如掌握先机，我们先从外线进攻，打开局面，迫使柳铁中学扩大防线。对方防守范围一旦扩大，那就是你表现的时侯了。所以，林千其实是在为你开辟战场。”
江静话音未落，林千一记三分命中。林千今天状态神勇，手感极佳，开场不到十分钟，三分球四投四中。林千第一次享受到几千人为自己惊呼鼓掌的待遇，意气风发，如幻如梦。
柳铁中学请求暂停。
重回球场，柳铁中学惊讶地发现，宗元高中用后卫吴孤换下了中锋钟越。双方身高对比更显悬殊。
其实，宗元高中的换人不只是出于战术考虑。
球队组建之初，孔万峰就清楚，队伍最大的难题是缺兵少将，很难保证正常的轮换休息。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强体能，尽可能延长队伍的战斗力，所以体能训练一直是篮球队训练的必修课。尽管如此，要一名球员打满全场，仍是一项莫大的考验。特别是复赛这样一局定生死的激烈战场，没有足够的体能储备，下半场很可能因为体力不支，功亏一篑。如何轮休，尽可能保证球队的战斗力，是宗元高中的一大难题。
看着场上的情形，江静突然笑了。
斯思好奇：“**，你笑什么？”
江静：“我们的孔队长，现在是我们这边唯一有身高优势的人。”
斯思笑了，钟越和刘封也笑了。
宗元高中有197厘米的钟越，187厘米的杜绝和186厘米的顾城，即便面对卫冕冠军文惠高中，在身高上也不吃亏。最吃亏的是孔万峰，以往的比赛中，孔万峰面对的所有对手都比他高，有的甚至高出半个脑袋。这场比赛，面对身高不如自己的伍英，孔万峰显得游刃有余。相比之下，其他人在身高上明显吃亏。杜绝顶替钟越，对位195厘米的孟榕晔；顾城防守“双塔”另一塔，192厘米的周峦；林千、吴孤面对的高倜和李漫庭也都在一米八以上。
具有绝对身高优势的柳铁中学，并没有占到便宜。吴孤顶替钟越上场之后，比赛节奏明显提升。柳铁中学采取区域联防，想控制节奏，却被吴孤一次次突破内线。其中一回，面对孟榕晔的补防封盖，吴孤空中拉杆晃过，挑篮得手，赢来满堂彩。
凭借林千和吴孤的优异表现，宗元高中领先结束上半场。
战胜对手就能挺进四强！林千竭力抑制兴奋，使自己保持冷静。
下半场开场，林千坐在替补席上。另一边，伍英也没有上场。
斯思：“伍英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嘛。”
林千：“因为他碰上了更神奇的人。”
说孟榕晔是柳铁中学的核心并不准确，孟榕晔是进攻重点，也是柳铁中学得分最多的球员，但是柳铁中学的进攻几乎都是由伍英组织发动的，很难把伍英和孟榕晔分开来评价谁才是核心，也许孟榕晔搭档伍英才是柳铁中学真正的核心。上半场宗元高中之所以能够领先，主要原因就是孔万峰对伍英的防守，致使柳铁中学的发动机无法正常运转，内线优势难以发挥，进攻火力锐减。林千其实早就意识到了，孔万峰和吴羁是同一级别的球员，在林千知道孔万峰和吴羁是初中队友之前，林千就有了这样的意识，只是当时的意识还很模糊，以至于林千自己都不太明确，当他看到孔万峰和吴羁像朋友一样地交谈，林千一下子豁然开朗。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孔万峰缺少了吴羁耀眼的光环。光环，只是给观众看的。林千很庆幸自己进入宗元高中，不是因为宗元是柳州最好的高中，而是因为宗元有孔万峰，有一群可敬可爱的队友。
孔万峰断球，一骑绝尘，轻松上篮得分。柳铁中学的组织后卫，尽管拥有巨大的身高优势，面对孔万峰却显得手足无措，上场不足五分钟即被换下。伍英重新登场。
进攻，柳铁中学利用身高优势，采取阵地战，稳扎稳打；防守，柳铁中学跑动更积极，防守强度明显提高。随着体力下降，宗元高中的命中率也跟着下降，比分渐渐迫近。
眼见柳铁中学即将追上比分，意外陡生——吴孤突破上篮，孟榕晔上前补位，两人猛烈碰撞，双双倒地。不等队友伸出援手，吴孤已经爬了起来；孟榕晔却捂着腹部，痛苦地躺在地板上。
比赛中断，孟榕晔被担架抬出场外。场上局势戏剧性地发生逆转，替补中锋和孟榕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钟越的优势开始显现。柳铁中学换周峦顶钟越，杜绝又开始发力，防守上顾此失彼；缺少了头号得分手，柳铁中学进攻更是一度陷入瘫痪。
林千换下杜绝。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0分钟，宗元高中牢牢控制着场上的主动权。观众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只见孟榕晔从甬道内走到了场边，掌声喝彩声四起。
重回赛场的孟榕晔越战越勇，篮下进攻频频得手，钟越明显变得疲软。柳铁中学再次迫近比分，宗元高中请求暂停。
这个暂停，专为钟越而叫。孔万峰对钟越说：“球场上不需要同情，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
杜绝再上场。
比赛继续，陷入胶着，胶着得有些沉闷。吴孤跳投不中，篮球打在篮圈上弹起，顾城出其不意地冲到篮下，高高跃起，单手将球补扣进篮筐。一扣激起千层浪，沉闷被瞬间击破，观众席上宗元高中的啦啦队也被激活了。
对于顾城而言，补扣显然还不过瘾，他很快又逮到了机会。趁着防守队员的一时疏忽，顾城从底线偷溜到篮下，孔万峰的球适时传到了顾城手上。顾城一跃而起，势在必得的扣篮被半路杀出的孟榕晔拍出底线。孟榕晔冲顾城晃了晃食指：“这不是你的地盘。”
孟榕晔的封盖，把宗元高中刚刚的起势，又摁了下去。比赛再陷胶着。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分钟，孟榕晔运球背靠钟越，直欺篮下。杜绝果断上前，一把夺下，把球传给孔万峰；孔万峰随即甩给已经冲到前场的吴孤；吴孤上篮得分，宗元高中领先6分。
柳铁中学请求暂停。
战斗继续。孟榕晔强攻篮下，钟越被吹防守犯规。孟榕晔两罚一中。柳铁中学落后5分。
交换球权再战，全场一直扮演组织者角色的孔万峰突发冷箭，三分命中。宗元高中领先8分。
比赛时间只剩一分钟，伍英三分不中，孟榕晔抢下篮板球，甩给三分线外无人看守的李漫庭，还是不中。球被杜绝拿到，柳铁中学不得以采取犯规战术。
杜绝两罚两中，宗元高中领先10分。
尽管孟榕晔再添两分，无奈柳铁中学大势已去，终究无力回天。
宗元高中挺进四强！
比赛结束，孟榕晔对孔万峰说：“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希望做队友，而不是对手。”
（七十九）
星期一，早读结束后，班主任李老师通知林千，要他课间操的时侯去校长室一趟。
林千来到校长室，见孔万峰等人站在门口。没一会，篮球队的队友们全都来齐了。孔万峰敲开办公室的门，校长喜笑颜开，邀请大家坐下。众人纷纷落座。校长大大赞扬了篮球队一番，祝贺篮球队打进四强，并问球队有没有什么困难，如果有尽管提，学校会尽力支持。孔万峰说没有，只是有一个愿望，希望以后宗元高中可以正式组建篮球队。校长哈哈大笑，说这件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需要商量，“如果你们能打进决赛，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末了，校长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把孔万峰单独留下。
下午训练，大家问孔万峰：“校长和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孔万峰：“记者采访的事。”
“啊，什么时侯？”顾城激动地跳了起来。
孔万峰：“已经采访过了。”
“我去，竟然不采访我。”顾城羡慕嫉妒恨。
“队长，你说了什么？”
“一些官话。”
周三，柳州当地的报纸报道了宗元高中篮球队的新闻：这支由学生自发组织的球队，第一次参赛便打进了联赛四强，校长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是素质教育的一次尝试”，孔万峰的话也围绕着“素质教育”这一主题。
队员们纷纷拿这次采访调侃孔万峰，把训练都说成“素质教育”：老大，今天的素质教育什么时侯结束？队长，明天的素质教育有什么安排？其实孔万峰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报纸上，不管怎么样，对于篮球队而言，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也让篮球队在宗元高中一时风光无限，只是“素质教育”吸引了一大批围观的观众，带来诸多不便。
然而，联赛并没有结束，篮球队的前途很不乐观，因为他们将在半决赛再一次面对卫冕冠军——文惠高中。
星期五，训练结束，队伍解散，孔万峰叫住了刘封。
孔万峰：“你觉得你的球技如何？”
刘封：“一般。”
孔万峰：“所以作为替补你无话可说？”
刘封：“当然。”
孔万峰：“不，你错了，我们这支球队没有替补，每个人都是球队不可或缺的重要一员。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邀请你进球队？‘疯牛’，我听过你初中的事迹，也看过你打球。说实话，单论球技，不少人都比你强，但是你有一种超出常人的素质，这种素质运用在防守上得天独厚。NBA有句名言，‘进攻赢得球迷，防守赢得总冠军’，外行看热闹，一般观众只看进球得分，真正了解篮球的人，才知道防守的重要性，它不只决定着一场比赛的胜负，还决定着一支球队的实力。你就是我们球队实力的代表，明天这场比赛，你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人物，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防住吴羁。有信心吗？”
刘封不语。
孔万峰：“小组赛是我的错，并不是你防守的问题。你的优势是耐力，要你短时间内封锁对手，那是强人所难。明天你要做的，就是从比赛一开始就缠住吴羁，不管他有球没球，都要像影子一样跟着他。我相信你的耐力，更相信你那一股永不放弃的倔强。也许你上半场防不住他，没关系，到了下半场，你的努力就会显出成果。下半场才是一决胜负的时刻，我们的胜败，就取决与你的防守。明天，你是主角。”
（八十）
上半区半决赛率先开战，上届亚军——河东附中，对阵季军——柳侯二中。
宗元高中篮球队全体成员都坐在观众席上，无论结果如何，场上的其中一支队伍，必将成为他们下一轮的对手。
每年暑假，都会在南宁举行广西自治区高中篮球联赛，广西各地的高中强队汇聚一堂。柳州赛区有两个参赛名额，只要能打进决赛，就意味着获得了参加这项大赛的资格。正因如此，柳州高中男子篮球联赛的半决赛，往往显得比决赛更激烈，更残酷。
就是在这样的激烈竞争中，河东附中表现出令人惊叹的团队配合和战术素养。去年决赛，林千只记得比赛的紧张激烈和吴羁的疯狂表现，战术、防守阵型之类的都懵懵懂懂。此刻，场上的局势在林千眼里清晰明了，就像一个熟悉了星座的天文爱好者，满天繁星不再杂乱无章，而是变得有迹可循。林千不由地感叹道：“这样的球队真可怕，哪里像一支高中球队。”
孔万峰：“河东附中和其他学校不一样，他们的篮球队初中就有了，高中这批球员基本上都是从初中过来的，换句话说，他们比其他球队提早训练了三年。铁打的兵营，流水的兵，高中球队每年都在换血，老的毕业，新的加入，一年一变，三年大变，学校球队的水平很难保证没有起伏，河东附中的六连冠可想而知有多难，不得不让人佩服。”
江静：“不过有点可惜——他们的大前锋的邱毅，如果放在其他学校肯定是个明星，在河东附中就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顾城：“被你们说得那么厉害，去年还不是输给了文惠。”
孔万峰：“不能只看结果——况且最后一球一直都存在争议。”
顾城：“不管怎么说，河东附中就是没看点。”
确实，河东附中的球风缺乏观赏性，吴羁一战成名，很大程度上也是河东附中所赐。大多数观众并不喜欢河东附中，可他们偏偏在过去的六年里垄断了联赛冠军，引来无数羡慕嫉妒恨。这时，吴羁横空出世，不但打破了河东附中的垄断，还使比赛变得精采绝伦。最后一球，也许裁判也无法判断，在全场观众一边倒的情况下，明智地选择了顺应民意。
河东附中的球队素养令人敬佩，可是比分并没有拉开。
“柳侯二中的11号是谁？”
“单子杰。”
“有点耳熟，好像听过。”
“去年的最佳阵容，有两名球员不是高三的学生，一个是MVP吴羁，另一个就是单子杰。去年他还是一名高一新生。”
“那不是比吴羁还厉害？”
“不能这么说，球队成绩是最佳阵容有一个重要的参考，通常情况下只有打进前四名的球队队员才有资格进入，吴羁高一的时侯运气不好，复赛第一轮就遇到了河东附中……而且单子杰和吴羁位置不同，吴羁在一二号位摇摆，单子杰是三号位。只能说，去年的小前锋里，他最出色。最佳阵容和MVP之间，毕竟还有一段差距，单子杰要想成为MVP，就必须带领柳侯二中夺冠。”
柳侯二中的后卫连续命中两记三分，将比分追平，迫使河东附中叫了暂停。
孔万峰对林千说：“还记得我说的三分球纪录吗？连续命中45个三分，就是他——陈杰创造的，也许45个已经不是纪录了……”
林千一直怀疑，这是孔万峰编造出来激励自己的故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孔万峰：“陈杰有一项技能与他的三分一样出色，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千脱口而出：“无球跑位。”其实，从陈杰投中第一个三分球起，林千就开始留意陈杰了。
孔万峰赞许道：“对。陈杰不是一个身体条件出众的球员，身高不高，跑得也不算快，但没有哪个对手敢忽略他，因为他总会在球队需要的时侯得分，防守他的人只要稍一留神就会让他抓住空隙。这样的对手最可怕，因为他是用脑子在打球……”
孔万峰细细地分析，林千认真的倾听，不过有一点孔万峰却没有提——陈杰也是“黄金一代”的成员。
（八十一）
下半场，柳侯二中和河东附中依旧打得难解难分。
观众席的另一边，文惠高中的球员已经纷纷离场。
孔万峰：“我们也走吧，坐得太久，该热热身了。”
“文惠高中我们都不陌生，我相信上一次交手大家还记忆犹新……”
“老大，你和吴羁真是宿敌，躲也躲不开。”
“我必须要承认，上回是我的错，我一心想和吴羁争高下，没有做到我应该做的。这场比赛我会专心做好组织后卫，我们队伍不缺得分能力，更不缺实力。大家尽情发挥，让对手见识我们真正的实力，让全场观众见识一场意想不到的比赛。”
凭借上一场的优异表现，林千这场比赛依旧作为先发出场。
林千私下里问孔万峰：“吴孤有这样的实力和天赋，为什么不让他改变一下球风，也许能成为吴羁一样的球员。”
孔万峰说：“球风其实是性格决定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除非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特别事件，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改变，更不可能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发生质的变化。最重要的是，他要有主观的改变意愿，否则可能适得其反。文惠高中的副队长杨奂，论实力，未必不如吴羁，但他缺少吴羁的自信和霸气，不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领导球队，所以杨奂成不了吴羁。很多人为杨奂惋惜，我却不这么认为。试想一下，如果杨奂是另一个吴羁，文惠高中会变得更强吗？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明白，杨奂以他的方式，成就了文惠高中的冠军之路。”
“球队是个团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五根手指，不需要一样长短，只要能握成拳头就够了。吴孤擅长突破，进攻能力强，他打球是独，没关系，那就让他做一个角色球员，在适当的时侯给他充分发挥的机会，他的独其实是他攻击力的保证。如果勉强使他改变球风，时时想着传球、注意配合策应，他未必愿意做，也未必做得好，反而还会丧失他进攻的优势。像吴羁那样收放自如、统观全局，在合适的时机迅速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不是单挑可以练出来的，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水平。”
林千：“收放自如、统观全局，在合适的时机迅速做出正确的选择——队长，你在说你自己吧。”
孔万峰笑而不答，对林千道：“我觉得你有这个潜力。”
成为吴羁、孔万峰一样的球员，正是林千现在的目标，就像他曾经把乔丹当作目标一样。不同的是，一个远在天边，遥不可及；一个近在眼前——防守林千的人，正是吴羁。
说不上是紧张，还是胆怯，尽管林千不断激励自己，却始终放不开手脚，就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两次出手都未能命中，林千变得更加犹豫。
和小组赛的气场完全不同，文惠高中迸发出卫冕冠军的霸气，无论进攻还是防守极，都具侵略性。开场不到5分钟，宗元高中已经数次失误，比分一下子被拉开。
暂停。孔万峰少不了又说一些激励众人的话。宗元高中换上吴孤。
吴孤第一次触球，面对吴羁的防守，没有任何假动作，运球直冲篮下；吴羁追赶不及，被吴孤偷袭得分。全场哗然。
再次面对吴羁，胯下运球左右虚晃，吴孤突然后仰起跳投篮，再次命中。观众席上一阵骚动。
吴孤：“难道还不想一较高下？”
吴羁：“难道你已经赢了孔万峰？”
吴孤：“你们都是我要打败的人，先后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吴羁：“可惜，我不想打败谁，我的目标是带领球队取胜——现在文惠领先。”
文惠高中换上奚思毅，调“手铐”严功专盯吴孤。吴羁向奚思毅面授机宜：“你打球有个习惯，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防守孔万峰的时侯最好不要这样做；还有，不要想着从孔万峰手上断球，老老实实防守就行了。”奚思毅口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服。
江静：“这下麻烦了。”
斯思：“**，怎么了？”
江静：“你不记得那个人？严功，小组赛的时侯就是他一直防守吴孤，弄吴孤一直突破不成。吴孤又喜欢较劲，越突破不了他越要突，结果……吴孤一直是我们的头号得分手，如果那场比赛他能正常发挥，我们也许能赢文惠高中。”
林千：“**，不一定的。热身赛的时侯吴孤、钟越都打得很好，我们还是输了。”
斯思：“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林千：“不是，我只是觉得文惠高中很特别，没办法通过一两场比赛了解他们真正的实力。小组赛，我们赢过对手三四十分，而文惠高中赢的没有超过二十分。我觉得他们是一支遇强则强的队伍，他们实力是由他们的所面对的对手决定的，不遇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很难了解他们的真正的实力。”
江静：“其实，这就是吴羁的个性。文惠高中已经深深印上了吴羁的烙印，不知道吴羁毕业之后，这支球队会变成什么样。”
斯思：“我们也很有个性啊，什么人材都有，总有人出乎预料地突然爆发，我们更加让人猜不透。”
江静笑道：“有实力，多少都会有点个性。”
出乎预料，严功非但没能阻止吴孤，反而激发了吴孤的斗志。面对严功的防守，吴孤连续两次突破成功。
斯思：“吴孤突破的速度好像更快了。”
林千：“关键不是速度，是方向，他两次突破都选择左路。”
斯思：“左路怎么了？”
林千：“吴孤向来习惯从右路突破，他最常用的一招就是：往左边虚晃，然后迅速从右边切入。简单实用，一般人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单论速度，严功肯定不如吴孤，大概严功看出了吴孤右路突破的习惯，所以小组赛时不吃假动作，成功封锁了吴孤的突破线路。这两人在互相斗法，吴孤现在反将严功一军，这场比赛一反常态，偏偏从左路突破，成功了两次又不突了，一会投篮一会传球——传球明显比平时多，就是要让对方捉摸不定，防不胜防。”
尽管如此，林千心里还是默默佩服严功。林千一直认为，防守凭的是三分技术七分气势，最重要的是气场足够强大，有一种誓将对手压住的霸气。严功拥有的显然不止这些。仅凭一场热身赛，严功就掌握了吴孤的打球习惯，更不可思议的是，严功好像总能预见对手的动作，往往可以提前拦截。防守，从来就是被动的行为，总是跟着进攻球员的动作作出反应。如果对方动作慢，防守人反应迅速，完全可以后发先至进行拦截；如果对方动作快，又占了进攻的先机，防守人往往就无可奈何了。说到底，就是比反应比速度。这是身体瞬间作出的本能反应，根本来不及经过大脑，所以在防守吴孤时，即便林千意识到对方习惯从右路突破，当吴孤向左边虚晃时，林千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移动。严功能做到稳如泰山不为所动，自然让林千感到佩服。
现在，严功也没办法稳如泰山了。吴孤打乱了文惠高中的防守阵线，宗元高中趁势追赶比分。
眼见宗元高中气势渐涨，奚思毅决定压一压对手的气焰。孔万峰左瞟右顾，一直在寻找传球的机会，运球速度不觉放慢了。奚思毅揪住时机，如猎鹰捕食一般俯冲夺球；孔万峰一个轻巧的背后运球，闪过奚思毅，直奔内线；杨奂上前堵截，奚思毅动作敏捷，返身追击，前眼看就成包夹之势；孔万峰身体继续向前，球却已经不在手中；杜绝从中路插上，球恰好落入怀里，顺势上篮得分。
上半场最后一次进攻，宗元高中的队员拉开防线，给吴孤创造突破空间。急停、虚晃、变向，吴孤过了严功，杀入文惠高中内线，迎着两名防守队员强行上篮；杨奂、何齐峥同时跳封盖；吴孤在空中穿过两人，滑行到篮筐的另一侧，球在手中画出一道U形，从正面上篮变成侧身钩手；篮球擦板，旋转着甩向篮圈前沿，轻轻一蹦，坠入筐中。全场惊呼。有观众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惊呼过后，立刻问身边的朋友：“怎么进的？”
凭借吴孤的这一进球，宗元高中终于将比分扳平，结束上半场。
吴孤瞟了一眼电子记分牌，冲吴羁道：“现在打平了。”
吴羁笑而不语。
大家回到球员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工作人员推开门，露出半脑袋：“吴孤在吗？有人找。”
甬道的角落，吴孤和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默然相对。
“你爸也来看比赛了，他并不想让你知道，我是偷偷跑来的。”
吴孤依旧沉默不语。
“不是我背着董事长说他坏话，董事长脾气确实不好，我敢打赌，我是被他骂得最多的人。不过我一点也不恨他，因为我知道，我是他最信任的人——而你，是他最亲的人……董事长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没有考虑再婚，主要是为了顾及你的感受……今年公司有很多事，董事长忙得焦头烂额。那天其实是董事长特意挤出时间来去学校接你，就宿舍那点东西，他吩咐我一声就可以，他一定要亲自去。是我疏忽，没有事先告诉你……你们毕竟是父子，脾气都一样，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刚才董事长看比赛的时侯，显得很兴奋，像个孩子。我第一次见他这样。”
下半场开场，吴孤连续两个假动作，突破严功防守，直接上空篮，吴羁突然从侧面闪出，一掌把球拍出了底线。吴孤冷视吴羁，吴羁淡淡地说：“这不是玩单挑的地方。”
吴孤再一次突破，与杨奂撞个正着，人仰马翻，被判进攻犯规。孔万峰发现吴孤用力太猛，担心他受伤，想去提醒他，却看到江静正向自己招手。孔万峰走到江静身边，江静低声说：“吴孤四犯了。”
宗元高中换下吴孤，林千再次登场。经过不断的心理建设，特别是目睹了吴孤出色的表现，林千充满了斗志，他早就迫不及待要上场了。文惠高中曾经是林千向往的地方，现在林千觉得，挑战文惠高中更有趣。
林千三分线外出手，未中；钟越抢下篮板，把球交给孔万峰，孔万峰又传给林千；林千再次出手，空心入网，为宗元高中添上三分。
吴羁接底线球，运向前场，刘封像牛皮糖一样黏着吴羁，寸步不离。
从上半场开始，刘封就这样一直全场缠着吴羁。中场休息，何齐嵘和吴羁开玩笑：“你碰上了严功的兄弟——‘脚铐’。”
吴羁一个变向加速，闪过刘封，不等钟越补防，急停跳投，两分命中。
接着，孔万峰的传球被吴羁拦截，吴羁从后场一条龙完成快攻上篮，还造了顾城的打手犯规，完成2+1。
再来，吴羁三分命中。
连得8分，吴羁终于爆发了。上半场，面对吴孤的挑衅，吴羁始终不动声色；下半场突然爆发，一半是因为战术，一半是因为刘封——吴羁已经无法忍受刘封的死缠烂打。本以为，刘封那种不计代价的防守方式，半场下来就会被拖垮，没想到这家伙不知疲倦，下半场丝毫不见放松。吴羁决定不再和刘封耗下去，他要通过急风暴雨的攻势，一举摧毁刘封的防守信心。
吴羁带领文惠高中掀起一轮进攻狂潮，比分差距很快突破两位数。令人不解的是，宗元高中并没有暂停。
吴羁爆发，正是孔万峰所期待的。孔万峰了解吴羁的个性，吴羁是那种越是陷入困境，越有斗志的人。如果文惠高中占据场上优势，吴羁往往表现得中规中矩；一旦文惠高中陷入苦战，吴羁就会被激活，并且越战越勇，直至无法阻挡。今天这场比赛必将是一场苦战，所以吴羁爆发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区别在于早和晚。越早发生，对宗元高中越有利，因为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追赶；如果等到比赛的最后阶段吴羁才爆发，那就很可能复制去年决赛河东附中的悲剧。孔万峰很清楚，这个时侯把重心放在防守上是徒劳的，反而会更激发吴羁的斗志，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进攻咬住比分。
宗元高中换上吴孤。
然而，吴羁的爆发不仅体现在进攻上，他的防守同样令人畏惧。吴孤失去了上半场的威力，完全被吴羁冻结。吴孤越打越急，终于又被吹罚了一次进攻犯规。五犯，吴孤被逐出场！
全场哗然，大多观众都认为宗元高中大势已去。
孔万峰及时站了出来。先用一记三分稳定了局势，接着又突入篮下，吸引穆擎举协防，助攻钟越，轻松打板得分。顾城不无遗憾地冲钟越道：“怎么不扣篮？”
随着吴羁的爆发期渐入尾声，宗元高中缓过劲来，进攻多点开花，防守更是气势如虹：
在一片混战中，穆擎举篮下得球，举球冲篮筐而去；钟越从侧面飞身封堵，一个踉跄摔倒；穆擎举投篮被干扰，篮球打在篮圈下，又被他捡到；穆擎举继续进攻，双手还没举起，球被林千一拍，险些脱手；穆擎举稳住球，再次举起，球未出手，却被顾城从身后跃起封盖；穆擎举不甘心，继续强攻，又被钟越封盖；篮球终于离穆擎举而去，被林千拿到。观众席一片哗然。
场上局势陷入僵局，比分差距始终在10分上下徘徊。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九分钟，顾城补防，封盖吴羁不成，被判防守犯规。
顾城四犯，场边还坐着一个被五犯离场的吴孤，宗元高中只能换上整场比赛表现低迷的杜绝。
杜绝中投不中，钟越拿到篮板，勾手得分。
孔万峰利用奚思毅传球失误，抢断快攻，再添两分。比分差距缩小到7分。
何齐峥中投得手，林千三分命中，比分差距缩小至6分。
奚思毅三分不中，孔万峰出其不意，突破再得两分，比分差距只剩4分，
文惠高中换下奚思毅，换上何齐嵘。坐在球员席上的顾城道：“我有个双胞胎兄弟就好了，就算被罚出场，换件球衣又可以上。”
比赛时间不足五分钟，场上突发意外：刘封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倒地。
比赛暂停，宗元高中的队员纷纷围上前。
“没事，脚抽筋了。”刘封推开队友搀扶的手，挣扎着想站起来，脚一软，差点跌倒，幸好林千和顾城及时支撑住。
“送刘封下去休息。”孔万峰道。
“队长，我能坚持。”刘封声音疲倦，态度坚决。
孔万峰：“这场比赛你的表现无可挑剔，看看吴羁，已经被你折磨得元气大伤。除了你，谁能做到？没人怀疑你的坚持，有时候，放下比坚持更难——现在是学会放下的时侯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篮球场上，最炫丽的表演无疑是扣篮和突破，高度和速度的呈现，直观明了。相较之下，力度就没有那么直观，把对手撞个人仰马翻的情况并不多见，况且还不一定是真摔。力量的对抗，更多体现在禁区的推挤顶卡之间，观众通常不会留意，更感受不到双方力量的对抗，唯有通过身形和手臂的肌肉去遐想。尽管如此，力量仍然是可以欣赏到的比赛元素，最容易被观众忽略的是耐力。观众的目光始终跟着球走，不会有人在意场上的球员跑了多少个回合，更不会知道球员的体能状况如何。正因如此，刘封倒地才会显得那么意外——没人知道，他的体能早经达到极限，观众看到的只是吴羁一次又一次突破他的防守，就像武侠片里，武功盖世的男主角面对不堪一击的龙套演员。
武侠毕竟是武侠，篮球场却是真实的战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正如孔万峰所言，吴羁已经元气大伤。
“队长，我来防吴羁。”林千主动请缨。
吴羁跳投，林千竭力封盖，不中；顾城拿到篮板，把球交给孔万峰。
文惠高中迅速退防。
孔万峰把球传给篮下的钟越，钟越立即被包夹，急忙吊给杜绝，杜绝交给林千，林千三分出手，不中，钟越再次抢下篮板。
哨声突然响起，钟越被判推人犯规，四犯！
宗元高中缺兵少将，孔万峰最担心的就是伤病和犯规。真是祸不单行，一下子全赶上了。顾城和钟越再犯一次，就会离场，宗元高中的替补席上，已经无人可换。好在，时间也不多了。
距离比赛结束不足3分钟，宗元高中仍然落后4分，球权掌握在文惠高中手上。
文惠高中几乎把进攻时间耗尽，才从容出手；球没进，穆擎举摘得篮板，把球传出外线。文惠高中又获得一次30秒的进攻机会。
对于宗元高中而言，时间也成了不利因素。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文惠高中不慌不忙，宗元高中心急如焚。进攻时间即将耗尽，穆擎举强打篮下，钟越顾及犯规，不敢硬拼。
文惠高中领先6分，比赛时间还剩两分钟。
孔万峰强突上篮，篮球滑圈而出，球权落入文惠高中手上。
进攻时间还剩4秒，杨奂中投命中，宗元高中落后8分。
孔万峰三分出手，命中，宗元落后5分。
时间只剩最后一分钟。文惠高中进攻未果，双方争抢篮板，球出底线，裁判判给宗元高中。
时间还剩三十多秒。杜绝发底线球，文惠高中全场紧逼；眼看就要发球违例，杜绝把篮球抛向三分线外的林千。球被严功拦截，直传篮下的杨奂；杨奂轻松得分。
宗元高中落后7分。
文惠高中继续全场紧逼，孔万峰突出重围，三分未中。时间所剩无几。
尽管宗元高中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终究无力回天，在吴羁两罚两中之后，比赛结果尘埃落定。
卫冕冠军文惠高中挺进决赛，与河东附中再次会师。
孔万峰和吴羁握手言和。
孔万峰：“我输了，心服口服。”
吴羁：“这可不像你。”
孔万峰：“高中的我是输了，大学的我还在等着你。”
吴羁笑道：“这下像孔万峰了。”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孔万峰：“CUBA再一较高下。”
吴羁：“我们真幸运——你不要又选错学校了。”
孔万峰望着场边准备离场的队员，淡淡地说：“这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