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画纸展开搭在庭院中的檀木画杆上。画纸缓缓打开,李父的动作小心地像在打开什么稀世珍宝。
借着月光,云药看见在那画纸之上,有一个亭亭玉立在幽兰花丛间的白衣美人。画中美人眉目精致,一张脸有着倾城之绝色。纤纤柳腰间系了一根朱色云纹的流苏带子,腰间佩着一块玻璃种紫翡翠玉佩,月白皓腕上有一只成色非常的雪玉手镯。
“这是……我娘?”这画中人与自己有九分相似,所以云药大胆猜测 这个女人便是自己已故多年的母亲,云落。
李父凝视着画里的美人,点点头,随后示意云药跟着自己进屋。
屋里很暗,李父到桌边的灯盏前添了些灯油,挑了挑灯芯,让屋内的光线亮了几分。
“听说你近日外出历练?”李父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云药垂眼:“是。”
“去哪里了?”
云药抬眼看他递过来的茶杯,接过,放到唇边抿了一口,不多言。
李父叹息,落座,道:“你不说,为父也知道——你是去皇宫了吧?”
“是。”
“若非大公子与我有言,你还想瞒我多久?”
云药心下明了:看来这些日子里,跟踪自己、并且知道自己入宫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她道:“这些都是小事,无需向你们报备——再者说,告诉你做什么?这些事,你也无权插手。”
之所以有前世之恩怨,皆由李父造成——她没有怪他,仅因为他是她的父亲而已。若没有这层关系,她想,她恐怕也会像对待夏侯云与安诗媚儿那般,一点一点地除之而后快吧?
虽说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想与自己的父亲亲近,但实在是前世孽债深重,她忘不了,她不能忘!
听了女儿的话,李父苦笑,深深的叹了口气。
屋内陷入了悲凉的沉默。父女二人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片沉寂,只是这样对坐着不言不语。
如水的月色涂砌了小屋,似冬日的薄冰覆盖其上,冷。
就在这般尴尬时刻,小屋的门被人敲响了。
云药起身开门——是云三!
“三哥。”云药浅笑,侧身将云三让进屋里。
“啊……大公子来了。”李父起身,刚要行礼,便被云三抢着步子上前,按坐在了椅子上。
“药儿,三哥不明白,你为何对李伯父如此冷淡?”云三俊朗的眼光在灯光中显露出浓浓的不解,“伯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独女,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让你们父女二人成了如今这般?”
“这是我李家家事,你无权过问。”云药表情木木的,放在桌下的手不觉间渐渐收紧。
“我是你大哥!有何不可?!”云三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云药幽幽抬眸,墨色潋滟的眸子在烛光中美得仿佛揽尽日月天光。粉色的樱唇微微抿了抿,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她起身,低头行礼,准备出门。
就在她马上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云三分不清情绪的声音:
“对了,那个叫灵荼的孩子的父母是谁?”
云药止步,脑子飞快地转了几转:“我说了,她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孩子——三哥,她身份特殊,万不可让人伤了她——有劳你多费心。”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竹苑,会自己的庭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