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泠然一起,将朝中官员一一列到密簿上。
太子目光炯炯:“泠然,清除异己的时候到了。”
泠然点头。
“泠然,我们从这一个入手,如何?”太子指了指簿上的一个名字,工部尚书,田裕。
“舅舅,民女未听闻他与谁交好。”
“泠然,此人在全国各地大肆圈地,低收高卖,让百姓流离失所,民怨沸腾。又是好色之徒,本宫听闻,他曾对你图谋不轨。严实可恶。”
泠然笑说:“舅舅原是公报私仇。但此人当前并未与其他人交好,是收是杀,可观望一些时候,回头再说。若是可用之人,杀了岂不可惜。”
“泠然,此人应与六王爷交好。六王爷送你躲避和亲,后来派了田裕的女儿前去,田裕因此从工部左侍郎跨一步坐上了工部尚书之位。想来他也是念王爷之恩的。”
“田裕这种半官半商之人,眼里只有交易,何来恩情。何况六王爷并非真心待他。如今他女儿在瓦剌国,终生不得见,怕是这心里,也不见得念王爷恩情。”
“那你的看法是?”
“从这个入手。”泠然提笔蘸墨,在一个名字下划了一个鲜红的叉号。
“李旋?此人不过是光禄寺的少卿,一时能兴起什么大浪来?”
“舅舅,朝中官员,无一不是殿试考出来的人才,唯独这个李旋,查他的进阶经历,却是十分可笑。”
“这倒是真的可笑,李旋是李淑妃的远房表侄,之前是个屠夫,不学无术,而且欺行霸市。李淑妃省亲之时,通融了各地的关系,将李旋包装成一代名厨。一步步举荐了来,到现在竟做到了光禄寺少卿。简直是.......唉。”
“但凡略学点见识,怕是那李淑妃也不会满意他仅做个少卿。”
“只是泠然,此人既不能威胁到我的皇位,又没能力扶持哪位皇子,从他入手,却是没有道理。”
“舅舅,他既是李淑妃的人,那便是九皇子的人。”
“晟尧?哈哈,他从小文武不学,到如今胸无点墨,他能做什么?”
“舅舅,恕我直言,任何一个皇子,都有当皇帝的心。李淑妃和九皇子有多得宠,只看那李旋便可知。
光禄寺从最初一个掌勺的机构,如今竟连祭祀,迎宾之礼事都要插一手。光禄寺吃得肠肥肚圆,朝中大小官员看得眼热,这李旋便是众矢之的。
尤其礼部尚书王弘与大理寺卿于庚,屡次奏报也没有效果,皇上竟如此袒护他,说到底,李淑妃的枕边风危害巨大,极有可能,就会威胁到殿下。
舅舅若是将李旋拿下,一来大快人心,二来以儆效尤。那些外戚官员,也该收敛一些了!”
“既然皇上如此包庇,本宫能奈他何?”
“那日见皇上神态疲惫,气虚得很。怕是过不两日,再就无力上朝了。”
“好。待本宫再次理政,一定杀他个措手不及。”
果然,皇上自从解开了心结,心里坦实了,对很多事情倒看得淡然了些。
这一放松,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晟煊,朕老了,这天下,迟早是你的。朕也该歇歇了。”
“父皇,请父皇准许儿臣对朝中官员做一番调整。”
“你跟洺玥,姐弟俩真是像。朕准了。只是这官员调动之事,也必然要以和为贵,切莫让人埋了仇恨。”
“儿臣,谢父皇!”
太子即刻放风给几位大臣,让他们举报官员贪腐,僭越之事,这几位聪明人,知道太子有所指,一连十几道折子递了上来。
太子毫不迟疑,命令吏部,都察院,大理寺即刻调查,关押李旋。
几位尚书,御使早看李旋不顺眼,如今心中痛快,做事自然更是痛快。
皇上尚未反应过来,那李旋已经成了阶下囚。
李淑妃找皇上哭闹上吊,但事已至此,皇上也无可奈何。
被李淑妃实在闹得烦了,便说:
“爱妃,你那侄儿,莫说是远房表侄,便是亲侄儿,事到如今也没办法。
他进了这光禄寺,贪心一些就罢了,偏偏做出越俎代庖之事。朕之前睁只眼闭只眼,他却不懂谦逊谨慎,得罪了不少人。
说到底,这也怨不得别人,才不配位,德不配位,必招其祸啊。”
李淑妃只能怏怏回了,在心里记了太子一笔仇。
光禄寺少卿李旋入狱后,光禄寺卿罗同战战兢兢找到太子:“殿下,老臣年迈,恳请殿下允准老臣,告老还乡。”
太子知这罗同与李旋曾一道贪腐,今日来辞,是怕李旋狱中乱说话,殃及池鱼。
但太子记起泠然说的“能收不杀”的话来,只说:“爱卿不必自责,虽然那李旋在狱中乱说一气,但本宫知道爱卿不是同流合污之人。”
罗同闻言,心想李旋这是什么都招了,额头上不由得渗出汗来。
“本宫不光不会怪罪与你,本宫还要向爱卿委以重任。”
“殿下,老臣肝脑涂地,也要效忠殿下。”
太子暗自笑了一下。
“爱卿,本宫知你与兵部尚书易寒关系甚好,本宫命你,密切关注易大人的动静。”
罗同忙跪下伏身:“殿下,老臣领命!”
起身之时,汗珠已经滚滚而下了。
太子此举,哪里是让他去关注易寒?
这实则是对他发出最严重的警告,相当于在说:本宫已知你与易寒都是六王爷的人,因此最好识相一些,不要站错队,不然任凭一点把柄,你罗同,就是下一个李旋!
罗同显然读懂了太子的话,走出勤务殿时,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
泠然正看着那密薄,听见院外有人报:“姑娘,世子来了。”
泠然合了簿子,说一句:“进来吧。”
宸濠进了屋,四处看了看,笑说:“泠然,你这屋比我的还大。”
“大有何用。倒不如在王府里的舒适。”
“那让你回去,你怎不回去。”
“宸濠,我本就是这宫里的人。再回哪去?”
“明白了泠然,你的意思是,要我娶你才肯回去对不对?那我明天就抬了轿子来,接你过门如何?”
“你又瞎说,让你取笑我。”泠然红了脸,一阵粉拳捶过去,宸濠笑不自禁。
二人闹腾一回,宸濠搂住泠然:“我真的没在说笑,泠然,再有一年,我就成年了,父王会给我个新的府院。到时我娶我的世子妃回家,谁又能拦得住!”
泠然点头。
心里却想,宸濠,一年真的很长,不知这一年,又会有什么样的风云变幻。
泠然正想着事情,突然感觉一个温热的唇印上了双唇,因被宸濠紧紧搂着,躲之不及。
这柔柔的,暖暖的吻,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气,让泠然的心里小鹿乱撞,却似是醉在花丛间,身体都轻盈飘逸起来。
泠然伸手,紧紧抱住了宸濠。
从此再无其他。
他,便是她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