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的信笺上，江嘉豫很快写好了给骆季礼的回信。
待封了红封，江嘉豫才发现陆影这几日都未出现。
六子怕江嘉豫生气，索性先说道，“陆影这几日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平日里小爷的吩咐，他跑的比谁都快。”
陆影在想什么，江嘉豫心里也明白。
左不过一个忠字。
骆季礼才是他真正的主子，有这样一个人守着骆季礼，也是她之幸。
江嘉豫不是小气的人，她顺手把信递给六子，“你送去骆府吧。我这里无事，若是见了陆影，让他早日送信回去。待我考过乡试，明年京城见。”
六子爽快地接下了差事。
在江嘉豫的有意引导下，嘉兴的茶楼酒肆，各种流言层出不穷，甚至有人开始编书说故事，将他形容成了专情之人，与曹家姑娘两情相悦，却因家仇不敢相守。
这番流言的背后，除了六子的两分手笔，大多出自曹姑娘身边的红袖。
曹姑娘坐在茶楼里，双眼迷离。“那位江公子果然是我的良人？我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肖他，十分美貌。”
“这些都是咱们未来的日子。姑娘等着就是了。”看出来姑娘很满意，红袖得意地说道。
曹姑娘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我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曹姑娘咬词很重。
红袖是曹家的家生子，她的母亲是曹姑娘母亲身边的老人。对于曹姑娘的心思，红袖自忖摸了七八分。红袖知道姑娘这是对她生了疑虑。
疑虑，是危机，也是转机。
红袖咬了咬牙，想到早已在心里思忖了千百遍的一个决定。
“姑娘，今日您高兴，我也想替自己求个恩典。母亲操心我的婚事多时，这一次曹利华回嘉兴，您知道的，我……”
哪怕红袖在外能独当一面，说起自己的终身，也难免有了小女儿的羞态。
曹姑娘就没那么隐晦了，她直接问道，“你看上了利华？”
曹利华算起来是曹东豪的远方侄子，和曹姑娘在族谱上是同辈，但曹利华年纪上比曹东豪还要大一些，已经五十多岁了。
红袖如果真的看上曹利华，曹姑娘打心底想要劝劝，毕竟主仆二人多年，还算有点情分。
“不，不是。”红袖着急道，“他家里有个二公子。”
曹姑娘的脑海里顿时想起了曹利华家里那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算起来，对方还得称她一声姑姑。
“他是语字辈儿的，我记着叫曹语研？”
见曹姑娘想了起来，红袖连忙点了点头，“是的，是研公子。”
“利华怎么说也是官身，你的身份你自己也有数。就算你是我的人，我也不能硬逼着人家接你进府。不过研哥儿那里我也会去说，你等着消息就是了。若是不成，家里的二管家，还有护卫几个领队都是极好的。你母亲说的对，你就是眼光太高了。”
红袖听着曹姑娘的话，心脏跟着扑通扑通跳的更欢快了。
但随着曹姑娘说到后半句，红袖心中又生出几分不忿。
那位研公子倒不是个风度翩翩的人物，在红袖心中，容颜角色如江公子、上下钻营如二管家，雄壮硬气如那些护卫领队，他们都不如研公子。
红袖平日里游走后宅，时而出门打探消息。
她曾在茶楼中偶遇过很多人，只有研公子认出了她，表面上装作不识，暗地里却又让小厮护送她回家。
那种不言不语的温柔，让红袖始终铭记于心。
红袖的婚事提上了日程，绿招和紫练也不远了。
这一次曹姑娘是真的把婚事放在了心上，颇有些佛挡杀佛的架势。
在江嘉豫未出门的日子，曹姑娘把嫁妆清了三遍，婢女嫁了两个，陪嫁的名单拟了十来回。
曹姑娘的心思，曹家的大夫人看在眼里，她丈夫死的早，只有这个女儿。
劝也劝过了，自家姑娘依旧我行我素。
曹家大夫人担心的同时，也生出了让女儿遂愿的心思。
只是，这份心思注定徒劳无功。
曹东豪的家信终究还是来了，还是曹刚勇亲自送来的。
“什么？小叔不允？娘，我不管！那人我看上了，我就要嫁。小叔要是不愿，我就去抢。反正他对我也有心思，等我把生米煮成熟饭。咱们再补个婚礼就成了。”
曹家大夫人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从前抢个学子，带个朋友回家，都无事，在嘉兴，你小叔怎么都能摆平些事儿。只是这个江嘉豫不一样。他就是那藏在暗中的毒舌，本来就和你小叔有仇，他就等着你小叔犯错，好能一口咬死曹家。”
曹姑娘道，“我看江公子是想要走仕途，缓和与曹家的关系，所以派遣了媒婆上门提亲。只是小叔做了亏心事儿，不依不饶，阻了他的科举之路。”
“我说小叔也担心太过。江公子娶了我，我就能帮着小叔看着他。他还能对曹家不利吗？”
曹家大夫人是个没主见的，知道女儿的执着，她一把按下了此时，“江家的媒婆若是再来，就打出去。”
“娘！”
曹姑娘还想分辨，却被曹家大夫人身旁的嬷嬷挡了过去。
“不让我嫁，我偏要嫁！”
曹家的事儿发生在内宅，但曹刚勇送信，被六子的耳目看到，急忙来报。
江嘉豫知道了后，微微一笑，“六子，收拾，出门。”
“小爷，今儿去哪儿？”
“琼林楼！”
六子想了想，“几日前，收到了一张宋公子送来的请帖，说是琼林楼今日开文会。小爷是要赴约吗？”
江嘉豫道，“不，我是要去会会曹刚勇。你把消息递给琼林楼的掌柜的。和上次松鹤楼一样。”
想到上次从松鹤楼回来，掌柜的随后送上卖消息得来对半分的三百两银子，六子就心情大好。
琼林楼的掌柜的和松鹤楼的不一样，他更张扬，也更贪心。
听说江嘉豫要赶赴文会，嘉兴学子纷纷慕名而来，曹姑娘这一次学聪明了，她穿上了男装，哪怕周围的人隔着几十步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