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真捧来水碗,手不自控颤抖,险些把水晃倒榻上躺着那人。她艰难撑扶起他头,小心翼翼给喂水,脸上全是喜悦而流之泪水。她偷偷亲他额头,心里不住祝祷:谢谢佛陀保佑,保住了他性命,信女今后定必多行善事,以扬佛陀之国。
人一旦有了希望,求生欲念便很强大。老医汉瞧着如真身体与精神渐渐好转,不禁怀疑自个医术是否有所精长。老医汉之妻眼紧着,常常吩咐如真干这干那活,瞅着她老是照料床榻上那汉子,心里好生畅快,不用她操心,救活了又多个人使唤,总算没白费了汤药和米汤。
如真一有空就给实心喂食米汤,他身子还在发热,灌下了米汤就能发汗降温。又打了清水不时替他擦拭脸面,手脚,胸膛和后背。每当擦拭到胸膛,她脸便烫得不得了,指尖触摸到他那温热肌肤,心神紊乱。
脸前发丝忽而被撩到耳后,如真抬头,对上了那双熟悉让她心动眼睛。
如真双目含泪,凑近他柔声道:“要喝点米汤吗?”
实心轻轻点头,不多会,一碗微烫稠米汤捧到身前。如真扶他半坐起,喂了大半碗米汤,他才勉力说出话来。
“这是何处?你又如何到此?”
如真一五一十告诉他详情,他叹息半响,终究没有出口。
又睡了会,精神头稍长,只是几天没有饭食入胃,身子虚弱。实心勉力下榻,让房外烧茶之如真听得动静,连忙进房扶他问如何了。
“我……我……想出恭……”支支吾吾说话,实心脸色窘迫。
“我扶你去茅房。”如真觉得好笑,却又极力装出不笑表情,搀扶着他右手,慢慢挪到院后。
实心想着要如何使她离去好方便小解,如真已默默转过身。小解过后,如真又扶着他慢慢挪回卧榻。
傍晚,老医汉替实心把脉后,实心请他到长安城给家里报平安。老医汉妻听说是长安城里叫得上名号之府宅,乐得手舞足蹈,还特意宰了只老母亲给实心滋补身子。长安城离村里有段距离,老医汉妻决定明日天一亮就动身出发。
实心用过饭后,力气回身,好好歇息了一晚上,翟日天未亮便醒过来,精神头又恢复了不少。天亮起后,如真捧着兜洗温水进屋里。实心连忙闭上眼睛,假装仍在睡中。他感觉到身上衣袍被人解开,温热布巾轻轻拭擦脸颊,脖子,胸膛,腹部。他伸手阻止那在腹部拭擦之手,张开眼帘,一个美丽女子正瞧着她,眼中满满春意,仿佛要逸出一般。然后,那女子便低下头亲他,或者说他也不知何时伸手将女子揽入了怀中,她那小红唇便恰好贴在了他唇上。
政光二十三年初春,西州交河城迎来了又一年的春耕。
芙若抱着许女公子在牛车上看农人翻地播种。稚嫩童声响起:“阿娘,阿耶什么时候回家。玉奴想阿耶,也想阿父大人。”
“快了。听说龟兹那个狮子王逃跑了,待把他擒住,你阿耶与阿父便能回家。”芙若柔声道,“今日在外面耍了一天,是时候回府了。”
许女公子不愿离开,抓着芙若手臂使劲摇晃撒娇:“阿娘再让玉奴看一会,就一会,玉奴答应再多看一会便回去。”
芙若让许女公子这一摇,竟生出天旋地转之感,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