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礼后,大将军羯列颠道:“想必我王已然收到周军逼近之信报,老臣和国相商议后,一致认为我军须率先进攻。周军定必以为我军会据守城里,他们千里行军,人乏马倦,若我军反守为攻,正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实情是军中士气低落,每天都有士兵逃走,再耗下去,只要粮草补给稍有迟缓,龟兹便要不攻自破了。羯列颠是沙场老将,当此状况,唯有孤掷一注,争取先机。
诃黎布失毕看了眼国相那利,那利郑重点头。他虽然不喜欢那利,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名人才,政事军事两方通晓。不由得想起女婿薛婆阿那支,听闻兵败被周人处死,虽然有点惋惜,却又在心里鄙夷他成事不足。要是这回那利能退走周人,回都后便允他死得痛快些。
诃黎布失毕尚在犹豫,便有急报传来:“东五里发现周兵。”帐中诸人无不肃然紧张。
羯列颠问:“周兵有多少人?”
“目测约千余人。”
“我王不要再犹豫了,请尽快出战迎敌。”那利劝奏。
“老臣请我王尽快出战,再这般守下去,士气只会更低落。”羯列颠也道。
诃黎布失毕咬了咬牙,道:“好,出城迎战。”
寒风中,多褐城外驻守之龟兹士兵皆列阵待命。鼓角齐声大响,龟兹王立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之龟兹大军向东疾奔,才走出两里,龟兹大军便与一支周军千人队迎头相遇。
突然面对如此众多龟兹士兵,周人显得有点慌乱。龟兹将士虽畏惧,可想着己方这回人多势众,倒也壮了胆子,添了不少士气。周军有震慑西域之威名,可即使有以一抵十之战力,当此情形下也不免折损死伤。周将纛旗向东退,激得连日来衰气缭绕之龟兹将士盛气鼓胀,死死咬住周军撤退步伐。
羯列颠站在多褐城上遥望周将纛旗疾驰东去,脸色蛮横,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周军溃退!他可曾见过周军溃退?瞧那走在最后之周人,奋力挣扎也还是难逃被包围吞杀。若是伪装败逃之人,哪会舍得留下士卒折损自家元气!他深深感到,龟兹将士不能再耗磨,必须要趁着士气昂扬之际打一仗。西域人惧怕周军已久,必须要寻得先机赢一仗。
“恳请我王下令全力追截这支败逃周军。”国相那利适时进谏。
老羯列颠不发言语,可脸上尽是赞同之色。
诃黎布失毕深知一个道理,若不将敌人消灭殆尽,他们很快便将卷土回来。趁周军大部队尚未抵达前,先赢一小仗添一添士气再好不过。
于是,龟兹王,大将军,国相一同下令,龟兹大军倾尽而出,势要绞杀逃匿周人。
龟兹骑兵所驭之西域良马,无论速度与耐力皆十分可观。一路追了三十里,周军便在眼前。后头虽还有大批龟兹步兵,可这并不妨碍骑兵队拦截周军。龟兹战士拔出弓刀,狠狠钉进周人队列。
两方正胶粘之际,忽然一支队伍出现。
“不好了,周人援军到了。”
逃窜周人瞧见援军,也不再逃了,两军会合,士气与战斗力剧增,把龟兹将士唬得连连撤退。周军之凶猛再度钻进龟兹将士心里,那可是将突厥人赶回北漠荒地,把高昌阿耆尼踩在脚下之铁骑。才刚赶来之龟兹步兵眼见势头不对,急忙返身折回。
龟兹王诃黎布失毕连忙下令士兵不得后退,又亲手砍杀了两名龟兹逃兵,这才逼得大军继续与周人对战。国相那利骑着坐骑随大队步兵赶至,见此情势,即令本部士卒后退。话音蒲落,忽而一支箭簇穿过,堪堪擦着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