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气永远充满了激情,不像南方这么温婉细腻,十月的山西依然骄阳烈日,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远远望去,地面一股热气腾腾。
山西向来以镖局出名,这里大大小小的镖局不下百家,近年来比较出名的算是虎威镖局和镇远镖局。
烈日当空下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一个大大的“擂”字,一丈多长的方形擂台立于街道尽头,台下人头涌动,今天是虎威镖局和镇远镖局一年一度的擂台比武大会。这是他们先辈创业时留下的传统,输的一方将在下一年不能接管本省一千两以上的大生意,只能接别省的生意,对于诺大的一个镖局来说,输的一方那一年基本是捉襟见肘,经营惨淡。所以这一天对他们两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只见一中年男子行至擂台中央,对众人抱拳道“诸位,在下刘振山,今日是我们虎威镖局与镇远镖局的比武大事,我们有幸请到了镖局界的泰斗人物赵天亮赵老爷子作为见证,比赛遵循三局两胜,点到为止的原则,被打下擂台的一方为输。”
说着向台上正中心位置上老者一指,只见那老者头戴一顶毡帽,垂下一帘轻纱,看不清面貌,缓缓起身向大家抱拳施礼。
刘振山接口道“赵老爷子这几日偶感风寒,见不得风,所以轻纱掩面。”
赵天亮当年纵横西北,一双无影拳令各路强人闻风丧胆,算是镖局界的泰斗级人物,如今退隐江湖,凡是走镖的业内人士几乎没人不识得他。自他退隐之后基本闲置在家,近年来很少有人听得他的消息。众人也未及多想,只是一味的等着看好戏,在台下叫喝连连。
只见一年轻公子一跃跳上台去,向对方抱拳道“在下虎威镖局刘一手”手持长剑,原来他就是刘振山的长子,刘振山膝下三个儿子,也算是门丁兴旺。
忽见一人飘然上台,身穿鹅黄色轻衫,柳叶弯眉,瓜子脸蛋,手持一根长鞭,来人竟是一妙龄少女。
这少女还未开口,便听刘一手说道“原来是镇远镖局的大小姐,待会刀剑无眼,还望小姐多多小心,莫要伤了小姐这细皮嫩肉。”说着对那少女轻浮一笑。
这少女正是镇远镖局总镖头丁解牛的千金丁香,丁解牛膝下无子,就这一个女儿,平日对她爱护有加。
话音未落,那少女当先挥出一鞭,口中喝道“废话少说,动手吧!”
就在长鞭快要欺身之际,刘一手整个人身子向后一仰,背部着地,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一招鲤鱼打挺,人已悠然而立。只见丁香又是一鞭挥出,刘一手拔剑出鞘,一个侧身挺剑长驱向丁香刺去。
丁香双脚一盘,整个身体下蹲,长鞭往刘一手双脚急扫而去。刘一手单脚一蹬,人已飘然而起,双脚勾着台边的圆柱上,身体向下俯视,单手持剑。一来二去之际不觉两人已过了有百招有余,台下观众也是喝彩频频。忽然只见刘一手左脚在柱子上一蹬,一招“苍鹰搏兔”整个人向丁香俯冲而去,眼看剑尖就要直取丁香面门,刘一手突然剑锋一偏,想他一直都垂涎丁香美色,碍于两家门户之见,多次表白无果,此刻又怎舍得在她娇美的面容上留下一道剑痕,然而“襄王有梦,神女无意”,丁香可管不得他内心的许多变化,她顺势在地上一滚,手中长鞭一抖,正好打在刘一手手腕上,长剑应声掉落,刘一手摔倒在地,刚要起身拾剑,忽觉腰间被一细鞭所缠,还未及反应,人已被这细鞭甩出场外。
台下丁解牛拍手喝道“好”,他本不想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却管不住她,不想今日却先拔得头筹。
一旁刘一手缓缓走下台去,到刘振山身边只喊了一声“爹”
刘振山喝道“退下,没用的东西”原来他刚才有意手下留情被刘振山看得一清二楚,刘振山早就知道他有这些小心思。此刻心里怒不可遏,又不好当面发作,只好呵斥其退下。
只见一少年上前道“大哥莫急,看小弟替你扳回一局。”
话音还未落,就听刘振山喝道“你也退下。”
然后转身看着身后的一彪形大汉道“阿彪,你去,务必拿下这一局”
那大汉恭敬道“是。”
阿彪号称“铜墙铁壁”,据说是少林俗家弟子,外家功夫了得。
只见他缓缓走上台去,忽然一人手持两个大锤,跳上台去说道“童千斤领教阁下高招。”
只听台下丁香娇喝道“大师兄加油。”
童千斤道“亮你的兵器。”
阿彪道“我的手就是兵器。”
童千斤只觉他目中无人,空手与自己单挑,当下大喝一声,一锤挥出,阿彪只轻轻撤身躲开,童千斤横向双锤一扫,阿彪只向后急退两步,童千斤弯腰向他的下盘扫去,,阿彪单脚抬起,忽然用力一踢,童千斤整个人被他踢向空中,童千斤人飞起之际,单手将自己的一锤甩出,砸向阿彪,他的两个铁锤,中间由铁链相连,阿彪一手抓抓他的铁锤,向后一拽,童千斤整个人在空中被他的大力拽回,
阿彪双手抓起童千斤,猛地向场外抛去,想他童千斤也是百十来斤的汉子,此刻竟被他生生甩出场外,观众都被这力道叹为观止,掌声不断。
刘振山起身拍手道“好,果然没有白养你。”
童千斤刚一下场,只见一人一声怒喝,拍案而起,跳上擂台,手持一口金背大刀,满脸的络腮胡子,大喝道“丁某今日便来领教一下刘总镖头的高招”,这人便是镇远镖局的局主丁解牛,一手“庖丁解牛”刀法纵横四海,罕逢敌手。
一人缓缓上台,手持长剑,对丁解牛拱手笑道“丁兄何必如此动怒,胜负乃兵家常事,丁兄既是要赐教,小弟奉陪便是”,说着对丁解牛怒目而视,两人多年来因为生意原因,龌龊龃龉已久,每次比武都恨不能将彼此碎尸万段。
丁解牛当先挥出一刀,刘振山拔剑抵挡,丁解牛虽然身材高大,身形却是灵巧,只见他背身一转,头往下仰,向仰泳一般,提刀向刘振山划去,刘振山抵剑侧身,丁解牛一击不中,刘振山挥剑向丁解牛的腰间划去,丁解牛顺着刀势,刀尖指地,手握刀柄,人已腾空而起,半空中一刀切中刘振山手臂,只见这刀口入肉三分,骨肉相连处清晰可见。庖丁解牛刀法讲究的是毫厘分明,见微知著,虽是很小的刀口,却叫人痛入骨髓,刘振山大叫一声,一招“鱼跃龙门”,在丁解牛脚下刚刚落地人还未站稳之际,一剑挥出,丁解牛小腿上鲜血直流,脚下一个踉跄,单手扶着擂台上的栏杆。观众好似意犹未尽,大声叫和。要知自从赵天亮退隐江湖之后,他们二人基本是山西武林的权威,此刻两人斗得不可开交,交手百招却难分高下,台上蒙面灰衣人赵天亮起身对众人道“两位镖主且住,两位棋逢对手,一时间也难分高下,此际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就此罢手,先到老朽庄上小聚片刻,老朽与二位有要事商量,改日再分胜负如何?”他刻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腔调也有些浓重,似是怕人认出自己的声音,众人只是看的热闹,听他如此说道,方才察觉,抬头一看,天空乌云密布,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丁解牛与刘振山听得此人言语,方才恍然大悟一般,都默契的退下台去。
众人渐渐散去。只见一黑衣披风少年缓缓上前对赵天亮道“前辈可是无影拳赵天亮?”
赵天亮疑惑地看着他道“不知阁下何人?”
黑衣少年道“你不必管我还谁?我是受了少林无嗔大师之托来给你带句话。”
赵天亮慌张的看了一下四周,沉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少侠随我来。”
赵天亮头戴毡帽,一人缓缓向城郊走去,脚步迟缓,身形羸弱,后面跟着一个黑衣披风少年,背着一把长剑。天空中电闪雷鸣,寒风瑟瑟,赵天亮却好似浑然不知,只自顾自的向前走,突然在一座小破屋前停下,赵天亮背对着黑衣少年。
突然赵天亮猛地转身,摘下毡帽,向空中一抛,只见他面目狰狞,动作迅捷,全然不似刚才老态龙钟之态。草丛里赫然穿出几人,竟是刘振山,阿彪,丁解牛三人,三人自草丛中鱼贯而出,这一下倒是令这少年着实吃惊不少,尚自惊魂未定,只见凉亭后面又缓缓走出几人,却更是叫他大跌眼镜,这几人竟是姬狐仙子,花问柳,梁飞檐。少年对着赵天亮强自镇定道“你不是赵天亮。”
灰衣人奸笑道“我没有说我是啊。”
少年道“那你骗我来此何意?”
那人道“要你的命。”
少年道“我不认识你们。”
那人道“你三番四次险些坏了门主的好事,要怪只怪你好管闲事。”
这少年就是羽翼尘,他自竹叶林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向山西赶来,比赛开始时他正好在场,正愁无处寻找赵天亮,听到刘振山说此人就是赵天亮,他便随他到此,却不知是如此陷阱。
少年不再多言,静静地等在那里,他明白江湖里并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像他少年时随母亲一起经常受人欺凌一样,所以他发誓将来一定要做个强者,不再受制于人。
这几人将他夹在中间,前后各三人,刘振山,丁解牛,阿彪三人在后面同时出手,羽翼尘脚下一蹬,一月跳到了树枝之上,只见姬狐仙子腰向前一躬,身后飞出几只尾巴。梁飞檐蹿上树枝,接过姬狐的尾巴绕树环绕一圈,紧紧将羽翼尘裹住,他向来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飞檐走壁对他来说可谓是轻车熟路,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若单论这飞檐走壁,爬高上低的本事,怕是难有人与之比肩。他一见羽翼尘上了树枝,心中暗自窃喜,一马当先紧随而去,此刻他双脚勾着树枝,俯身向下,双手抓着姬狐的尾巴,紧紧地将羽翼尘困在树枝之上。羽翼尘双手被束,动弹不得,越是挣扎这尾巴却缠的越紧,再看下面众人虎视眈眈,羽翼尘知道自己不能再挣扎,当下气沉丹田,双手青筋暴起,用力一震,那尾巴竟被震的四分五裂。要知他自得了西门叶梭的内力之后体内翻涌不断,内力大增,一般的束缚根本奈何不得他,羽翼尘反手拔剑,自上而下,俯冲而来,直取灰衣人面门。梁飞檐顺势而下,似壁虎游墙一般,双手张开,双脚在树上几个挪步,顺流而下。花问柳一只判官笔猛地向羽翼尘喉咙疾刺而去,羽翼尘微微侧身,判官笔刚好擦着他的喉结一寸而过,灰衣人跳将而起,手成鹰爪状,反手扣住羽翼尘脉门,羽翼尘手腕一抖,反向一转,剑柄在手中转了一圈,划破灰衣人手臂,向姬狐仙子疾刺而去,这一招“穿花引蝶”是他家传剑法“追魂夺魄十九式”里的一招,他早已用熟能生巧。他曾在救无嗔时用这招割断了幽灵十二煞中两人的手腕经脉,若不是这灰衣人手缩的及时,恐怕也是那两人一般的下场,梁飞檐脚下一软,头往地上一滚,人已欺到羽翼尘身边,双手向羽翼尘脚下抓去,羽翼尘飞身而起,剑尖指地,半空中踢出一脚,一脚踹向梁飞檐的屁股,由于他夹在姬狐与梁飞檐之间,梁飞檐似蛤蟆弹跳,向姬狐飞去,梁飞檐正暗自窃喜,却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姬狐仙子已经一掌掴出,大喝道“淫偷贼,上次偷看老娘洗澡的事还没跟你算,你还敢吃老娘豆腐。”
梁飞檐一脸委屈道“仙子息怒,我这也是无心之过啊。”
姬狐一把推开他道“滚开,先解决了这小子再跟你算账。”
刘振山,阿彪,丁解牛向羽翼尘猛扑过来,羽翼尘剑尖指地,在地上轻轻一指又忽而一弹,持剑将三人逼出五尺开外,众人缠斗许久却不能伤他分毫,忽然姬狐袖口猛地向前一挥,一缕青烟飘出,羽翼尘侧身出掌,已躲闪不及,只觉一股清香入鼻,眼前一片模糊,感觉浑身瘫软。丁解牛飞身跃起,双手握刀,一刀划过羽翼尘后背,入肉三分。羽翼尘身中一刀,转身挥出一剑,恰好刺在丁解牛手臂上。羽翼尘挥剑时,花粉也随风飘去,丁解牛还没来得及躲闪,已经身中剧毒,只觉脚下瘫软,再加上他之前比武时被刘振山划中小腿,此刻双手握住刀柄,尚能勉强站立,刘振山提剑怒刺,向羽翼尘急冲而来。花问柳见状,一只判官笔当先挥出,羽翼尘侧身抵剑躲开刘振山,一剑刺在他手臂上,但还是被花问柳击中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这刘振山被划破手背,手中的剑随即向前飞出,疾刺而去,只见丁解牛还在大口的喘息着,忽觉背后一股力道袭来,身体不觉向前,不偏不倚,恰好撞在刘振山的剑上,剑身穿胸而过,丁解牛双眼突出,青筋暴起,口中鲜血直流,跪倒在地,再看时已是双眼突出,已然没了气息。这一变化却是叫人始料未及,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羽翼尘身上,却未注意适才发生了什么,只道是羽翼尘打飞刘振山手中的剑,有意向丁解牛飞去,将其杀害。其实羽翼尘自己也茫然无措,不知这剑如何向前飞去,按道理这刘振山被他划破手臂,剑应该脱手落地才对,如何会向前飞出却是叫人琢磨不透。
还未及多想,那灰衣人一跃而起,一掌打在羽翼尘胸口,羽翼尘一口鲜血喷在他脸上,他只觉眼睛无法睁开,忽觉眼前寒光一闪,眼睛一阵刺痛,却再也睁不开,只见他双眼鲜血直流,倒地痛哭,羽翼尘出手之快,只令众人不寒而栗,正是他家传剑法“追魂夺魄十九式”中的一招“见缝插针”,此刻竟活生生刺瞎了这灰衣人的双眼。再看他自己单手捂胸,口中,后背手臂都是鲜血直流,单手撑着剑柄站立,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可他还是站着,他知道自己必须站着,如果他倒下,敌人就会立马就会像嗜血的蝙蝠一样扑上来,要了他的命。有的时候苦苦支撑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坚强,仅仅是为了活着。
他大口的喘息着,眼神里透出冷冷的光,环视着众人,忽然花问柳向前急冲,单手举着判官笔,向羽翼尘脑门砸去。羽翼尘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眼神里透着凶狠的光,就像他看待少年时欺凌他们母女的恶霸一样,却毫无还手之力。人在临死之际总是能回忆起自己儿时的场景。眼看这判官笔就要当头砸下,让他命丧当场。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静静地盯着笔尖,等待死亡,但即便如此,也没有闭上眼睛。他希望有尊严的倒下,哪怕是面对死亡。
忽然花问柳只觉脸上一个重物飞来,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拿来一看,竟然是一只刚烤熟的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