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多年罕见的大雪,将整个世界点缀的银装素裹。山间松柏被穿上了一层雪白的貂绒,自上而下,鳞次栉比,蔚为壮观。群山之间,不知源头的河流穿山而过,河水碧绿清澈。河岸边的阁楼上朱红色的城墙和瓦片清晰可见,各种淡雅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一阵寒风乍起,飞起的白鹭亲吻着飘落的雪花,点活了整个画面。
拱桥之上,一个妙龄少女,手持油伞,立于桥心。她一身水绿色着装,与这湖水倒有几分相似,痴痴地听着湖面飘落的雪花。雪花打在她双颊细小的绒毛上,随后浸入毛孔之中。那少女绿衣长发,雪白的双颊透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似梅花泛红,透着含苞待放的娇羞之美,在落雪的映衬下,更显明艳可人。
少女正痴迷间,远处一阵笛声传入耳中,打乱了她的思绪。少女定神一看,只见群山之间,翠湖之上,一只竹筏缓缓自远山而来。再听那笛声宛转悠扬,随着落雪的速度时急时缓。竹筏越来越近,一位白衣少年浮现在眼前,手中握着一支长笛轻轻吹奏。
待竹筏走近,那少年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许久不见,姑娘别来无恙。”
桥上的少女一见来人,适才忧郁的表情突然转忧为喜,对那少年笑道:“公子怎么到这里来啦!”
少年又继续笑道:“怎么,姑娘不欢迎我来吗?”
那少女本自沉浸在个人思绪中,乍见故人,欣喜若狂,不知他在拿自己打趣,不知如何是好,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巴不得早些见到公子。”
说完这句话,突然感到不太合适,只觉内心娇羞不已,接口道:“只是好奇你如何到了这里。”最后声音竟细如蚊吟,一边低头,一边又不时偷偷向那少年的方向瞟去。
那少年道:“来看看姑娘近日可好。”说着张开双臂,脚尖在水中轻轻一点,身子已经凌空而起,带起周身旋转的雪花,飘然落在少女身边。
这少男少女正是良文玉和龙吟。良文玉落到龙吟身边时,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迷之微笑。
龙吟道:“看来公子心情不错。”
良文玉道:“既见佳人,云胡不喜。只是冒昧前来,坏了姑娘听雪的雅兴,还请见谅则个。”
龙吟咯咯笑道:“公子言重了,公子的笛声与眼前这雪景正好相得益彰,何来打扰之说,应该是点缀才对。”
良文玉收起玉笛微笑道:“承蒙姑娘错爱,如蒙不弃,在下替姑娘撑伞可好。”
龙吟道:“那就有劳公子了。”说着将伞递给他。
自那日一别,龙吟本是心心念念想着他,他这几句撩拨让龙吟瞬间脸羞的绯红,内心小鹿乱撞,又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二人并肩撑伞,向回春堂走去。
良文玉和龙吟赶到时,回春堂堂内已经聚满了人。
“你就是回春老人丁白鹤?”一彩衣少年冷冷的冲一位白发老者问道。
那老人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连日来,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七生门门主凤歌就是你?”
对话的二人自然是凤歌与丁白鹤。
凤歌道:“是我。”
丁白鹤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当年阴毒老祖的野心尚且不过如此,你究竟想要怎样?”
凤歌道:“听说你们在研制寒冰针的解药?”
丁白鹤道:“难道要你继续危害武林吗?”
凤歌仰头望着天道:“没有人能胜得了我,包括你们。”
丁白鹤边上的一人说道:“漓江之上,伤我孙女的就是你?”
凤歌淡淡道:“是。”依然举目望天,并不扭头看他。
问话者是丁白鹤的师弟荆寒霜。那日见过荆柔若的伤之后,丁白鹤感觉情况不对,便休书一封,邀他一起研制破解寒冰针的解药。一来可以解荆柔若的伤,二来可以限制凤歌,避免武林一场浩劫。其实凤歌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寒冰针的破解之法,只等羽翼尘的天山雪莲作为药引即可。
丁白鹤与荆寒霜并肩站立。双方都知道,这一战在所难免。兄弟二人同时出手,攻击凤歌的上下盘。相识至今,这是良文玉第一次看丁白鹤出手。
眼看二人欺身,凤歌脚下一蹬,跃到二人身后,二人回身反扑,动作虽有些迟缓,但衔接非常流畅。凤歌前期几乎没有出手,只是一味闪躲。数十个回合之后,丁白鹤二人逐渐有些体力不支。凤歌单手微张,欲取丁白鹤喉咙。龙吟失声惊叫道:“啊!”
眼看凤歌就要得手,突然一只玉扇飞来。凤歌连忙转身收手,良文玉脚下连续旋转,飘然进场,接下玉扇,冲凤歌微微一笑道:“上次时间仓促,没来得及请司马兄指教,今日还请不吝赐教。”
凤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
就在良文玉出手之际,姬狐、梁飞檐等人也已经摩拳擦掌。刚迈出一步,就被长江四贪鬼等人围在其中,只听贪吃鬼喝道:“让你长江四爷爷陪你们玩玩。”他们显然是受了良文淑的命令。话音刚落,四人迅速围成一个圆形,将姬狐等人困在中间。
眼看良文玉进场,丁白鹤和荆寒霜的招数也露的差不多。凤歌不再犹豫,慢慢带上白手套。就在这一瞬间,良文玉打开玉扇,向凤歌喉咙冲去。凤歌脚下一转绕道他身后,向凤歌后背推出一掌,良文玉回身收手合起玉扇,手腕在凤歌手臂上轻轻一抖,玉扇绕着凤歌手臂来回旋转,向着凤歌面门飞来,良文玉反手一招灵蛇出洞,直取凤歌腋下。凤歌脚下一滑,身体向后飘去。
凤歌转身跃至屋顶之上,居高临下。掌心蓄力,腰间缓缓冒起白烟,腰带间的液体被他凝结成一根根银针,向良文玉射来,良文玉跑到哪里,这寒冰针就射到哪里。
二人激战正酣,只听一阵琵琶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人身穿锦衣,脸蒙轻纱,手抱琵琶,气定神闲的在一旁弹奏,正是左倾城。只见她面对着凤歌的方向站立,静静弹着琵琶,凤歌一蓄力,左倾城的琴声便开始急促,扰的凤歌心绪不宁,心思无法集中精力。良文玉见状,立马近到凤歌身边,与他缠斗在一起。凤歌走到哪,左倾城面向他的琵琶声就跟到哪。几个回合下来,凤歌渐渐被扰乱了思绪。
丁白鹤与荆寒霜一看凤歌被逼的节节败退,二人同时扑向凤歌。凤歌此时腹背受敌,慌乱中一脚踢在丁白鹤小腹上,丁白鹤脚下踉跄,登时后退几步,凤歌单手张开蓄力,一掌向丁白鹤打来。在他出掌瞬间,荆寒霜就地一滚,一脚踢在凤歌小腿上。凤歌正全力攻击丁白鹤,被人踢中一脚,站立不稳,险些倒地。只见他收力回掌,顺势在地上一撑,双掌交替在地上支撑身体匍匐向前,连续在荆寒霜胸口踢出数脚。眼看荆寒霜已无还手之力,凤歌手臂一撑,人已站立,单手在荆寒霜头上猛击一掌。荆寒霜被他连续踢中胸口,本就气血翻涌,再加上年事已高,体力早已透支,此刻被他一掌击中要害,一口鲜血喷出。一个踉跄,人向后倒退几步,瘫坐在地。
丁白鹤扑倒在荆寒霜身上,大叫一声“师弟”。话音未落,荆寒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丁白鹤道:“师弟,你怎么样?”
荆寒霜大口喘息道:“师兄,我先行一步了。告诉羽少侠,照顾好小柔,千万不要……不要……报仇。”断断续续说完最后俩个字,人已没了气息。
丁白鹤哭喊道:“师弟”说着一行老泪从双颊流下。荆寒霜本想在此等待荆柔若回来,不想今日却丧命于此。荆柔若那日不辞而别,竟成了爷孙二人的永别。
凤歌趁机抽身,屏气凝神,面色冷峻,自腰间缓缓抽出寒冰银针,向左倾城射来。这是凤歌一贯的风格,只要杀心一起,他就变得脸色凝重。
这一招变化突如其来,左倾城正专注扰乱凤歌思绪,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出手,眼看寒冰针就要欺身,良文玉快步向前,同时将手中玉扇甩出。玉扇不偏不倚,恰好将寒冰针拦腰截断。另一半射向左倾城时威力已削减大半,左倾城抬起琵琶一档,银针没入其中,留下一个细小的针孔。
就在良文玉玉扇甩出的一瞬间,一根寒冰针向他射来。此时良文玉身体正处于惯性向前阶段,根本来得及躲闪。这正是凤歌声东击西之计,他知道如果对左倾城出手良文玉一定会相助,此时正好是他最空虚的时候。
眼看银针避无可避,良文玉心道:“世人只道你这寒冰针如何了得,今日我便徒手接上一接又何妨?”心绪一闪而过,当下提力运气,
眼睛死死盯着射来的银针。突然,一个娇弱的身影扑来,只听“啊”的一声,来人一口鲜血喷出,已倒在良文玉怀中。良文玉回神一看,来人竟是龙吟。但见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这一下真是让良文玉始料不及。纵使他见过无数大场面,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
龙吟奄奄一息道:“公子为什么不躲?”
良文玉道:“我已经避无可避,早晚要接下这一针。姑娘这又是何苦?”
龙吟道:“我这条命都是公子救的,如今公子有难,我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是她少女心性,良文玉几次三番舍命相救,龙吟早已芳心暗许,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如今良文玉命悬一线,她根本没来得及细想,不由自主替他挡下了这一针。
良文玉道:“姑娘怎么这么傻,他这寒冰针也未必伤的了我。”
龙吟道:“哪怕只是万一,我也要拼尽性命消除这种可能。”
良文玉突然感觉被莫名击中胸口,他依然在笑,只不过这一次带着眼泪。
良文玉道:“姑娘可曾想过,我根本不值得你舍命相救。”
龙吟道:“人与人相处哪有这许多值不值得,公子待我好,我便心心念念想着要报答公子。”
良文玉道:“姑娘别再说了,我帮你运功疗伤。”
龙吟道:“公子别费心了,我活不成了。临别之际,我有一事相求。”
良文玉道:“姑娘只管吩咐,纵然刀山火海,我也义不容辞。”
龙吟道:“我自幼无父无母,哥哥与我一样,皆是苦命之人,还望公子看我薄面,千万不要与他寻仇。”
她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凤歌,良文玉低头一看,她脖子里竟然有半块玉佩刻着“龙吟”二字,与凤歌怀中的恰好拼成一对。
她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愕。连凤歌也吃了一惊,再看她怀中玉佩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无欲所言不虚,他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竟是眼前这被自己亲手打死的妙龄少女。
良文玉哽咽道:“我答应你。”
龙吟道:“公子,我想最后再看一眼长江,你能不能带我去第一次咱们见面的地方。”
良文玉道:“好。”
话音落下,良文玉便抱着龙吟向长江走去。
绵绵长江之上,夕阳撒满了整个江面,天海相接处被映的火红。龙吟静静躺在良文玉怀里,山腰的夕阳照着她柔美的脸庞,少女娇羞的红晕与夕阳融为一体。能让人忘却世间的所有纷扰。
良文玉道:“姑娘还有何未了的心愿?”
龙吟道:“我来自大海,我死后,劳烦公子将我放入大海中。不要给我立碑,也不要给我任何名分。只道我从来没有来过,反正世人也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
良文玉道:“姑娘这般温良贤淑,任谁不是我见犹怜,纵然处的一时片刻,也足以让人念念不忘。”
龙吟道:“其实世人记不记得,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公子……”
话没说完,龙吟就慢慢闭上了眼睛。良文玉知道,她这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良文玉当然知道她没有说完的话。他慢慢将龙吟放在一只竹筏上,周围撒满了草药,右手边放着一块牌匾,上书“爱妻龙吟之墓,夫良文玉立。”左手上拿了一把玉扇,上书“记得龙吟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诉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因为他平时喜欢右手拿扇。他想牵着她的手,天涯海角一起走。
就这样,龙吟的尸体随着河流沿江而下,像她初来世界的时候一样,离开她本不该错来的人间。人终究要和世界告别,如果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体面离场,想来应该是令人愉悦的。所以龙吟走的很安详,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
众人散去之后,一日清晨,良文淑在房门中捡到一信封。封面写道:良文淑姑娘亲展。良文淑心里疑惑道:“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朋友,是什么人给我写的信。”她慢慢打开,只见信中写道:
良文淑姑娘玉展:
前日多有冒犯,虽无心,但有过,不敢奢求原谅。在下虽非正人君子,然亦少读孔孟,深知女孩家名节之重。但请姑娘放心,在下绝不向任何人吐露只言片语,亦不会逃避任何责任。他日若有差遣,姑娘只需修书一封,或凭此枪穗,随意出入西夏境内,在下自当倾力为之。
罗非敬上
良文淑慌忙跑去罗非的房间,早已人去房空。气得嘟嘴跺脚喃喃道:“真是个呆子。”
自那日之后,罗非总是有意无意接近良文淑,想找个机会当面道歉,但良文淑始终躲着他,对他不理不睬。罗非只道她依然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心中仍存恨意。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道父母之仇已报,索性回西夏军营之中。
良文淑虽然从小刁蛮任性,但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没有接触过太多的社会险恶,本性还是纯良的,她自然知道罗非绝非有意为之。直到接到这封信,才有所察觉,想到连日来,一直对罗非不理不睬,甚至故意责难,不免悔意。其实她并没有责怪罗非的意思,只是这种事于女孩子而言,终究有些难以释怀,不过是在跟自己怄气。但又不知如何排解,故把所有怨气都撒在罗非身上。罗非哪里知道她女孩家的心思,只道是自己那日冒犯,污了女孩子名节,终日为此懊恼不已。世间事又何尝不是如此,总是在彼此的猜测中相互错过。
又是熟悉的开场,一只遍体通红的猴子上窜瞎跳的冲进院中打破寂静。不同的是,它闯进院中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往日时常坐在院中呆望天空的芙蓉少女。丁白鹤看见灵猴闯入,还未来得及惊讶,门外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前辈”,紧接着,羽翼尘抱着荆柔若自门外急匆匆奔跑过来。
丁白鹤低头一看,只见荆柔若脸色发白,毫无一点血色,嘴唇发紫,人还在昏迷中,对羽翼尘说道:“小柔怎么样了。”
羽翼尘道:“她越来越虚弱,这几日一直在昏迷中,还不停地大口吐血。”
丁白鹤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少顷,口中喃喃道:“想来是师弟在冥冥之中护佑。”
羽翼尘道:“前辈,她还有救吗?”
丁白鹤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道:“少侠稍安勿躁,你近日是否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气血翻涌,每夜子午时分,痛感加剧?”
羽翼尘吃惊道:“前辈如何知道?”
丁白鹤道:“初时她体内剧毒只在表皮,西门叶梭七十年的功力尚可应付。后来随着这剧毒逐渐入侵五脏六腑,要将这剧毒全部赶至体表,需要施功者自内而外输出真气,打通她七经八脉,非伤及自身不能及。少侠可知,你这样强行用真气为她驱寒会伤及你的五脏六腑。”
羽翼尘突然静静地看着荆柔若道:“只要能换她在世多活一日,我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丁白鹤道:“小柔能得少侠如此舍命相救,我师弟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羽翼尘心思全在荆柔若身上,并不知道他这话何意,赶忙说道:“还望前辈救她一命。”
丁白鹤道:“天山雪莲拿到了吗?”
羽翼尘连忙自怀中掏出一株完好的天山雪莲。
这几日,他在保护荆柔若的同时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看护着这株天山雪莲,把这一人一物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丁白鹤拿着它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向药房走去。
良久,丁白鹤自房中端出一碗汤药,招呼羽翼尘喂荆柔若喝下。丁白鹤对羽翼尘道:“小柔喝完药一个时辰后,少侠需要为她去毒疗伤,直至吐血为止,如此往复七日。这几日少侠需要辛苦一些,每日守在她身旁,片刻都不得离开。”
羽翼尘轻轻点头道:“嗯。”
第七日,羽翼尘照常将荆柔若扶起,将熬好的汤药灌入她口中,刚喂到一半,荆柔若突然起身,将适才喝的药全都吐了出来。这是她昏迷多日来第一次苏醒。
羽翼尘慌忙大叫道:“前辈,前辈……”
丁白鹤赶来一看,荆柔若正低着头呕吐。上前摸着荆柔若脉搏。
良久对羽翼尘道:“少侠别担心。她脉象正常,只是稍微有些虚弱。想是体内的寒毒渐去,各项免疫机能正在逐渐提高,对外界的刺激逐渐有感觉,产生排斥。想必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丁白鹤有低头问荆柔若道:“贤侄女感觉如何?”
荆柔若道:“感觉浑身虚弱,没有一点力气。”
丁白鹤道:“正常,多日不进食自然体虚。”
丁白鹤对羽翼尘道:“这几日就可以停药了,我给她开几幅强身健体的补药慢慢调理一下。”
羽翼尘突然跪下对丁白鹤道:“多下前辈救命之恩。”
丁白鹤赶忙扶起他道:“少侠这是行此大礼,我是小柔师叔,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况且……”
说着突然转身离去,他本想将荆寒霜为救他而死的事说出来,但想着荆柔若刚刚转醒,怕她接受不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丁白鹤走后,荆柔若慢慢抬头看着羽翼尘,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但见他头发蓬乱,黝黑的面庞更显消瘦,双眼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由于出油许久没洗,留下一层厚厚的污垢,一脸愁容,仿佛比自己更像是大病初愈的人。荆柔若拉着羽翼尘的手道:“尘哥哥,你瘦了,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想到这些天来,羽翼尘为了照顾自己,独自一人不知扛下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说着都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但羽翼尘却在笑,在荆柔若与死神对抗的这些天,羽翼尘的内心同样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如论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治好荆柔若的伤。”他内心始终坚信,荆柔若终究会脱离苦海。当信念所及,人便无所不能。世人总是习惯看见才去相信,但羽翼尘是因为相信所以看见。
羽翼尘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道:“只要你活着,我一点也不苦。”
就这样,不觉过了几日,荆柔若的身体一天天恢复。一日,荆柔若问丁白鹤道:“怎么这几日不见龙吟姐姐?”羽翼尘这才意识到,往日那一身水绿着装的少女不知去向何处。
丁白鹤眼看已经无法隐瞒。便将他二人领到荆寒霜的墓碑前,将当日之事告诉二人,荆柔若听到最后几度昏厥。
羽翼尘跪在荆寒霜的墓前叩首道:“前辈放心,只要我在世一天,绝不让荆姑娘受半点委屈。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