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笔记本之后,唐然望向办公室外夕阳西下的晚景,钢铁丛林中的太阳像一轮金黄色的圆盘辉煌夺目,悬浮在城市轮廓的上方。
“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他这样想着,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下一大口。
“你不打算加加班,完成你的企划案吗?明天一早要上会。”主管琳娜冲到他面前问。
唐然双手背向脑后,躺在转椅上,摆出一副惬意的样子望着琳娜说:“我已经完成的差不多,我的琳大主管。可惜现在的灵感已经用光了,剩下的一点点我打算先放松一下,换换脑子再说。”
他意味深长的望向琳娜,接着说:“你欠我的烛光晚餐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琳娜翻了翻漂亮的眼睛说:“我想你不会忘了请你吃饭的前题是:你要交给我一份惊世骇俗的企划案吧?”她俯下身,凑近了他的耳朵说:“那种小学生作文级别的就留着糊弄你的语文老师吧。”
“千里马常有,伯乐难求。”唐然从椅子上起身,松了松领带:“有脑洞的想法说太过跳跃,不实际。容易实现的又说太平淡,没创意。这年头当个策划长十个脑子也不够用的。”
“难就对了,否则你怎么对得起公司付给你的薪资,领导对你的殷切期望?”
“放心吧,明早验货。包您满意。”
琳娜留给他一个甜蜜又诡异地微笑,翩然离开。
“别忘了,大餐!大餐!”唐然一边收拾起桌面,一边提醒着琳娜。
唐然顺着电梯下到地下车库,钻进了自己的车子。他看了看时间,17:36。显然现在回家还太早,他盘算着该去干点啥。
如果不是晚上还得完成工作,他想去喊上几个朋友喝两杯。上次喝酒还是半月前。紧张的都市生活,让几个老友见上一面的时间都显得捉襟见肘。平时大家一见面便互诉衷肠,纷纷表示生不逢时,然后便是一醉方休……每次喝完,唐然都是从地板上醒过来的。
那么,该去干点啥呢?他默默问自己。
立交桥上车流涌动,下班的人们都好像要把一整天绷紧的发条全部释放,车子开得生龙活虎。那一抹夕阳余烬也越沉越低,将城市的轮廓刻画得更加清晰厚重。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前方的车辆静止了。周围的交错车流也好像静止了。他深吸了一口烟环顾了一下,确信一切事物都慢了下来。因为车里透过阳光,在空气中翻涌的烟尘都慢了下来,这让唐然能清晰的看到它们流畅的线条,交织流错的轨迹。
他不可置信的再度看向车窗外,一些远处高速运行中的车辆,尾灯拽出的一条条红色光线也处于慢速流淌中。路对面透过绿化隔离带,他看清对面开车的中年女人。她带着黑框眼镜,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将手机举在嘴边,保持着一个张开的口型里,可以看到她白皙的牙齿。
“她一定还有很多话还没说完。”唐然这样想着,但同时他也感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常。
他深深地低下头,闭眼,狠狠吸气,再抬头。。。
“吱。。。”刹车已经踩下,车轮与地面产生的剧烈摩擦发出一声惨烈的怪叫,使他的前保险杠在距离前车十公分不到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再度闭上眼,右手习惯性摸向并不存在的领带结。每次他摸住领带结,左右扭动一下总能让他缓解紧张。就像是松开了脖子上的绞绳。
他再度大口地吸气,右手的里两三厘米长的烟灰已经落下,他浑然不觉。。。
“我肯定是用脑过度了。”他这样想着:“再晚零点几秒,我就撞上了。”
他掐了烟,打开车窗让外面不怎么新鲜的空气透进来,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路边大厦上的霓虹开始闪烁,一幅幅巨大的LED广告跃入眼帘。交相辉映,应接不暇。
一幅游戏的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才想起自己冷落了半年的游戏手柄还躺在储物箱里。他拉开了储物箱,确信它依旧安分地躺在一堆杂物中间只露出一角,它暗哑的塑料材质在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调。
“修好它也许只用半小时。”他这样想,车子开始转向电脑城的方向。
曙光大厦里,珍稀的车位从来都是供不应求。唐然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停好车,走进了商场大门。今天的人不算多,如果是周未或者搞活动,这座综合性商业楼里往往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唐然乘着浮梯,升向四楼的“电子部落”。对面下来的清新女孩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眼睛一直锁定着他。这让他感觉很不自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向她报以微笑,或是继续保持着故作高冷的姿态。但他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假装打开袋子,研究起自己手里坏掉的手柄。
在男人里来讲,唐然算是长相出众的那种。眉眼间透露出一股英气,温文尔雅的举止,总能让女生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尽管,这样的男人显得并不可靠。
他走向“电玩之家”,因为他好像记得之前是在这里买的,店里装璜的很新潮,有一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店员。
他边逛边走,很多店面都是新开的,里面尽是些新奇玩意。
这时他暗暗察觉到有人看着他,盯了很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停下,冲旁边的女孩笑了。
旁边站的一个很特别的女孩,也冲他在笑,一种久别重逢后的笑意。
唐然抬眼看着头顶过道上的灯带,回忆了一下说:“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女孩回答,那笑意像定格在脸上一般。
“但我觉得你很熟悉。”唐然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搭讪高手了?
“……”女孩没说话依旧微笑。
唐然注意到她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但与他所有见过的脸都不同,他只能形容为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脸。超乎常人的对称,看起来很舒服,却又有种难以置信的失真。
“我叫奥拉。”女孩向他伸出右手。
“我是唐然,你好。”他和女孩握手,想着奥拉这个名字并不像是中国人。
“座下聊聊,我只占用你一两分钟时间。”奥拉撩起了风衣,座在旁边的藤椅上,微笑着邀请他。
唐然本就不习惯拒绝别人,而且他感觉那张脸有种神秘莫测的吸引力。他在女孩对面座了下来,插起双手,等待着奥拉说点什么。
“策划是一种需要想象力的工作,是吗?”女孩问道。
唐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座直了准备开口。
“你的游戏手柄修不好了,你摔坏了里面的电路板,更换要花的钱和买新的不差多少。”女孩脸上的微笑从刚开始就没变过,唐然开始觉得她是否是只会做这一种表情的机械生物。
不过现在令他感到困扰的是:她究竟了解自己多少?怎样了解的?为什么要来找他?
他刚要说话。
“我没有窥探过你的隐私,但也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恶意。”女孩收起了微笑,唐然也放松了下来,他感觉至少对面不是机器人,她表情不是定在脸上的。不过自己的隐私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不如试试我们的游戏。这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女孩拿出来一个很奇怪的装置,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唐然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白皙纤长手指捏着的奇怪装置…
“人类的命运总是被一种东西左右。”女孩开始说道“好奇!”
唐然一脸茫然看着女孩,她的话比她的脸更加奇怪。
“不要好奇答案,答案只会在它应该揭晓的时候出现。再见,唐然。”
奥拉站起身,向前走去。一对年轻人情侣挽着从唐然眼前经过,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们身后是三个刚刚下班的服务员模样的女孩。他站起来寻找,却已经看不到刚才女孩的身影,只有陌生的人流在过道里穿行。
真是见鬼了!唐然想,这个奇怪女孩真的如同鬼魅一般。不过那个奇怪装置还在桌上。
他把这个奇怪的东西拿在手里端详着:它像一只拱起的夹子,两端分别有一个椭圆型的垫片一样东西,如同他见到过的一种水上飞机下方的气垫。材质有点像塑料,更像是某种金属,拿在手里沉沉的很有分量,和它轻巧的外形并不相符。不过目前最困扰唐然的问题是:
“这玩意儿怎么玩啊?说明书也没有吗?”他自言自语着,把这个奇怪装置揣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