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大树镇的小旅馆里,十几个顾客像往常一样,懒洋洋的叙着闲话,用一顿满意的晚餐,慰劳自己疲惫的身体。
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拍着桌子,大声喊叫:“快点,给大爷我拿酒来!我还没喝够!”
胖胖的老板娘大声嚷嚷着怼回去:“因弗门特,你喝的够多了!――你还有钱付账吗?”
“放心吧!――我保证他有钱付账!”
一人从门外走进来,一边说着,抖了抖头上的狐耳。
“杰克老大!”老板娘立刻认出了来人,热情的迎上去,笑道:“您可有段日子没来啦!――快请坐!”
“谢谢!”李吉向老板娘微微躬了躬身,指着要酒喝的因弗门特,笑着说道:“不劳招待,我是来找他的!”
“再给这位老兄上一杯酒吧!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喝的,最后一杯酒了~”李吉一边说着,坐在因弗门特对面,脸上的神情慢慢冷了下来:“而且我保证,这位老兄肯定有钱付账――因为他刚做了一桩大买卖!”
“二十九条人命,顷刻之间化为冤魂!”李吉伸手,在因弗门特脸上重重拍了两下,冷笑道:“我说的对吗,老兄?――或许我还应该告诉你,动手的有十七个人,你是第十八个?”
“不不不!杰、杰、杰克、老大!”因弗门特的酒一下子就醒了,结结巴巴的语气透漏着他内心的恐惧:“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李吉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汉子身子哆嗦着,刚喝下去的酒,似乎都变成冷汗流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李吉的眼神,吓得身子一出溜,瘫在地上,发出一声嚎叫:“真不是我干的,我什么也没干!哦呵呵~”
李吉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道:“包括给强盗通风报信吗?”
因弗门特的嚎叫声夏然而止,惊恐的看着李吉。
李吉的声音越发冰冷:“我再问你一句:强盗的眼线,是不是强盗?”
因弗门特口中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的摇着头。
“想当年,就在你坐着的位置,我宰了四只畜牲,镇子外面,还死了二十多个~”李吉叹了口气:“唉,那一次,真是杀得血流成河啊!――可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因弗门特似乎在李吉的提醒下,想起了当日的情景,体似筛糠,口中喃喃:“饶、饶~命~”
“我不会饶过你的!”李吉站起身,走出小旅馆,一阵狂风带来他的声音:“有命赚钱没命花,抓紧时间处理后事吧,我保证你死无全尸~”
餐厅里一片沉默。
因弗门特游目四顾,一道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就像是在参观一个死人,让因弗门特的心都要冻僵了。
他颤巍巍的站起来,身子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瘦得跟竹竿似的老板从厨房里冲出来,把硕大的菜刀剁在因弗门特面前的桌子上。
“滚出去,因弗门特!”平日懦弱的老板发出雄狮般的怒吼声:“我的美酒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不是用来喂畜牲的!”
“就是今天早上从这里出发的商队,是吗?”胖胖的老板娘抬头看着瘦子老板,哀伤的叹息:“昆西、雷利、格罗特、小库柏……我可怜的人朋友们~”
她指着因弗门特,悲伤的眼泪中充满了指责:“我昨天晚上就看出你有些不对劲~”
“滚滚滚!”老板怒不可遏,瞪着眼睛,一把抓住因弗门特的头发,向门外拖去:“要死就死在别处,别弄脏了我的旅馆!”
狂风呼啸,黑锦骐兽在这狂风和黑暗中奔驰。
一缕银蓝色的月光照在李吉的身上,像一滴雨水落入池塘,荡起一圈圈光的涟漪。
李吉心生感应抬起头,发现今晚的蓝月有些异常,不禁缓缓勒住了缰绳,身负的《引星术·圆月》不经催动,自然运行起来。
圆圆的蓝月仿佛在缓缓转动,银蓝色的月光,透过一圈缤纷的月华,仿佛化成了丝丝光雨,向李吉的身上洒落,一圈圈银色、蓝色的光晕在李吉的身上荡漾,忽隐忽现。
丝丝凉意透人心脾,让李吉那颗狂躁的心迅速平息下来。
李吉就那样端坐在黑锦骐兽的背上,一动不动的体悟着圆月的奥秘,疯狂的吸收着月之精华。
就连他座下的黑锦骐兽都好像在李吉静下来的一瞬间中了“石化术”,只有两只耸立的双耳偶尔轻轻转动一下。
直至蓝月西垂,一片云雾如遮面的轻纱,悄然掩盖了蓝月的皎洁。月华随之散去,消失无踪。
李吉如大梦一场,突然醒来。他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变得黯淡的圆月,悄然叹了口气,又自失的笑了起来。
“人心不足,总是贪得无厌,呵呵~”
他安抚了一下座下躁动起来的黑锦骐兽歪嘴,眼眸中闪过一道银光。
“再不快点,天就要亮了,是时候找那些畜牲算算账了!――出发吧,歪嘴!”
黑锦骐兽腾起前蹄,长嘶一声,弹射起步,卷起一阵狂风,向铺满片片月光的荒野冲去。
虽然是在晚上,但李吉依然很快认出了前方的路径。他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地――半壁山。
“真是毫无创意!”
李吉在心中吐槽,脑海中迅速闪现出了和半壁山有关的所有信息。
强盗频繁的出现在半壁山,皆因为其偏僻的位置和独特的地理形势――山前是半壁悬崖峭壁,山后与契隆山脉的余脉相连,是通往野狗原深处的平坦缓坡。
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必须从悬崖下经过,绕到后山。
此处易守难攻,如果战事不顺,防守方可以丛山后从容撤退,遁入广阔的野狗原,甚至是荒无人烟的契隆山脉。
李吉上次从容的从悬崖下路过,完全就是因为当时的半壁山强盗们承平太久,粗心大意,毫无警惕之心。
故地重游,李吉不认为,这次会和上次一样顺利。两名行商幸存者的描述和对凶案战场的勘察,让李吉认识到,此次的对手相当难缠。
团队中配备有专业的弓箭手,身着统一样式的黑色皮甲,杀人手法狠辣而熟练,团队配合毫无瑕疵,事后冷静的处理现场,有条不紊的掩埋尸体――李吉越想越觉得心惊。
“如果北地的强盗们都是这个水平,哪里还有普通人的活路?!”李吉皱着眉头,心中暗想:“这种作风,很像成建制的军队~”
可是,军队为何会以强盗之名,劫杀商旅呢?――这根本说不通。
尚未到达半壁山的悬崖下,李吉就勒住了缰绳。他从黑锦骐兽的背上跳下来,卸下鞍鞯,解开辔头,拍了拍黑锦骐兽的脖子,轻叱一声――他是在用“天语者”的能力,命令黑锦骐兽在附近自由活动,等待召唤。
黑锦骐兽抖了抖身上的鳞甲和皮毛,晃了晃大头,将大脑袋拱到李吉怀里――这意思就是说:饿了,给点吃的!
李吉笑着捋了捋黑锦骐兽的鬃毛,取出清水和木桶和木槽,用干草拌了一些魔兽内脏的碎块,放在地上,供黑锦骐兽享用。
黑锦骐兽高兴的踏了踏前蹄,昂首发出一声嘶鸣。
黑锦骐兽高亢的嘶鸣声,远远传了出去,在迷人的月色中回响。
李吉毫不介意,冷冷一笑,背好弓箭,向半壁山的悬崖下走去。随着银光一闪,他的身影消失在月光里。
半壁山的山顶上灯火通明,几条黑色的身影快速穿梭,一道道简洁的口令不时响起。
“肖勒,带两个人,往后山探查!吉普、拉基,下去看看!”
“是!”“是!”
“各守其位,加强警戒!”
“……”
房檐下的黑影里,李吉竖着四只耳朵,身子紧紧的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李吉在心中纠结:“这就是军队啊!”
一具具尸体在李吉的脑海中闪现。那死不瞑目的浑浊眼神、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皮肤和头发、破布娃娃般扭曲的身体,就像一根点燃的火柴,猝然引爆了李吉心中的怒火。
“军队?!――就算你是皇帝,我也要杀了你!”李吉在心中咬牙切齿。
一道道命令就在房子前的院子里传达出去,简洁而有效率。
李吉头上的狐耳轻轻抖了抖,嘴角衔起一丝冷笑――他听见了黑锦骐兽歪嘴愤怒的咆哮声。
这声音就像发动机的吼声,低沉,带着强大力量的穿透性。
李吉的猎骑歪嘴有个不太好的毛病――护食。它对属于自己的食物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除了丽丝和李吉,任何打扰它进食的人或魔兽,都没什么好下场。
一声惨叫远远传来,在清冷的月色中,显得愈发凄凉。
李吉微微一笑,轻巧的一翻身,从屋檐下翻上了屋顶。
屋顶上倏的站起一个人来,高声喝问:“什么人?”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已经向李吉的胸口刺来。长剑上红光烁烁,竟然是一位五阶武士。
李吉早有准备,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点,一个移形换位,贴住了敌人的身子。
“铁山靠!”
李吉大吼一声,左臂、右手同时向外一崩,凌厉霸道的内力瞬时爆出一团乳白色的光焰。
五阶武士受了这重重一击,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身在空中,口中喷出一口血箭,“砰通”一声,重重的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