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送到这里吧。”身后的门才刚刚关上,两人甚至连楼道门都没有出,白及就扔出了这样一句话。
可见,他们两个人配合起来也并不总是各干各的,就好比现在,还是有点默契的。
西东东远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好客热情,不过是不能让妹妹难堪而已。而白及呢,其实是独来独往惯了,如果不是敞开心扉要接受的人,断然不会在一起多呆片刻。
只是,如果就这样回去了,两边都没有办法交差吧。西东东难得坚持了一次,他两手插兜,开了单元门,迎着晚风走向了人迹寥寥的小区:“我溜达溜达,你随意。”
此刻是万家灯火,每家每户亮着灯光。虽然各自关起门来,和外界没有交流,但是那种温暖与心安,即便隔着的是没有温度的墙壁,也一样能传到人的内心深处。
“你溜达的方向倒是和我一样。”这是出小区的方向,白及调侃了一句就再没有说话。西东东嘛,永远口不对心,自己虽然称不上太了解他,但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样的人心思单纯,想什么其实脸上已经写明白了。
“你其实……”小区的路灯电力充足,还有每家每户的灯光,以及高悬在天上的月亮,都在极尽全力地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辨不清的光源错杂着,把两个人的影子也投射成了好几道,影影绰绰,好比四下里凭空而起的风。
有些乱糟糟的思绪一直缠绕在西东东的心底,当今夜晚风渐起,却一下子吹开了那些烦乱。他第一次如此清醒,甚至是从未有过的肯定:“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对不对?”
白及并不想否认,只是冲着走在他前面的西东东微笑着。笑容还是惯常的无懈可击,不过西东东是背对着的,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呢?”
“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套近乎。诓骗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还是舍友。”因为白及的确出现在了学校乃至是宿舍里,所以即便还有什么疑问也统统的不该存在。
但这一次,西东东却笃定,自己的直觉才是最正确的那个:“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促成的这些我不想知道。最后警告你一次。”
西东东转过了身子,在路灯下的他表情坚毅。如果此刻能有面镜子摆在他的眼前,西东东一准会被这样的自己吓到。
可惜接受警告的对象是白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被危及到的意识。
反倒是西东东,他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要是上课,就老老实实地给我上。最好不要耍什么手段,否则,我就到西西西的面前戳穿你的假面具。”
一个连来历和身份都可以造假的人,还有什么信誉可言。不信西西西到时候还帮着白及说话。
只是,他看上去好像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这样靠近西西西,难道真的是那个原因?
西东东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觉得这种概率实在太低,不免被自己的脑洞打败。
白及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力道并不大,却足以让陷入沉思的西东东回神:“随便戳穿,西西信不信是她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呦嘿!这回是赤裸裸的挑衅了,连假客套的伪装都懒得再装了是吗?
西东东觉得自己的胃里有一团火在烧,直冲上了太阳穴:“要不是这里有监控,我特么还真想撕烂你的嘴。”
话音刚落,小区里瞬间沉入了漆黑的黑暗里,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也因为没有电力而被迫关机。
有人仗着身高的优势在西东东的头顶说话:“现在没有人,没有监控,满足你的愿望。”
这是巧合吗?是吗?西东东满脑子都被这样一个问题反复充斥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叫白及的同龄人看上去并不简单。
又或者,以这货的心机和智商,压根就不是什么同龄人呢?
西东东不敢往下再想。喉咙里是一片干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视力形同虚设的他,只能听到对面的男生抬脚远去,脚步声越来越远:“放弃这个机会的人可是你自己。”
直到耳朵里只剩下了风吹过树梢时所留下的沙沙声,西东东才完全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停电。
白及只是心理素质好罢了,有擅长伪装,才给人造成一种不可冒犯的印象。哪有人,可以因为心念一动就让整个小区的供电系统就瘫痪下来呢。
如果不是巧合,还真没有办法解释。
他就这样在原地又默声站了会儿,才想起来裤子口袋里装着的手机。
调亮屏幕,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西东东回了单元楼。
就在他以为自己靠着分析而强自镇定下来之后,楼道里的感应灯再次因为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就来电了?西东东一步跨了三个台阶,直接奔回了家里。
果然,餐桌上除了盘子和碗这样用餐必备的工具外,还有被灭掉烛焰,仍旧在天花板上悬挂着的灯泡下飘着黑烟的蜡烛。
“你回来了?”西邢军冷不丁地出现在西东东的背后。
“妈呀。”西东东因为这一波又一波的惊吓出了冷汗,衣服简直都贴到了后背上:“我的老爸哟,你是要吓死人啊!”
西邢军对儿子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反倒是因为来电了而心里松口气:“我还说实在不行去看看底下,是不是跳闸了。”看来今晚的工作任务是可以赶出来了。
他就说老爸不在餐厅吃饭,怎么从客厅突然跑出来吓人,看来是打算出去一趟来着。
“送完了?”向萍朝嘴里递了口粥。
“嗯。”西东东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和爸妈说话聊天,他只是还在想着,这突然的停电又这么快恢复,究竟和白及有没有关系。
照理来说,当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的了。但今天这个时机,说话的那个场合,实在不引人往那个方向思考。
“你还站着干嘛?吃啊!”不就是让他去送了趟人么,来来回回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至于摆出来这种质疑人生的态度?
西西西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见西东东还是没有反应,干脆一把把他拽到了座位上:“丢魂了?”
没有丢魂,但遇到这种事情,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了吧。“吃吧。”西东东只能挤出来这两个字,毫无意义地附和。
“妈。”西西西看得出来,哥哥的状态很不对,不爱干家务的她只能自告奋勇:“今我跟你洗碗吧,让哥哥早点睡。”
“行。”向萍同样一脸担心,西东东这到底是什么表情。印象中,她这个当妈的都从来没有见过西东东这个样子,免不了全是担心。
晚饭过后,收拾锅碗的向萍心不在焉,甚至还摔碎了一只盘子。
“我来捡吧。”本来家里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这回看来还真的横生枝节。西西西一边捡着碎瓷片,一边打算着去问问西东东到底在楼下发生了什么。
可能真的是祸不单行,收拾碎瓷片的西西西又把手指割破了,向萍心疼地抓着她的手:“赶紧把药盒拿出来贴个创可贴,这边妈妈来收拾。”
“嗯。”西西西还是高估自己了,家里这个不在状态,那个也不在,她也强不到哪里去。
消了毒之后,西西西贴了个创可贴,隔着创可贴还能感受到指腹下的温度。
她有点担心,敲响了西东东的房门:“哥,我进来了?”
里面没人回答,推门的西东东只在黑暗的房间里看到一个猩红色的圆点。她关上了房门,为了不让爸妈听到,只好沉着声音:“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要说。”西东东还在吐着嘴里残存的一丝烟:“今天是第一天呢?”
西西西抬手开了身旁的灯,骤然亮起的灯光有些刺眼,床上瘫着的西东东的颓废模样一览无余:“那你就别学人装深沉。”她一把夺过了西东东手里的烟扔到了地上。
“你们在楼底下,到底说什么了?”西西西盯着西东东的面颊,突然有点怕听到这个答案。
“我们住在这个小区多久了?”西东东并没有直接回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记不清了。
“我小学的时候吧,应该有……”
“八年了。”西西西年纪小记不清是正常,可他记得清楚。那会儿是他们一家人可以离开出租房,真正拥有属于自己房子的一年:“整整八年。这个小区,什么时候无缘无故停过电?”
这倒是,每一回小区停电,都会发个通知告知到每家每户。如果真的是突然跳闸停电,也不会是这一片小区,好几个单元楼一起。
简直,西东东都找不到该如何给白及解释了:“西西!”
西东东忽然转过了身子,扳正了西西西:“哥哥跟你说,一定要远离那个白及。和他只要保持师生的距离就行。我们欠他的,到时候大不了给他结算工资的时候再酌情多涨点儿。”
“你觉得他有问题?”西西西想起之前自己的一个猜测:“是觉得他这个人很邪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