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他娘的算个什么事啊,不就阉了一只小老虎么”扶仙城外一个偏僻的臭水沟里,有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小脑袋露了出来,脸上黏了几处灰,头上还顶着个烂叶子,看起来甚是滑稽。
“他娘的,他娘的,”小胖子有些不解恨的又连骂了两句,没错了,这就是我们前几天还在梦仙楼快活逍遥吊儿郎当插科打诨的陈八正了。
至于为何从这臭水沟里面钻出来,弄得如此狼狈,这就要从前些日子,那群从京城过来游山玩水的官老爷一家到达扶仙城之时说起。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酒楼的食客也就剩他个三三两两,忙碌了一个晌午的陈八正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跑到酒楼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倚着墙眯着眼享受着这清闲时光。四五月的阳光带着点点微风,吹拂在陈八正的小圆脸上,这让他感到非常的惬意。
扶仙城这个季节的风景是在大风国都出了名的美,每每这个时候都会有大批的才子佳人达官贵族前来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作为扶仙城最大的酒楼——梦仙楼,理所当然的在这段时间的生意特别好。
“啪”,有东西砸在了陈八正的脸上,微睁开眼,发现是块碎银子落在了左手边的衣袖上,“他娘的,是哪个王八蛋?”他一把抓起碎银子塞进怀里,慢悠悠的站起来,还未等他发飙,“啪”又一块碎银子砸在脸上
“喏,小厮,去把这马儿牵去安顿上”只见一个身穿丝绸锦缎华服年岁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屁孩一脸傲慢的道,顿了下又说到:“还有下次再随便骂人,要掌你的嘴”
这尼玛,陈八正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袋,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砰”一个小肉拳头砸在了面前这个有点帅气但格外臭屁的脸上。
陈八正的小暴脾气如何能忍得住这臭屁家伙傲慢的态度,“你娘~”一套王八拳劈头盖脸的招呼上去,边打边骂:“呸,我让你装,让你用这点钱羞辱我,让你羞辱我”
“小贼,胆敢伤害少爷”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吓得陈八正一个激灵,“他娘的好大的嗓门啊”,斜眼一瞥,发现一个青衫黑脸大汉正翻身下马,朝这疾步走来,后面跟着一群着装华美高贵的人。
走在正前方的那个中年男人,器宇轩昂,远瞧都有一股气势,不卑不亢。“不对,是不怒自威。”陈八正暗自嘀咕。
走在中年男人旁边的是一个中年美妇,温婉典雅,气质出尘。美妇左手边被一个小姑娘挽着,“哇,仙子啊”,再看后面跟着七八个侍卫都携带着兵器,“咦,那不是城主么,呸,真谄媚”
“不好”还未等那个黑脸大汉走到面前,反应过来的陈八正右手在小屁孩的鼻子下摸了一把,偷摸的把血抹在脸上,左手又给了他一拳并顺势倒在地上。
能让城主如此谄媚的人,肯定是达官贵人。
“哎呀,救命呀,救命呀,有人要杀人啦”陈八正在地上边打滚边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从黑脸大汉暴喝到他判断形势,中间不超过十个呼吸,这一系列动作,看的一群人目瞪口呆,包括挨打的臭屁的小屁孩,他都出现了幻觉,难道挨打的不是我么?
“是谁,是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欺负我们家小八”听这高分贝的声音就知道掌柜夫人赵大美出来了,“是谁,是谁”掌柜的和几个跑腿的小哥连带着后堂烧火的乔老头都拿着个烧火棍跟了出来。
赵大美一瞧陈八正身边站立的那个孩子,被揍得跟猪头一样,差点没当场笑了出来,再看陈八正在地上翻滚的欢快样子,知道他没吃亏,但戏已经演到这了,停下来赵大美也觉得太过突兀,只好继续嚎着:“小八,你怎么样了?你爹娘把你托付给我,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赔钱,赔钱,小八被你们打成这样,没有个五两银子,不对,没有个十两银子,今儿个这事可过不去了”跟陈八正关系非常铁的跑堂赵四两也就是赵大美的侄子伸手向那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说道。
乔老头更是造作的把手里的烧火棍丢到一边,一手捋着那没有几根的山羊须,一手搭在陈八正的手腕上,一顿摇头晃脑做足了的派头道:“从这脉象看来,哎,怎么有两个脉象?你把我们小八打怀孕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敢再让这老货胡说八道,赵大美一把拍掉他压在自己手腕上的另一个手指说道:“这样吧,我们也不占你们便宜,赔个二十两银子就算了,毕竟这孩子被打的满脸是血,以后我怎么再有脸去见他那忠厚老实穷苦伶仃并信任我把他们唯一的儿子托付给我的双亲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围观的人皆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还有这样的戏码?
“赵大美,你给我适可而止”城主林岳渊快要被气到吐血,一群刁民,早知如此,就在城主府给王爷一家接风洗尘了。
但没办法,整个扶仙城没有比梦仙楼的十八刀更美味的菜系了,王爷难得携家眷来一次扶仙城,如何能怠慢,结果刚到酒楼门口就发生如此让他丢尽颜面之事。
“无妨,风三回来”中年男子朝林岳渊摆了摆手并喝止了黑脸大汉。“小哥,无事吧?逍儿,给小哥道歉,你娘就这样教导你做人的么?”
小屁孩有些不情愿,嘴巴都嘟了起来,自己挨了揍却还要向他人道歉,在中年男子的注视下还是不情愿的给陈八正道了歉。
看着小屁孩的父亲这样儒雅且通情达理,陈八正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再演下去,只好爬了起来,一脸正气的道:“大叔,不用客气,虽然你儿子羞辱我在先,又打的我满脸开花,但我觉得你是位好父亲,我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至于五十两银子的汤药费,按理说,我不应该收你的,但是我们家太穷了...”
噗,血吐了一地,太无耻了
城主林岳渊实在是气坏了,怒火中烧,冲着赵大美吼道:“再演戏,明天我就让人拆了你的梦仙楼”,掌柜的一看城主大人真的上火了,忙过来作揖道歉,赵大美表情讪讪却也不敢再放肆。
“这是我们大风国风狂王爷携其夫人公子小姐及贴身护卫前来我们扶仙城游玩,是我们扶仙城多大的荣幸啊,给我收起来你们的烂把戏,抓紧时间安排上座,把你们的招牌十八刀端上来让王爷他们品尝,不然不要怪我秋后算账”林岳渊黑着脸冲掌柜的道。
掌柜,陈八正本家,老实本分的人,一听城主大人说是京城里来的王爷,吓得差点跪倒在地,连忙安排一人去安顿车马,自己躬身迎着风狂道:“小人管教不周,还望王爷赎罪,王爷里面请..”转身踢了一下赵四两,骂道:“还不快去请苏先生过来给风少爷瞧瞧有没有伤到哪里”
“不用劳驾了,男儿身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风三给这位小哥五十两银子用作赔偿”说完,风狂率先走进酒楼。风逍恨恨的瞪了一眼陈八正,龇牙咧嘴的跟着美妇和小仙子众人一起走了进去。
风三一声不吭的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陈八正,也跟了进去。
美滋滋呀,顶的上半年的月薪啦,刚准备揣怀里,就见一只手伸到了脸上,冷冷的声音传来,“给老娘拿来,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叫大声点”。
陈八正无奈,只得乖乖上交,不敢不交啊,想想刚开始来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偷看到她洗澡,其实不是偷看她而且啥没看到,不过最后还是被爆揍了一顿,顶着个乌眼圈撅着屁股趴着睡了大半个月,太暴力了。
客人既然进店了,再在门口站着已不合适,大家伙便散去各自忙碌了起来,梦仙楼近两年闻名的十八刀菜系,其实就只有陈八正一人可以做,具体说,是陈八正把十八刀带到梦仙楼的。梦仙楼也是靠着这十八刀成为扶仙城最大的酒楼,虽然现在酒楼规模也不大,但掌柜的和赵大美已经万分知足了。
十八刀,是一种明面上的技法。
起先十八刀并不是用在做菜上,陈八正祖辈是屠夫出身,家谱记载陈氏一代老祖起身与草莽,在屠宰与解剖中总结出来的一套刀法,单手起势,刀起刀落一气呵成,收刀骨肉分离丝毫没有偏差,行刀过程中另外配之特有的手法,将精华封之于血肉之中,能保证每一个肉食每一个部分不被破坏,之后哪怕只是简单的蒸煮炒烤都是美味,食之,令人难以忘怀。
后陈氏一代老祖陈屠刀混迹于军伍,十八刀从屠宰法演变成杀人技,从一个小军卒窜升至血屠大将,定国之时交出兵权,解甲归田,大风国上高皇帝感恩与此,赐封屠夫世家。传承至陈八正父母一代,家中除了家谱就剩院落门头上挂着的这幅牌匾了,亦无将军亦无杀人技。
洗干净手脸,站在案台前,陈八正右手握刀,左手微沉,开始沉心静气,后厨的一帮伙计看到后都停下手里的活,围着他静静的看着,大家喜欢看,或者想学习,陈八正从不遮掩,别看年纪不大,平时猥猥琐琐,吊儿郎当,一提刀,自有一种迫人的气势。
刀起,陈八正深吸了一口气,放松的神态突然紧绷,手腕开始抖动,嘴唇紧闭,双眼似有光冒出,刀刃碰到肉就像鱼儿入水,肆意滑动,却又带有莫名神韵,左手不时的拍打风音兽的每一个部分。
风音兽是扶仙城背面聚风岭特有的动物,叫声如风呼啸,跑起来格外迅捷,性格暴烈,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比较难以抓捕,肉质拥有特殊口感,十分好吃。
后厨的这帮伙计虽然见惯了陈八正解剖分解妖兽的这个场景,神情却还是难免陷入其中。
刀落,陈八正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下被分割的风音兽流出的血迹,不由得暗道:“还是差了一些,血肉精华差不多流失了三成”。
“好”后厨门口传来一阵叫好声和掌声,众人才发现门口站着俩孩子,一个漂亮的仙子,一个是刚才被揍成猪头的风逍,叫好鼓掌的正是风逍。
“聒噪”陈八正面有得色却暗中捏住刚才风音兽的菊花随手一甩,“呃”叫好声和掌声戛然而止,后厨伙计们见状哄然大笑。
风逍听到大家笑的这么腻歪,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恶心的吐出来连连作呕,风逍贵为大风国王爷之子,何时受过这等羞辱,气血上涌就要上来打架,却被身边的仙子拉住,不待他再挣扎,道:“你再闹,我就告诉爹爹了”,说完就要拉着风逍离开。
“我叫风逍,小子你敢辱我,我告诉你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报上你的名号,我们改日单挑”被拉住的风逍不再挣扎,但却狠声的下了“战书”。
针对这种没有任何营养的挑衅,一般情况下,陈八正是理都不会理的,奈何今日高兴,其实主要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最近酒楼生意特别好,大家都很忙碌都很累,所以在闲下来的时候,都在忙着休息,自然就无法再陪他玩耍,当然除了那个一直跟在屁股后面鞍前马后的赵四两。但一直坑他陈八正都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是玩啥游戏,这孩子就没有赢过,却还一直乐此不疲,最后陈八正得出结论,这孩子他脑子怕是有问题。
现在突然跑来一个同龄孩子敢挑衅与他,用陈八正的话来说,同龄人打架,小爷就没有怕过谁,打不打得过先不说,干就完了。
“切,张大你的狗耳朵听好了”陈八正摇了摇手指道:“小爷虎名陈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