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华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修宁奇怪:他怎么来了。她起身去开门:“公子怎么过来了?”
华亭径直走进去,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吴涛那边你可有头绪?”
宋修宁坐到他旁边摇摇头:“未有头绪,我们来浔阳县这些日子,跟吴涛几乎就没有接触过,我哥哥以前来过县城,说吴涛这个人在百姓之间的口碑极好,我现在担心如果我贸然的去找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这是吴涛的卷宗,你先看着。”华亭拿出一本卷宗递给她。
宋修宁认真的翻看卷宗:“这个吴涛倒是可怜之人,年幼时就父母双亡,他是三年前才来到的浔阳县,能立刻就当了师爷说明确实是有能力之人。”
“三年前的浔阳县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记得?”华亭问道。
宋修宁托腮思索起来,三年前浔阳县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几年浔阳县倒是风平浪静的很,若是说有大事,就只有一家三口被土匪杀害的事情了,据说那个土匪受伤去借宿,还是这家的男主人热情款待,却没想到这土匪恩将仇报,将这一家人全部杀了,连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这件事情当年在浔阳县可是极为出名,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会为这一家三口打抱不平,说起来这件事情好像就发生在三年前。
“这件事情跟吴涛有什么关系?”宋修宁将想到的事情告知了华亭,“难道这件案子当时经过了吴涛的手?”
“看来还不是太蠢,”华亭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吴涛之所以当上浔阳县的师爷就是因为这件案子,但是奇怪的是,当时吴涛若是直接来浔阳县城,是根本不必去那条路,不会碰到这件案子的,他特地绕了远路。”
“难道这件案子其实也跟吴涛有关联?”宋修宁疑惑,“不可能吧,吴涛为了当师爷,专门去害了一家三口的性命?公子,这件事情如果有心人追查的话,吴涛根本就免不了嫌疑,我觉得他不会这么蠢,还要给自己留这么大一个后患。”
华亭看着她,眼底的赞赏更甚:“那你觉得吴涛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宋修宁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有三种可能,一种是他迷了路,恰巧也在那个村里投宿,第二种是他得知那人是土匪,是跟着土匪去的;第三种就是他与土匪是一伙,借助土匪的手让自己飞黄腾达。”
“你觉得是哪一种?”华亭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没有任何证据,我不想就这样揣测一个人是好是坏。”宋修宁正色道。
华亭嗤笑一声:“若是你做什么都讲证据,等你发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时候,早就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难道要凭空去揣测一个人的好坏?若是如公子所言这般,那这个世道岂不是乱了套?”宋修宁反驳。
华亭突然凑上前,宋修宁吓了一跳,他的眉眼距离自己极近,长而密的睫毛似乎就眨在自己眼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子的睫毛也可以这般浓密,她在他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错愕惊慌的模样。
华亭后退,又退到了安全距离,刚才的靠近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他抬手在宋修宁额上狠狠的弹了一下:“蠢!”
宋修宁捂着额头辩驳:“这不是蠢,这是原则问题,也许我会因为个人的情感原因喜欢或者厌恶一个人,但是我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情感原因就随意判断一个人究竟是好是坏。”
“宁愿吃亏也不后悔?”华亭问。
“是的。”宋修宁点头。
“那你觉得本公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华亭继续问。
“公子自然是好人。”宋修宁毫不犹豫。
“可是很多人都说本公子杀人不眨眼,是当世活阎王。”
“立场不同自然得出的结论也不同,就如同我们看土匪,我们觉得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也许土匪的兄弟就觉得他们讲义气,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难道我们就认为土匪是好人么?肯定也不是,公子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只不过得罪了少部分人的既得利益,他们肯定就会认为公子是坏人啦。”
华亭笑:“你倒是伶牙俐齿。”说完就离开了,很明显能够感觉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宋修宁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华亭过来说了这些不会只是想排解心情的吧?真是奇怪。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一个接近吴涛的办法。
华亭走出她的院子,才勾唇笑起来,一旦涉及这丫头的原则问题,这丫头就拧的跟头驴一般,怎么都说不通,不过,她说的那些观念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真是有趣。
华亭发现自己似乎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似乎也不错,他笑着想。
回到书房之后,他突然想到,长期接触尸体的人似乎很容易将尸毒存在体内,他想到宋修宁生病时虚弱不堪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小五,去请大夫。”
“公子生病了?”小五担忧。
“并未,请大夫看看阿宁吧。”
“啊?”小五呆住,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对宋修宁这么温柔体贴。
“有意见?”华亭见小五呆立不动,神色有一丝不耐烦。
“没,没有,我马上去。”小五逃离似的离开,走出房门,小五还有些接受不了,小七见状笑嘻嘻的勾住了他的肩膀。
“咋啦,神不守舍的,昨夜去了春江苑?”小七问,春江苑是浔阳县城有名的寻花问柳之地。
“公子让我给宋姑娘请大夫。”
“这不是很正常嘛,就你这个榆木脑袋看不出来,公子也动凡心了,哎,果然是春天要来了。”小七笑的贼兮兮。
“你,你是说公子对宋姑娘?”小五显然还不能接受。
“对啊,不过阿宁也是榆木脑袋看不出来,”小七笑,“公子好不容易有了心动的人,真是万年的铁树也开了花可喜可贺,我们要好好地帮公子抱得美人归懂不,等老大回来我们去问问老大该怎么做,好歹老大也是成了亲的人有这方面的经验,早知道我就多追几个姑娘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连一点儿好办法都没有,真是愁人。”小七越说越郁闷,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小五拉着他:“我说,你们不是认真的吧?真要撮合公子和宋姑娘?”
“这哪是撮合,我们只能叫做公子追求真爱道路上的助力者懂不懂,你可曾见过公子对哪一个女子像对阿宁这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我看要不是有男女大防在,公子恨不得亲自给阿宁换药呢。”小七说到这里突然有些自豪。
小五无奈扶额:“我不是觉得不好,只不过宋姑娘生长于乡野,怕是受不了相府的那一套规矩吧,我是担忧公子会不会耽误了人家姑娘。”
“嘘!”小七捂住他的嘴,低声骂道,“你要死啊,什么叫做公子耽误人家姑娘,难道你觉得公子配不上阿宁不成?阿宁是个好姑娘,咱们公子也不错啊,除了不懂得疼惜人、脾气臭之外,貌似也没啥缺点,不跟你说了,我有任务要出去几天,这几日就靠你了。”
“靠我什么啊,我连姑娘手都没牵过,我哪能当红娘。。。”他话还没说完,小七就窜远了,小五叹气,这么大的秘密憋在心里可真是难过,不过他怎么撮合啊,小七这个混蛋将难题抛给他了,自己走的倒是干脆。
华亭不知道自己的手下现在已经打起了他和宋修宁的主意,他翻看着浔阳县这些年的卷宗,突然想起来当时跟着假黄县令去的那个院子。
这一段时间忙起来,他都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不知道假黄县令被抓的消息过去了这么久,那些人还在不在。
宋修宁看了看天色,趁着时间还早,她打算先去吴涛那里碰碰运气,走到吴涛所在的房子前,他家房门紧闭,宋修宁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正准备就敲门,旁边的门打开,露出一张妇人的脸:“姑娘是找吴师爷?”
“是呀大婶,不知道吴师爷是不是不在家?”宋修宁笑道。
“这个时间吴师爷肯定不在,你若是着急就去童儿巷找他,一般这个时候他都在童儿巷教那些孤儿读书认字。”
“大婶您和吴师爷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吴师爷人挺不错吧?”
“姑娘是才认识吴师爷吧,”说到吴涛,这妇人滔滔不绝,“吴师爷啊真是一个好人,这么年轻心里装的全是我们百姓,谁家有困难都会找他,他出钱出力还不求回报,就拿童儿巷来说,那里当时可是乱的很,流离失所的孤儿没地安放,他心疼那些孩子,听说卖了老家的地和祖宅才凑了些银子,修葺了一下童儿巷,还亲自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他还说人啊,只有识字懂了礼义廉耻才能不走歪路,以前童儿巷也不叫童儿巷,那里的孩子越来越多,才被叫做童儿巷的,吴师爷将所有的精力和家当全部压在了那群孩子那里,现在他自己的屋顶都漏雨也没有时间弄,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