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鱼塘公子,安安钓了人家鱼塘里最大的鱼呢。
公子道:“没想到会在此处与姑娘偶遇,姑娘不是去皇城?”
“是啊,嗯,”安安清清嗓子道,“因为事情转道,其中事情也挺复杂的。”
听安安这么说公子便不再问,只问道:“不知出了什么事?为何争吵?”
“说起来好笑,就一瓶泡泡水,老板也说不值钱……”
老板打断插口道:“不是钱的事,偷就是偷。”
“没偷就是没偷!”安安怼他,“我本来觉得一瓶泡泡水不用较真,现在非要较真不可了。我没偷,没偷就是没偷!你也说不值钱,既然不值钱我又不是买不起,为什么要偷?我不是来买了么?刚给你铜板你还不要!”
安安把铜板拍桌上。
“卖归卖,送归送,而偷,就是偷,送小娘子是一回事,小娘子偷,就应该给个说法,至于原因,恐怕得问小娘子自己,或许…是你这等人的小习惯?”
老板说话慢悠悠,硬核嘲讽,安安给他气炸了要,“你胡说!冤枉人!你这等人,你们全家这等人!你你……你太过分了你欺负人!……”
公子安抚:“姑娘莫气,胶老板为人最是较真,姑娘不要与他计较,”公子说着作揖,“苏某愿意代老板赔罪。”
“使不得!”老板叫。
安安还没说什么,老板把公子拉到一边,做小声的样子,“小东家怎的认识这位小娘子?小娘子看着正经,但今天早晨我看到她们一行人了,她可不是正经人,公子小心被骗。”
之所以说“做小声的样子”,因为他好像要避开安安,但其实说话音量安安听得见,故意让她听到一般,或者说不在意她是否听到会伤心。
安安叹气,暗道倒霉。
她以前跟着花海迁徙,苦是苦的,却从没遇到如此境遇,以前被歹人调戏,她喊人,许多人帮揍她歹人,现在她喊会有人帮她说话么?喊人来看她这个妓姐儿么?
难道她指望有人帮她辩驳说:“妓女虽然卖色,骗情,传播暗病,虽然妓女自己都不尊重自己,但妓女是正经人。”?还是说“妓女特别正经,应该得到尊重而不是防范,你们应该敞开胸怀接纳。”?
人们最多同情地说一句“也是苦命人,算了吧。”同情……她不要同情,同情只会让她更难受。
也许没她想得这么糟糕,会有人说句公道话,说“一码归一码,她虽是妓女,出身污糟,但说她偷东西,要拿出证据。”
安安不想引人来讨论妓女和小偷之间的距离,不想听。
好憋屈,安安竟比被金铃铛晃掉半条命还憋屈。又不是她愿意当妓女!受这份窝囊气!
“算了,我打猎,杀小动物,还欺负小孩子,身份也确实不光彩,本来不是好人,何必在乎多个罪名?我也是想不开,就当我偷的吧,我认了,我道歉,对不起,手绢赔给你们。”
“不必。”胶老板才不要。
“胶老板,胶掌柜的!”公子提醒老板注意态度,他们是东家和雇员的关系,平日里客气尊重,尊称胶老板,当公子叫出“掌柜的”,说明公子有脾气了。
胶老板解释道:“东家,东家你知道我的,我不可能平白冤枉她,她确实撒谎了。她当时神情东家你没看到,东家我不是不讲理!”
安安懒得多说,老板不要赔偿更好,收起手绢,拿着买的泡泡水走出熬胶作坊,索性一文钱也不给了,糖葫芦也不给了,她自己吃!她馋死了,她还不想给呢!
老板也说了,不是钱的问题,安安也认为不是钱的问题。
公子追出来,“姑娘,你别在意,我相信你。”
“多谢,你快回去吧,他们担心你……被我骗!”
“姑娘,”公子又叫住安安,“你别生胶老板的气,老胶脾气,沾上就较真,跟我沾上都如此撕不下来。”
安安觉得公子大概说笑话了,想逗自己开心,安安勉强笑一笑,“不生气,实际上我挺喜欢他的脾气,世界因为他们那种人才特别光明。”
“姑娘……”公子一时语滞。
“公子快回去吧。”
安安转身走了几步,公子忽然又叫住她,追上来,作揖行礼,庄重道:“姑娘,无论世人如何,苏某信你,姑娘在苏某眼中聪慧明媚,苏某相信风尘并非姑娘本意。”
只见过一面,名字都不知道,他忽然这么说,安安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多谢公子?”
公子尴尬,“是苏某交浅言深了。姑娘……”他看着她想问名字,久久才道,“保重。”
“保重。”安安点头示意。
转身走进客栈时,安安默默想,公子刚刚看着自己,是不是想问自己名字?到底还是没问,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公子训斥胶老板:“她是可怜人,掌柜为何咄咄逼人?”
“是,东家教训的对,若非可怜人,怎么会流落风尘?没有父母疼爱,哎,我这个脾气,这事我错,我的错。”胶老板依旧怀疑安安,认错认的是不该较真,绝不是冤枉了安安。
胶老板真不是不讲理人,他人挺好的,早揣测安安不正经,安安来买一文钱的胶,他还不是送了?他也没说破安安身份,没调戏没嘲笑,该怎样怎样,而且态度还不错。
只是他容易较真,再一听到儿子哭诉,他……上头了。
胶老板千足金的较真脾气,哪怕此刻,他认错完了还是道:“她肯定撒谎了,我拿人头担保,我敢拿我儿子人头担保。”
公子劝慰道:“我看真不是她偷的,八成是镇上某个小孩所拿,她来还,总不能把那孩子招出来吧?”
胶老板听公子的推测,觉得也说得通,“什么拿?偷就是偷!就算不是她偷的,她也有错,她在包庇那偷东西的孩子。包庇也不对,从小偷针,长大偷金,她包庇,是害了孩子!”
“或许是,她一定不知道是偷的,不然她不会拿。”公子尽力帮安安说好话。
“若有机会,还得劝小娘子说出来,我也好告诉孩子爹娘,尽早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