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镇不大,横竖井字四条街,一条小河两座桥,小河从小镇穿过,住的都是手艺人。
需要水的手艺聚集在河边,用水少的手艺住在离河稍远的地方,说是远也远不到哪儿去,半条街的距离而已。
安安出客栈就看到左边一家编竹艺的,右边一家木匠坊,她就爱看这些,看到这些她的隐藏属性就暴露了,好好的女孩子,看到这些就挪不开眼睛,就变成了傻子了。
左边竹艺,右边木匠,竹艺,木匠,木匠,竹艺……她都不知道先看哪个好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阳光开始有了温度,斜斜地射下来,公平地照耀每个不遮挡的角落,编竹手艺人搬出脆竹小凳,坐到店门口,晒着太阳,劈竹子,划竹篾,竹子经过他手,魔法般成为一条条的薄竹片,
老木匠也搬出他的红木长凳,晒着太阳,墨盒定线,锯木料,刨平,两人多长的干木料,安安抱都抱不动,在木匠手下像喜欢被梳毛的大型宠物,乖乖给修理得平整,不一会,刨花满地。
两位手艺人都有年纪了,都更关注自己手下的活,安安傻子似的站中间看了好长时间,编竹手艺人问:“小姑娘,买篮子?”
安安摇头,赶紧道:“我没钱。”
无忧镇不远不是有个无忧城,无忧城明天有大集会,编竹手艺人做了许多小玩意挂了一墙,在为明天的集会做准备。
编竹手艺人以为安安是半傻子,同情她,拿下一个竹编蝈蝈,“买个蚱蜢玩。”安安道:“真没钱。”
编竹手艺人把蚱蜢送给安安,“送你了。”
“不要不要,谢谢,太不好意思了。”安安不好意思拿。
因为在编竹手艺人那搞得挺尴尬,安安跑到木匠那接着看,木匠已经开好大木料,已经进屋,
安安傻乎乎别到门边看的时候,老木匠正用炭笔在一块书案大的厚木板上划线,见安安别在门口,看向安安,
安安挺尴尬,看手艺人干活,看一会儿叫看着新鲜,一直看叫:特别、特别、特别……傻。
“老爷爷,您是要做鲁班枕,还是鲁班凳?”安安俏声问。
“小姑娘还知道鲁班凳?你猜呢?”老爷爷问。
“我猜鲁班凳,对吧?”安安露出最天真无邪的笑容。
“哈哈哈。”老爷爷哈哈大笑。
不是鲁班枕,也不是鲁班凳,看木料大笑和划线位置,分明是做将军案,安安心机狗,故意没说对。
“老爷爷,我喜欢看人做鲁班凳,我能看会么?”安安乖巧问。
“看吧,看吧。”老木匠不擅于拒绝。
“谢谢爷爷。”安安甜甜道谢,掰开一张鲁班凳,撩起裙子坐下,蹭蹭屁股坐舒服了,托着头看。
安安从小就爱看做“瞎掰”,第一次看的时候惊为天人,
瞎掰就是鲁班凳、将军案之类的工艺,
一块整木头不分开,画许多线,上锯子,上弓弦锯,没胶没钉子,连榫卯都没,经过木匠的锯和凿,掰开就成卡槽相扣的凳子或案几,收起来还是那块木板,玩的是个机巧和空间构造,
一般不让人看,防人偷师,安安是个女孩子,嘴又甜,“老爷爷你是神仙吧?不然我们看到木头就是柴火,您怎么能造出这么多好玩好用又好看的东西呢?”
“哈哈,就是个木匠,基本功,哈哈,都会。”
“您是机关墨家的扫地僧么?”
嘴甜不交税,没两句就哄的老木匠笑出鸭子叫:“嘎嘎嘎,咱可没资格。”
老木匠得意,拿出另一个做差不多的瞎掰,凿几下,最后敲打几下,掰开来是个小枕头,展示给安安看。
安安又道:“我觉得木头都是懵的,发生了什么,我被怎么了?”
“哈哈哈……”
竹艺店听着这边笑声不断,心想怎么了。
看着妓姐儿别逃跑是打手的主要工作之一,柱子哥跟他的马腻歪好久之后,勉强还记得工作,出来找安安,见安安赖在隔壁木匠坊,没跑远,谅她不敢跑远就没管,回马厩继续相亲相爱。
木匠的老婆子在睡懒觉,听得老头子哈哈笑,起身随便挽了头发,挑帘来看,见一穿着挺贵的小娘子坐着将军凳说话,立刻熟稔地招呼道:“哪家的小娘子好俊,小娘子买一个将军凳回家?买就送坐垫。”
安安忙说没钱。
老婆子又招呼:“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以前怎么没见过?小娘子你看,这个红木发簪可好,桃花芙蓉牡丹都有,拿喜欢的样子来刻,立等可取,不贵,小娘子看一看,挑一挑,铃兰?百合?……”
安安忙说没钱,只是看看。
老婆子还是热情,“小娘子可曾婚娶?讲婆家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