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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唐管家

不知何时,楼下的说书声戛然而止,整个茶楼都安静了不少,柳叶正纳闷,此时楼梯上传来踏步声,柳叶手中的小刀不知何时已经无影无踪,文质彬彬中又透着玩世不恭的模样,只见依依莲步缓至,柔声道,“公子,唐家堡大管家求见。”

唐家堡大管家?这事还真是不经念叨,说来就来,柳叶将笑容挂到脸上,故作热情道,“金主来了,快请快请。”

唐管家,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脸上永远挂着笑容,放佛对所有人都很和善,但整个成都府的人都知道,这位,有名的笑面虎,别的是吃人不吐骨头,他倒好,要么不吃,要么就吃你个三族不存。打人不打脸这个道理,对于茶馆里的老江湖来说还是知道的,有仇的无仇的也都没有出面讥讽,甚至好些低下头,就当没看见唐管家,在你没有能力之前,还是要藏好自己的獠牙。

唐管家似乎和所有人都很熟,无论遇见谁,都笑着脸打招呼,说话间上了三楼。朗朗的笑声传到柳叶耳中,“柳神医,您真是好雅兴,白日在这虎丘听乐子,晚间去逍遥阁找乐子,给个神仙也不值当换,哪像我们这些老奴,整日奔波,不得安生呀。”

柳叶轻笑一声,提起茶壶慢慢的斟了一杯茶,递到唐管家的面前,轻声道,“您说笑了,一路奔波,且先润润喉咙。”

唐管家接过之后,闭目提气轻轻啜了一口,齿间回味片刻后道,“嗯,银生府的普茶,仅次于那几株母树所产,好茶。”

柳叶皮笑肉不笑,眼皮都没抬,缓缓道,“您好眼力,普茶生津止渴、消暑解毒,更兼调理肠胃,您没事可以多尝尝。”

唐管家放下茶杯,随即叹道,“一天大小事不断,若不是来您这,哪有闲功夫品这一杯茶。”

“说到这茶,小弟近期还是颇有心得的,逍遥阁的如玉姑娘,您知道吧,泡的一手好茶,我在那天天喝,喝了一个多月了,不一样的茶,手法技巧器皿也完全不一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柳叶不温不火道。

唐管家面无表情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学问。”

柳叶继续打笑脸道,“谁说不是呢,这每一行还都自成一界,各有其运行之理,天道之常,万物之妙,皆在其中呀。”

柳叶一点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唐管家也和柳叶打过多次交道,熟知他的性子,“得,您停,不知道你哪里学的这身好耐性,比我一个半身入土的人还来得沉稳。”唐管家又叹了一声,“哎,多事之秋,又有事要劳烦你走一趟。”

柳叶的上眼皮终于抬起来了,反声道,“哦?愿闻其详。”

“小姐的病情有点反复了,想请您再去一趟。”唐管家说着,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无奈。

柳叶眉头一拧,反复摇头惊讶道,“不应该呀,我的药万无一失,贵堡小姐应该无恙了。”柳叶说着吸溜了一口气,“真的不应该呀,唐管家,可否告诉我详情,好让我有个准备?”

唐管家又无奈叹了一口气,“哎,本来已经无碍,可是前些日子,小姐来成都踏春,说是来散散心,顺便找您聊聊,但不巧,遇见那唐府门前挂着的尸首,惊吓过度,病情因而复发了。”

柳叶闻言连忙站了起来,低声道,“我的老管家呀,你别老叹气了,且容我想想。”柳叶缓缓走到窗前,沉思良久,背对着唐管家继续道,“唐管家莫要瞒我,唐三小姐虽然看似柔弱,但观其内心,应是刚强志坚的,而且如果真是小姐受到惊吓,恐怕还不能劳烦到大总管,您,还请唐管家如实相告。”

唐管家眼神内转一道精光,随即疑声道,“什么如实相告?”

柳叶转身,凝目看着唐管家,平声道,“三小姐常年久病,相必你们已经习惯了,她的事怎么会让你连叹三次,您虽然看起来满面红光,但眉宇之间的憔悴却无法掩饰。”

唐管家闻言,倒是再复变的平静,看着柳叶沉声道,“一定要知道?”

柳叶微微一笑,“这,不迟早的事情?”

唐管家沉吟了一会,关好雅室的门窗低声道,“柳神医,这两日在唐家堡,发现有数十人疑似中了一种奇毒,中毒者全身肌肉僵硬,身行迟缓,目光也日渐呆滞,堡主想让您去看一看,柳神医,此事事关唐家堡命运,您务必得去。”唐管家务必两个字咬的狠,唐家堡的内情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柳叶就不得不去。

柳叶反而正色盯着唐管家,许久,唐管家已经被看的不自在了,突然柳叶蹦出了一句,“我替您把把脉。”

唐管家眼睛一缩,惊疑不定道,“哦,柳神医莫非看出什么来了?”

“随便,先看看吧。”柳叶面色一平淡淡道,唐管家伸出右手。柳叶有个习惯,看病的时候喜欢右手诊脉,闭目凝神,左手食与中指反复慢慢的敲打桌子,只见柳叶的眉头越拧越紧,拧的柳叶眉也翘了起来。

柳叶随即睁开眼,沉声道,“看下您的舌苔。”

唐管家伸出舌头,柳叶又是端详了好半天,又看了看唐管家的耳后。

柳叶思索片刻,定声道,“这次病情,非同小可,讲道理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据您的情况来看,这背后之人来头不小,而我只是一个小喽啰,身子单薄,夹在其中,风险可不小,冷不丁就会被处理掉。”

“您是看出什么来了吗?”唐管家沉声道。柳叶微微摇头笑而不语。

唐管家沉声道,“您放心,您的安全我们会保证,而且您的诊金一厘都不会少。”

柳叶低着头,细细打量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片,不时还吹一吹,沉声道,“也并不是我柳叶贪心,坐地起价,实在是这次确实复杂,诊金这方面您看。。。”。

“三万两!”

柳叶闻言无动于衷,连吹茶的动作都没有停滞半分。

唐管家见状,举起左手,五指分开,笑道,“五万两!”,柳叶还是不做声,彷佛没有听见一样,唐管家不由面色一沉,旋即道,“那还请柳神医说个价。”

柳叶盖上茶盖,伸出五指,轻轻一笑,正反翻了一次。

“小伙子胃口真大。”唐管家笑吟吟的拍了拍柳叶的肩膀,却是用上了七成内力。

不过柳叶却无丝毫反应,反正平静的看着唐管家,两人暗中较量,停顿片刻后,柳叶道,“唐管家,这件事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我可以肯定这是一种新的毒,一种价值在十万两之上的毒。”

唐管家爽朗一笑,“哈哈,年轻人果然有志气,您的话我也信,走吧,柳大神医。”

柳叶正色,“您先回,我却需要做一些准备,明日午时之前,定会去唐家堡赴约。”

唐管家犹豫了片刻,沉声道,“那好,我在唐家堡等您大驾,不过口风上,还请注意。”

柳叶点了点头,沉声道,“此间轻重,我自是知道,我也不会砸了自己的买卖。”唐管家退去之后,柳叶盯着唐管家的身影却陷入了远思,显然这钱并不好拿,不过这种火中取栗的感觉却是柳叶喜欢的。

唐家堡的暗器、青城山的剑、五毒教的毒和张蓦然的钱并举于成都。

张蓦然,成都第一富商,大宋的传奇商人,财富在整个大宋也是名列三甲。张蓦然崛起于宁宗时期,当时韩侂胄为了一己私利,发动对金战争,张蓦然迎合时事,运送大量药材至军中,得到上面庇佑,短短两年内就掌握了大宋一半的药材生意,嘉定协议之后,张蓦然上缴国库大量钱财,以换取朝廷在粮食和私盐生意上的支持,此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据说国库十分之一的税收都是张家上缴的,哪个官员不看看张家的脸面,后来张蓦然的生意又拓展到大金和蒙古,用蜀锦为大宋换取大量的战马与牛羊,功劳不可谓不大。

张府坐落在杜甫草堂的后面。只因张蓦然非常喜欢杜子美,不仅修缮了杜甫草堂,更在草堂之后修建张府,以示崇敬。

张府外院修的非常唯美,虽由人作,宛若开天,院外白墙环绕,绿柳周垂,墙内佳木茏葱,清泉汩汩。巧于因借,精在体宜,松梅竹延径而走,逸致娴雅,楼台亭阁,蜿蜒树梢,宛若壶中洞天,妙不可言。然而这看似仙境的张府实则暗藏机关,大批能人异士隐于暗处,贸然进来十死无生。

张九歌,张府的少爷,经常厮混于青楼酒肆,说来也是有趣,一日柳叶先去了逍遥阁,请了青儿姑娘跳舞,不想随后张九歌醉醺醺的进来了,非要青儿姑娘陪他,柳叶也是喝多了,哪里肯让,两个酒鬼就拳脚相交,厮打到一块,打累了竟然同塌而眠,由此倒生出了几分交情,臭味相投,日久之后竟然成了挚友,可笑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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