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涵舟感觉自己忍不住要出招时,有个警察进来了,训斥了花博一顿,将张涵舟带走了。
之后不久,孟儒琛带来了张涵舟的不在场证明。
花博再次偷着将张涵舟带进了那间比较特殊的房间。
这一回,花博的神情颇为复杂,也不知道是刚刚哭过,还是熬夜太多,眼睛通红。他坐在张涵舟对面,长叹了一声,张了张嘴,又是一声长叹。
张涵舟不敢说话,不停地在心里诋毁自己:“你就是个垃圾,你就是暗黑,你若是出招,就不得好死。”
花博终于说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揍你吗?他妈的因为那枚打火机是我送给你姥爷的。我问你,你姥爷是不是叫张殿,家住东北祝驼岭?人送外号殿老爷?”
在祝驼岭全镇,姥爷算是个名人,人送外号殿老爷。
张涵舟怎么都没想到,花博会说出这番话,僵硬地点点头:“你认识我姥爷?”
“何止认识?!我是你姥爷的关门弟子。”
“可……我姥爷没有徒弟。”
“是没出山……唉,是没拜完师,但我拜师了啊。怎么没有徒弟,我可有师兄的,学评书的,学木匠的,学唢呐的。”花博的声音高了一度,仿佛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张涵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姥爷的身边的确常围着一些年轻人,他们管姥爷叫殿老爷,不叫师傅。
花博缓和下来,说:“对不起,我不该打你,可我真希望你长出一颗人心啊。你也不用害怕,你现在还小,还有机会。如果你能告诉我少杀党的组织成员,我就是拼尽全力也会帮助你改变你的心性。”
“我爸刚才不是拿来证据了吗?你还认为我是少杀党?”
“小子,你最好不是。你知道吗?你的那双鞋子我们也化验过了,尽管已经清洗,但还残留着蜂蜜和汽油。纵火案现场门口有一摊蜂蜜,那里有一个清晰的脚印,和你的鞋子的印子一模一样。你这双鞋还有谁穿过?”
“我不知道,这双鞋有点小了,我好久不穿了。”
花博不信任地看了一眼张涵舟,说:“当我查到你是张殿的孙子后,我简直快要疯了。你看到这个房间了吗?这是个八卦锁。就是你姥爷教给我的。用特殊的方法,可以看到人的心性。刚才,我看到你露出了杀机。”
张涵舟瞠目结舌:“杀……杀机……我姥爷……八卦锁……”
八卦锁不是一种益智玩具吗?
张涵舟脑子里刚转了弯,就说:“你在撒谎。首先我姥爷不会什么八卦锁。其次,我怎么会在看守所里露出杀机。第三,这种房间有什么科学依据吗?看守所会用这种房间审问嫌疑人?”
花博鼻孔里呼哧一声喷出一口长气,眼睛里露出笑意:“小子……假装聪明。当年,我在东北查一桩案子,我师傅给了我很多指点,他精明睿智,慈善通透,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人物。说起来,你小时候还在我身上撒过尿呢。”
花博忽然来了感慨,探身仔细端详张涵舟,花博那张脸比张涵舟的脸大出两圈,大胡子扎里扎煞的。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睛里满是真诚,衬得那胡子居然也有一点软萌的感觉。
张涵舟感觉自己的心有了一点点的软化。
姥爷是没有胡子的,参加悬铃的葬礼回来后,他曾跟张涵舟说过,他认识了一个大胡子朋友,这个大胡子咋咋呼呼的,却非常有趣。
姥爷还说,这大胡子很崇拜他,特意亲手给他制作了一个打火机,可惜这人粗心大意的,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抽烟。
张涵舟问道:“姥爷的那个打火机,是你的?”
花博一愣:“你知道我?你姥爷提到过我?”
“嗯,姥爷特别珍视那个打火机,他死后,张戴……嗯,我妈没有让我参加他的葬礼,直接将他和他所有东西火化了。我自己回了祝驼岭,姥爷的房子只剩下空壳,不过我在一个老的灯窝里找到了那个打火机。那是姥爷留下来的唯一纪念,我好好地收藏着,从来没用过。”
大概因为提到了姥爷,张涵舟一张嘴就说了一大堆。
姥爷家是老房子,卧室墙壁上凿有不大的小洞,是放油灯的地方。后来家家通电,油灯没了用武之地,人们通常用薄板和薄泥将灯窝封住。
张涵舟回家后,看到房间空空如也,非常悲伤,又看到灯窝,就打碎了薄泥,结果就看到了火机。
花博沉默了好一阵,问道:“张戴玲没让你参加姥爷的葬礼?”
这有点超出问案的范围了,张涵舟才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他闭上了嘴巴。
这时,只听门哐一声响,刚才训斥花博的那个警察再次闯进来:“花博你是不想干了是吧?还不赶紧把孩子带出去?”
花博连连赔笑:“好了好了,我就是和他叙叙旧。”
那个警察看了看这个房间说:“你快到头了,这个房间还不拆?你就等着吃处分吧。”
就在孟儒琛带来证据时,又有人寄来了行车记录仪,孟儒琛证明了张涵舟的不在场,记录仪直接抓拍到了真凶。
找到真正的凶手后,花博大概很愧疚,亲自上门来向张涵舟道歉,不过吃了张戴玲的闭门羹。
进不了家门,他就又在张涵舟上学途中拦住他道歉,继续问他少杀党的问题。好巧不巧,正好被可久撞见。
可久一见花博,还隔着老远,抡起自己的书包,劈头盖脸就砸过去。她一直恨花博那么不讲情面就带走了张涵舟。
花博身手很敏捷,听到风声,一个半山彩虹,身子折了个大弯,险险躲了过去。从眼角的余光看到是可久,他撒腿就跑。
可久烟光一样飞着就追了出去。张涵舟又在后面喊着追可久。
正是上学、上班的高峰,一个穿警服的警察在前面跑,后面一个小萝莉怒火蒸腾地在飞奔,旁边一个大长腿帅哥背着两个书包,拦都拦不住。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久从小接受过训练,体能非常好。眼看就追上花博了。花博见势不好,一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巷子里是一个幼儿园,园门正开着。花博踉踉跄跄地扑进幼儿园,转身锁了门。
可久早就追进了巷子里,见花博进了幼儿园。她边跑边观察,幼儿园是一个院子,有一道不太高的围墙,围墙的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花架子,花架子上摆着各种鲜花。
可久瞅准了花架子,垫步飞身,一脚点到花架子上,借势再一个蜻蜓点水,已经上了墙。
张涵舟速度也不慢,他抢上一步,在可久上墙时抱住了她:“好了好了,可久,你看他已经放电了,就这点能耐,都不值得你教训他。”
“就是就是,姑奶奶,你看我都求饶了。你就原谅我了吧?大人不记小人过是不是?”
涵舟和可久扭头看,只见花博正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脸谄媚地看着可久笑。他的大胡子已经被汗水打成了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