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翻卷了一阵子,天空随意地播撒了几个雨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天还阴着,老早把夜幕拉了下来。
筱绡踮着脚尖进了房间,偷着看了看张涵舟。
张涵舟好像睡着了,呼吸平稳。筱绡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也没有反应。
筱绡再次将手机和电脑在桌面上摆好,开了《鬼神青春夜谈》的直播。
瞬间,留言像是下雨一样哗啦啦啦就扯出好多篇去。某个刹那,快到看不清写的到底是什么。
筱绡吐了吐舌头,悄悄和观众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退出了房间,回到外面的帐篷里看直播。
房间很暗,被安放在四处的小夜灯照着,有点鬼蒙蒙的。镜头对准的是张涵舟的侧脸。
张涵舟有着一张雕塑一样的脸,眉骨高、鼻梁高,面容看起来立体感极强,下颌方而不刚,显得轮廓精致,在光影下更是有一种极致的完美。
他虽闭着眼睛,却显得端庄而严肃。他皮肤也很白,眉毛很黑,眉形稍微有点上扬,有一种张扬的英气,而唇线清晰齐整,饱满圆润,却又给人你一种邪魅的诱惑感。
弹幕上“帅”字几乎连成了片。
筱绡嘟囔着:“颜值大过天啊。哎,我要是女的,我也要舔屏了。”他随手却在输入空格里写下:“我是男的,但也想舔屏。”
刚发送完,一抬头正看见罗天一的冷狠的目光,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却还嘴硬:“有颜不卖就是暴殄天物知道不?有基不腐那就是不懂风情。”
“你知道吗?有一种地狱,叫拔舌地狱。被投进地狱里的人,都是活着的时候嘴贱毛长,最喜欢说长道短,说话不知深浅,一张口就是兴风作浪,一说话就是风刀霜剑的,不伤人不会说话,不害人就不能开口的。”
筱绡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想想又不甘心:“你这些话说得不恶毒吗?你就不怕拔舌地狱?”
罗天一没理他,他紧紧盯着屏幕,张涵舟翻了一个身,背朝着摄像头了。
弹幕立刻一片哀嚎:“帅哥转身!”
筱绡要去房间里调整摄像头,被罗天一拦住了:“别去了,我估计他这会儿该睡着了。”
“哼,那张涵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好看要大家看好,才是真的好。”筱绡是忍不住嘲讽的。
罗天一忽然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屏幕。
屏幕里,张涵舟扯开了被子,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又落下了,身子似乎在起伏。很快,罗天一听见了张涵舟粗重的喘息声。
弹幕里又是一片“开始了”“开始了”。
罗天一闭上了双眼,尝试着去看张涵舟的梦。可他的钓梦能力今天又不在线,眼前是一片片冒着火花的黑暗,除此而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也好,巫术失灵,也可能证明控制他罗天一的人现在没空理他。那张涵舟应该就不会受到人的监控。罗天一胡思乱想着。
此时的张涵舟已经进入了梦蛊。今晚的梦蛊有点凶恶,就像张戴玲初次带他到西山名人墓谷一样,一上来就是奇形怪状的恶灵。
这些恶灵的形象真不好看,有的还有人形,但不是只有半个脑袋,就是身上有流着血的大窟窿,有的四肢变形,腿呈尖刀状,双手是双截棍。
至于没有人形的,就更加恐怖,有脸长在屁股上的,有身体是刺球的,有如蛇一样却不爬行而如拐杖一样在地上乱蹦的。那个刺球,尖刺的尖上全是眼睛,刺球一滚,上面的每一只眼睛都咕噜噜转动眼球。
一干恶灵围住他,用各式眼睛看着他。
“没有人上吗?”张涵舟问了一句。
这些恶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呼啦一声四散而去,居然没人理他。
这不科学!恶灵向来最喜欢折腾他的。
哦,也不是没人理他,有个大眼睛的小娃娃远远站在看他。这娃娃看起来好眼熟,但因为只有一只眼,这眼睛还长在脸的正中间,就拼凑不出来完整的脸的形象。
张涵舟朝着那娃娃招了招手,那娃娃吓得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又朝着张涵舟扔了个东西。
张涵舟走近一看,不禁呸了一声。
那是一张海报,上面居然是筱绡的脸,他带着一顶黑色礼帽,礼帽压在他的眉毛上,他画着浓浓的眼线,手里还拿着一把枪,枪口朝上,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张涵舟拍了拍脸,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念了几遍魂咒。这是张戴玲教给他的,是进入梦蛊之前,为自己灌入信念和力量的方法。这咒语,自他九岁解散取魂诡就没再念了。
他好像在向下滑,一开始是迟钝的,似有若无的,瞬间开始加速,做的完全是自由落体,大脑瞬间缺氧,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脑子里是张戴玲掐住他脖颈的记忆。
他睁不开眼睛,周围似乎一片混沌,耳边只有风声呼啸。
他紧握住拳,将指甲狠狠掐进肉里,以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落地后会不会摔成一滩烂泥。成为烂泥后如何转世呢?
忽然,身下的感觉不一样了,似乎在软着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管状物里,对,就像是滑梯隧道,他出溜溜旋转着进入到了另一段空间。
眼前有点黑,不过前方有亮光,他刚看了一眼亮光,身体已经飞出了黑暗,并慢慢着陆,停下来。
回头看,自己刚才所在,是一个水泥圆形孔洞,水泥圆形孔洞的上方,是一座高出地面的公路,公路上没有车,太阳照在上面,黑色的沥青都是明晃晃、光灿灿的。
公路下,是无边无际的麦田。
麦田案?这里是阿梅死的地方?
麦田刺激了张涵舟的思维,他最先想到的就是阿梅。但他没有去过新庄,更没有去过阿梅的死亡现场,他并不确定这里是不是阿梅的死亡地。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去哪里?
张涵舟思维转了两转,立刻想到自己是在梦蛊里,他现在住在李丫曾经住过的出租屋里。他的目的是在梦蛊里找到冤死的魂魄,最好是小李春。可眼前为什么是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