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鹏和黄钞与李雪松告别后,骑着马打算沿着渭河去河西走廊,看下大漠的风光,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可是七绝圣手写的塞外诗歌,吸引了无数的文人骚客,虽然钱鹏是游侠儿不懂什么情调,但钱鹏重义气,去其他地方游玩一番,也正中其意。
这天他们沿着渭水向西行去,到达了陈仓。陈仓地处秦岭北麓、陇山支脉,南北西三面环山,中部低凹向东敞开。此地多丘陵山地,平原不多,百姓大多耕地牧羊等为生。此处为兵家必争之地,古代大将韩信奇兵取三秦,用的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陈仓是通向关中的毕经之路。
黄钞和钱鹏说起此地典故,此地可是周文王遇姜子牙之所。当时姜尚年已老迈,白发苍苍,渭水垂钓,周文王夜里有飞熊入梦,天明后周文王让人解梦,占卜人讲,大吉,此为得贤臣之兆。当日文王便出去打猎,便在渭水碰到了直钩钓鱼的姜子牙,两人相见,所谈甚欢,此乃龙虎相会,姜子牙为相,助周灭商,打下了周朝八百年的基业。
正好路过,黄钞和钱鹏便去渭水旁稍加休息,让马喝水,两人也吃些干粮充饥。谁知,两人刚到,便见一书生,愁容惨淡,衣衫褴褛,望着渭水发呆,脚下正伸向河里走去,这是要投河自尽吗?
黄钞忙上前大喝一声:兄台且慢,这一声中气十足,声震云霄。书生回头,看到两人,一人钱鹏生的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壮汉,另一人却有些斯文,目隐精光。书生把正放入的脚收回,问:兄台可是对在下言语。
黄钞道:正是,兄台意欲投河自尽吗?
书生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凄然,道:吾已不惑之年,仍一事无成,父母十年前已逝,久旅长安,闲时便在长安坐馆教些经史勉强度日,今年科举,怎奈时运不济,仍是榜上无名。长安米贵,欲想投靠他人为幕僚,怎奈无人引荐,故流落异乡。囊中盘缠早已用尽,便在渭水旁钓鱼聊以充饥,今日忽然心有所触,七尺男儿无寸功于世,却苟活人间,便想投河自尽,也强过风餐露宿,日日受苦。
黄钞听后想起了章明泰和白羽铭,昔日也听章老师讲白羽铭曾流落长安卖画度日,虽然黄钞和书生素不相识,但他想起了老师,便打算用言语让书生振兴,道:兄台何意言此,你可知这渭水之畔可是姜子牙遇文王之地。书生道:我知,昔日姜太公八十而遇文王,令人羡慕且惭愧。
黄钞又道:兄台可知此地是陈仓。书生道:我自幼读书,山川地理了然于胸,自然知道。黄钞道:那兄台可知暗度陈仓的韩信。
书生道:这历史典故,五岁孩童也知。黄钞道:兄台既知,那么韩信未遇之时,曾受胯下之辱,其仍不自杀,实为胸中有大志矣,故此忍辱。韩信昔日如兄台,亦在河边,受众人嘲笑,亦未曾轻生,受漂母一饭之恩,最终成为一代名将。兄台何故如此轻薄此身。
书生长叹一口气:兄台之言,在下亦明其理,只是我身处黑暗之中,看不到一丝光明,更不要提什么前途黯淡之类的话。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吾自知,可天大地大,却无安身之地。也不想寄人篱下,摇尾乞食。
黄钞也深叹一口气,道:唉,这一路行来,我也看到很多饥民,天时有变,人力有穷。兄台且坐下吃些干粮,再从长计议吧。
说罢,便从马背上取出干粮,分与书生。钱鹏牵马饮水后,看到书生留在地上的鱼竿,也妆模作样的坐在地上学那姜太公钓鱼。
黄钞道:之前我也不知人世之艰难,这几年走南闯北,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人间惨剧。历朝历代,有人因兵败而自杀,有人因曾经的辉煌不甘如今的落寞凄凉而服毒,就像唐赛儿,虽然如此,他们也曾轰轰烈烈的在世间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听兄台说科举失利,其实今年我也科举未中,说来惭愧,之前多次也未中。其中的酸楚,兄台亦知。
书生道:没想到兄台也科举失利。说后,两人谈了些科举文章,经义诗词之事,书生听闻黄钞高论,不由叹服,道:以兄台之才,竟然未中,实在可惜,难不成功名真是命中注定的?
黄钞呵呵呵一笑:兄台不要讲什么天命之类的话了,难道兄台刚才投河自尽也是天命不成?
书生脸一红,暗自思索,道:刚才在下想起久在逆旅,无亲无靠,一时激愤,故想了结残生,是我一时糊涂。如此说来,我命由我亦由天。在下受教了。如此说来,那些阅卷之人自是有眼无珠之辈。
黄钞也叹一口气,道:如今科举也讲门第,营私舞弊也是常事。这事不谈也罢。经过这次科举失利,我也无心功名,在长安便把一些书籍付之一炬,从此决定浪迹江湖。
书生也说:现在想来,这十年寒窗,只是仁义道德,诗词歌赋,于立身之本却无大益,人之中年才发现,心灰意冷。
黄钞说:学而无用,平白的浪费了青春。
书生也道:一直以来,都要做个忠臣,什么大义,什么为国捐躯,都在要求为他人而活。此次死而未果,便是重生,人当为自己而活。说着书生眼中放出了光芒。
黄钞道:你我相遇,也是有缘。我自不是周文王,兄台也非姜尚。只是生命可贵,倘若轻生,岂非把这大好江山白白让那些酒囊饭袋所糟蹋,此有些银两,兄台去他处或回乡安身吧。
说完,黄钞便给了书生一锭银子。书生还要推脱,黄钞道:你我萍水相逢,无须在意礼节,说完,便把银子塞在了书生的手中。书生自是千恩万谢,忙问恩人姓名,以图相报,旁边的钱鹏本想搭话,黄钞却提前说道:此小事,在下共中田。
说罢,就招呼钱鹏上马,飞驰而去。书生行礼,目送两人远去。
在路上,钱鹏问黄钞:黄兄,为什么一些落魄之文人总爱去河边,难道都想效仿姜太公,等待周文王吗?
黄钞哈哈哈一笑,说道:钱兄少取笑了,文人清高,自不会在热闹之地受人嘲弄,只好找个清静之地。河边是最佳原则,饿了去河里钓鱼,渴了河里饮水。
钱鹏道:这人落魄时节着实可怜。黄钞问:想来钱兄自不会落魄。
钱鹏道:这是自然,怎么说也做了几年游侠儿,义气朋友还有几个。实在不行,只好去做下绿林强盗,或去富人家拿些权作江湖救急了。
黄钞听了后,哈哈哈哈大笑起来,钱兄高明啊。钱鹏也不谦虚,也跟着笑起来,说:黄兄还不一样,哈哈哈哈哈。
那位书生在黄钞离去后,也没有选择回乡,便在陈仓一小镇留了下来。书生谨记黄钞的教诲,有了银两,便决定不再科举,也不能坐吃山空,最后再落到这种田地便不好了。
书生在陈仓找了一个小旅店,休息了两天,忽然明白了恩人原来姓黄,后来书生去街上查看民生,发现陈仓这地方,虽不大,但人来人往,是汉中到关中的必经之地。书生便打算安顿下来,开家面馆。此地陇西,天气干燥,路人大多喜欢吃面食。
都说君子远厨疱,可君子有时也要一个人做饭吃。书生怎么说也是读过书的人,有了银子,回复了昔日的镇定,他看到此地羊多,而羊肉却有膻味,他便研究起了羊肉,历经几个月,书生终于成功了。
他开发出了白切羊肉和红烧羊肉两个类型。尤其白切羊肉,咋看边缘如嫩玉,如水晶,味道也是一绝,香而不膻,肉质紧密,鲜香爽口,一经推出,便广受欢迎。红烧羊肉也是一绝,书生从汉中处觅得香料花椒等,大火炖煮,尤其刚出锅时,吃一口,鲜香在口腔里肆意散发,羊肉久煮入口即化。再以肉汤煮面,如有人只点素面,书生便将处理好的羊心羊肝等切一些赠送,吸引了无数过路客,慢慢便成了名店。
书生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不到几年,书生便积累了一定的财富,由此便娶妻生子,在陈仓安顿了下来。书生感于黄钞的馈赠,便把黄钞的恩情当作故事告诉了食客,牌匾也换成了黄公羊肉。
有人说,书生既然饱读诗书,怎么会甘心开一家店,如此安分度日。也有人讲书生山川地理了然于胸,那么定然是个有见识的,怎么会选择开一家羊肉店,岂不是应该奋发有为,开着挂走向人生的巅峰,成就一个传奇,要不然和平庸之人一样选择开店生活,那读书又有何用,总是应该有些差别才对嘛。
其实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开店经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的确开家羊肉面店,或一些饮食之类的小店,不要说饱学之士,连那些普通平常之人也会如此。
是的,开家小店的确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但有些事是拘泥于本钱和时运的,书生本钱不足,只能先安身,古时人车马很慢,就算书生做的羊肉或面很好吃,也受到地域的限制。不要说什么距离不是问题,吃饭不是谈恋爱,事实上距离就是一个大问题。一钱一钱的积攒,这样时间也是一个大问题。
最终时空打败了好多人,也打败了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