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老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吧……
沈星麟无奈地想着。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云凡一直在创造机会让他和蓝雅的关系升温。可是，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他又怎可能忘记当初的经历呢？他也知道蓝雅是不会害他的，但历历在目的一切让他始终无法完全信任蓝雅。甚至连云凡都一样，要不是他的复仇必须依赖云凡，他也不会愿意亲近云凡。
弑亲之痛，不是半年的时光就可以化解的。直到现在，沈星麟还常常梦到那天的一切。那妖艳的血光，父母尸骨无存的惨状，触目惊心。
这个世界对他的敌意太重，所以他不愿意亲近任何人，就像被伤过的野猫不会再被别人随手扔出的肉沫勾引。
别人的付出还配不上他的真心以对。
“灵儿，许久没见，你真是越来越美丽了。能跟你合作战斗是我的荣幸。”一位身着金色长袍的男生走到药婉灵旁边说。他左手戴着一枚金闪闪的戒指，长袍上用赤金勾勒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巨龙张着血盆大口，仿佛下一刻就会咬破天地，淡淡的龙威自它身上传来。
“秦哥哥客气了，还请你多多照顾才是。”药婉灵嫣然一笑，娇俏地吐了吐舌头说道。“秦哥哥可是乾坤楼我们这一代的第一天才啊……”
乾坤楼……
沈星麟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手，呼吸急促起来。此时他眼里只有那个谈笑风生的男生，和在他脑里循环的声音。
乾坤楼啊，就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就是他们害得我父母乡亲惨死！而他们居然悠哉游哉地在这里参加比赛，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沈星麟！你，你先别激动。他还这么年轻，万一他不知道这件事呢？”悠幽慌张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让沈星麟稍微安了安心。刚刚沈星麟脑海里掀起了惊天巨浪，着实吓了正在睡觉的悠幽一跳。它自从跟沈星麟签订契约起，就好奇地翻看着沈星麟的记忆，所以它对沈星麟的了解不亚于他自己。
“秦哥哥最近在忙些什么？灵儿好久没看见你了。”药婉灵一脸好奇地问道，丝毫没注意到沈星麟额头暴起的青筋。
“呵呵，别提了。我就是因为非要跟楼主一起去孤州猎捕神脉，被他罚禁闭了，因为这次比赛才被提前放出来。”男生有些幽怨地说。
“神脉？星辰观说的那个？抓住了吗？”药婉灵也来了兴致，眨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没有，”男生残忍地笑了笑，“不知道哪位高人出手救走了那个畜牲。不过，他住的那个村子除了他已经被屠了，连他父母也不例外。”
仿佛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的漫不经心让沈星麟刚刚放松了一些的身体再度紧绷，眼睛已经化为碧蓝的竖瞳。突然，一只小巧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紧握着的手。
沈星麟愣了一下，就听到蓝雅急切地问：“沈星麟你没事吧？怎么身体抖得这么厉害？难道……”她看了看聊得正欢的两人，“是因为秦晓吗？”
“我没事……不用担心……”沈星麟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变调，挥手甩开了蓝雅的手。他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挡住了他的脸。
沈星麟的脑子满是无法抑制的怒火，烧得他听不清秦晓说了些什么，只隐约听见几个片段：
“……无谓的善良……”
“……孤州的废物……”
“……死光了也无所谓……”
“……那里的人怎么配是神脉……”
……
沈星麟突然想笑，抑制不住的怒火也消散了，眼睛也恢复了正常。我不配？我低贱？我是废物？！那就让你们，让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混蛋见识见识，孤州出来的废物是怎么把你们踩在脚下的！
他咳了一声，淡漠地说道：“药婉灵，走吧。我们可以开始了。”
药婉灵瞟了他一眼，感觉他的气质好像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似乎这才是真正的他。
与个人战的全场混战不同，组队赛规定了选手活动的界限，整个赛场被划分为数十个单独的区域，他们抽到的是五号区域。
云凡一直盯着五号区域，所以直到四人出示了令牌进入后，他才看见沈星麟的对手是谁。
“你怎么安排的？！”云凡一把拉过站在他身后的蓝烟雨，“安排乾坤楼的人跟星麟打？是你们疯了还是想让他疯？”
蓝烟雨无辜地摊了摊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啊。我去问问。”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蓝烟雨只说了给他们安排分数摆在第三位的选手，但是分数排第三的有两人，裁判就随便选了一个，刚好选到秦晓。
云凡实在无话可说，这就是命运吗？他叹了口气，轻声说：“你们多注意一下星麟他们。”
“不让他下手太重，怕事后乾坤楼发疯吗？”
“不，就算星麟把他打死，我都不怕。”云凡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我怕的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爆发的力量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回到沈星麟这边，四人走进场地站定位置后，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比赛正式打响了！
沈星麟再也不保留自己的威压，尽情地释放着。恐怖的龙威压得这片空间哗哗作响，所有的龙威集中一点，向着秦晓碾压而去。
秦晓闷哼一声，脸色一阵发白才稳住。不愧是八大宗的天才，面对沈星麟碾压式的威压都能抗住，不至于瞬间失去战斗力。秦晓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双眸碧蓝的男生不是好欺负的货色，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了自己的兽纹。四条像血一样的丝线弯弯曲曲地勾勒，逐渐画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气质上感觉与他长袍上勾勒着的龙一样。
“龙么？”沈星麟微眯起双眸，“怪不得能挡住我的威压。原来是同类兽纹啊。”轻语间，秦晓已经举起手化为的赤金龙爪向沈星麟劈来。
沈星麟冷然一笑，乳白色的龙鳞便爬满他的左手。瞬间一只乳白色的龙爪就拍出去，与那只赤金色的龙爪撞上。金属碰撞声传来，沈星麟被震得退后了几步，而秦晓像是高山一样巍峨不动。
他伸出去的那只手此时背在身后，竟然有些微微颤抖。别看他一击击退沈星麟，他此时心里也平静不下来。乳白色的龙？龙类族谱他前前后后翻阅了十几遍，基本上所有的龙他都认得出来。但乳白色这种奇怪颜色他完全没有印象，根本认不出是什么。难道不是龙？不可能，刚刚从兽纹传来的战栗感绝对是同类的上位者带给他的压制。能从兽纹压制他的嗜血皇龙？而且从修为来看，这个男生好像才纹将而已，居然可以横跨一个大境界和自己硬拼而不落下风。
这乳白色的龙究竟是什么？怎么会这么恐怖？
沈星麟自然不会告诉他，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兽纹到底是什么。他再次释放自己无与伦比的龙威，既然修为不敌，那就用血脉上的优势来弥补！这次，他的龙威甚至具象化了，九条形态各异但全都通体乳白的龙将秦晓围住，从四面八方攻过去。
虽然它们颜色古怪，但秦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九条龙。
这不是龙神的九个儿子吗？！
“世间皆传龙生九子，其实只是人类的臆想。”白如明摩挲着那把墨绿戒尺，脸色微微沉重，“我们从远古遗迹中找到的古籍中有记载：龙神是整个纹兽世界的至尊，在人类尚未崛起的时代统帅所有种族。后来，因为莫名的原因，龙神消失不见。纹兽大乱，几位强者瓜分了领土，各自为政。然后不到千年，人类就趁着纹兽元气大伤之际崛起了。”
“龙神，作为这个位面出现过的最完美的生物，按理说不可能陨落才对。”蓝烟雨接着说，“它消失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没有一种可以自圆其说。随着前几年圣祖的手迹现世，才总算有一个较为权威的说法。”
“龙神当年并不是陨落，只是出了某种意外，无法维持形体，不得已分裂成了九条分摊它力量的龙。本来九条龙被尊为九龙王，权威不亚于龙神本身。但又突然出了某种情况，龙神连维持九龙王的力量都不够了。九龙王离奇消失之后，纹兽就开始分裂，它们统治世界的秩序也随之崩溃。”
“九龙王分别继承了龙神的一部分力量。”云凡看着场上和九条龙缠斗的秦晓，“能一口气变出它们九个的，应该是龙神本身吧？”
“差不多，但有点小错误。”白如明摇了摇头，“云老您离开太久了，圣祖的手迹你没看过，回头我抄一份送来。”
“九龙王虽然继承了龙神的力量，但却无力继承龙神无与伦比的威压。龙神进行了无数次尝试，最后发现龙族里不起眼的一脉居然可以承载它的威压。那一脉因此崛起，成为整个纹兽世界的审判者，地位不低于九龙王。”
“天罡真龙一脉崛起后，与九龙王一起履行原先龙神的职责。但这一脉行事极其低调，在历史中几乎不可见，我们也是在圣祖的手迹中才知道有这么一种纹兽。在九龙王消失之后，天罡真龙一脉全部消失，没有人知道是追随龙神而去还是躲在阴影里等待卷土重来的时机。”
“天罡真龙？”云凡眼神动了动，“它就是星麟的兽纹？掌握龙神威压的存在，我都有点眼馋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天罡真龙怎么可能会与人类诞下血脉不纯的后代。龙族都是那么高傲的生物，这么做不符合它们的价值观。”白如明摸了摸脑门，百思不得其解。
“没什么好奇怪的。”云凡耸了耸肩，“他的兽纹来自于一颗陨石，不要用衡量普通人的标准衡量他。”
场上，秦晓拍散不知道是第几次扑上来的白龙，侧身躲过沈星麟角度刁钻的一爪，反手把他又打了回去。他现在微微喘气，衣服发丝凌乱，但比起沈星麟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狼狈样子要好太多了。
他自然看得出沈星麟长时间使用那个幻化龙神九子的能力对他的负担很大，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他傲然说：“你认输吧。我承认你的兽纹很强，但你的修为不够，是不可能打败我的。我看你也不是八大宗的弟子，外面的野修有这个实力已经很不错了。放弃吧，我不想伤你。”
沈星麟在蓝雅的搀扶下颤抖着站起来，面色苍白，唯有两只眼睛闪亮。左手上的龙鳞早已消散，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柔弱的普通人。
沈星麟对着一脸急切的蓝雅笑了笑，松开了抓着蓝雅的手。他冷笑着说：“还真是自以为是高人一等啊。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和尊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高人一等？！我绝不会输给你这样的人，哪怕……拼个你死我活！”
他一步一步走向秦晓，看上去可笑又疯狂。“悠幽，帮我。我要成为纹宗！”他在心里轻语，彻底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