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6 “我爷爷去世了，昨晚。”
夜晚的医院依旧人来人往，桑芷被易珣牵着往里走，不时听到有恸哭从路过的病房里传来，哀切真真，无力真真。桑芷觉得害怕，就连之前受伤都不曾有过的感觉，原来死亡离自己这样的近，近到自己从旁路过，都忍不住被这样的气氛所影响，满心哀切。
风曼梦看到易珣能来好似很开心，虽然整个脸因为哭泣的原因红肿不堪，却还是感觉到她心头落了地，似安了心。
只是风曼梦并没有多说什么，领着易珣往病房里走，快要到病床的时候停下脚步，低头并不看易珣，“你们慢慢聊。”
桑芷看看她的背影，低头才觉察到易珣握她的手握得很紧，她没法自然地松开，“我出去等吧。”
“不用，你就在这里。”
桑芷咬咬下唇，点点头，“嗯。”
易皓天住的是单人病房，病房里只开了床头小灯，却能清晰看到躺在床上全身都插着管子，戴着氧气面罩，脸色惨白、病入膏肓的人。桑芷只见过易皓天几次，都只是在众人面前远远地看了几眼，甚至没有好好打过招呼。
这个此刻沉沉睡着的人对她来说有些陌生。
易珣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仍旧拉着桑芷，不肯松开。
桑芷只好跟着他一起坐下，身上还穿着他的西装外套。她的目光落到病床旁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转发出的嘀嘀声。
易珣盯着病床上躺着的人看了半晌，似乎在适应这样的易皓天，少顷，“我来了，你不是想见我吗？”
易皓天却只一动不动地躺着，若不是仪器上跳动的数字提示，桑芷都快以为人已经不在了。
“我很好奇，见了我你想说什么？”
床头小灯的光照在易珣脸上，桑芷却觉得看不清他的表情，明明他就在自己身边，却好像他在慢慢走远。
“说对不起，还是说放过他们？”
易珣好像笑了，很淡很冷很快消失。
“说这些干什么呢？你不能再改变什么了，已成定数。就像我不能改变我的出身，我母亲的去世，以及你对我的厌恶。”
桑芷难以置信地看着易珣，代替他痛苦一般的眼泪夺眶而出。
“事实上，我也很厌恶你，厌恶你给我带来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你，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易珣伸手给易皓天拉拉被子，动作生硬而缓慢。
“可我不想跟你计较，就算我欠你的好了。”
易珣的声音低低的，压抑而沉重，语气却很轻松，不在意一般。桑芷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色一如进来的时候，竟然半分未变。桑芷却已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泪水，不见停止。
“那你欠我的呢？还有我母亲的？”
桑芷捂着嘴，不想让易珣发现她在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她的手指，再顺着手指留下来。
“我跟你不一样，不喜欢的，碰都不碰。”
易珣起身，“就这样吧。我猜想，就算你醒着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你认错你求情我都不接受，所以，没必要。”
生命体征监测仪还在嘀嘀转动，除此之外病房里再无其他的杂音。
“我走了，不会再来了。父亲。”
出了病房就遇到病房外的风曼梦，她看到桑芷红红的眼睛有些惊讶，却没有表露出来，只看着易珣，“走、走了？”
“嗯。”易珣低头给桑芷擦眼泪，也不看风曼梦，只轻轻应声，然后拉着桑芷从容离开。
走出几步后桑芷回头，看着风曼梦还呆呆看着他们，之前见时的风采全无，尽是颓败，见她回头看她，想要勉力挤出一个微笑，没有成功。
病房里，仪器还在有规律地发出嘀嘀声，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有眼泪流出来，却是无声无息地。
易珣牵着桑芷走到花园，桑芷突然蹲下不肯走了，就这么仰着头大大的眼睛看着易珣。
易珣瞬间皱眉，欲蹲下，“怎么了？不舒服？”
桑芷摇摇头，制止了易珣的动作，让两人保持着一蹲一站的姿势，她就这么仰头看着他，“易珣，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易珣脸色柔和，“嗯。”
“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包括爸爸妈妈。”
易珣笑，“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我虽然从来不问你，也不跟你提，但我什么都知道。很多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不懂为什么会发生，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那时候我太小了，我保护不了你，可现在不一样了，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我不会再允许别人伤害你！谁都不可以！”
易珣眉眼间都是暖意，“好。”
桑芷看他的模样，她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其实内心在经历一场海啸，只有他知道。
可他不愿说，那我只好不问。
桑芷张开双臂，“易珣，抱抱我吧。”
易珣点头，也张开双臂抱住他的小姑娘，他用下巴蹭蹭桑芷的头顶，闭上眼睛感受着少女身体的幽香和柔软，心里的痛苦终于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和幸福。
谢谢你陪着我。
谢谢你要保护我。
谢谢你抱抱我。
谢谢你爱我。
病床里，易皓天颤颤巍巍握着风曼梦的手，风曼梦帮他摘下氧气面罩，只听得他说，“我……我喜欢的，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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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有月光从没关上的窗帘透进来，照着床榻上交缠的一对身影。
长夜漫漫，两个人的命运从此刻起就此绑在一起，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楼下的古董大钟敲响，易珣从床上起身，随手扯了衣服穿上，走过散落了一地的衣服，一直走到卧室的阳台，开门，出去，关门。
他给自己点了一只烟，吐出一个烟圈后深深缓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露出不常为人所见的暖意。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在月光下半隐半明，桃花眼含着月光从高楼就这么看下去，夜深人静，城市却是灯火辉煌，不见夜深的万籁俱寂。易珣不爱热闹，眼神越过灯火落在静谧的远山上，心里的起伏渐渐平静。
今夜对他来说，宛若重生。
一夜缱绻，一室旖旎。
易珣握紧自己左手手心的生命线，闭眼感觉到手心的温暖，是另一个人给他的，从今日起，他们两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风吹来，他却不觉寒意，只因内心温暖，能抵凛冬。
夜色深深，易珣脸颊的酒窝清晰可见，他听着风声吹动他的外套沙沙作响，脸色却越发柔和。
都过去了。
只吸了一口的香烟被熄灭，扔进了垃圾桶里。开门声响起，关门声响起，又是一室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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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烟看着秋天就穿上高领棉衫的桑芷，震惊之色难以平复。
“你居然真把我小叔给……睡了……”
“嗯嗯嗯！”桑芷疯狂点头，似狂喜般，“赖不掉了，他不娶我我就大着肚子上门闹事去！”
“我看你还是担心下你父母的情绪吧，要是真大肚子了……”洛烟不敢想，感觉有些怪怪的，默默喝了几口奶茶，又蹭到抱着奶茶傻笑的桑芷旁边，“小叔没有做措施？”
桑芷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都乱了，期期艾艾地，“又、又来不及……”
洛烟深深吸一了口气，“你俩真是迫不及待啊！”
桑芷红着脸眼珠子滴溜溜转，“忍很久了耶……”
“我不想听细节！！！”洛烟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没察觉自己脸上也是一阵嫣红。
两个人各怀心事，皆红着脸看着别处。
过了一会儿，
“那个……”洛烟咬咬唇，“你不会真想怀孕吧！”
桑芷含了一口奶茶，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不、不啊！”
“那你不事后补救下！”洛烟感觉自己脸颊都发烫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怎么…怎么补救？”桑芷抱着抱枕看向洛烟，大眼睛里闪烁着不解。
“吃药啊！”
“对对对，广告上那个是吧，那我们现在去买？”桑芷说完站起来，腰都还没直起来，又坐回沙发上去，眼泪汪汪地看向洛烟，“嘤嘤嘤，烟烟我腰疼。”
洛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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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店的营业员正对着空荡荡的药店打呵欠，一个呵欠没打完，就看到进来两个姑娘，二十岁左右，一个长发，一个头发稍微短一些。让营业员意外的是，两个姑娘都长得非常漂亮，要不是没有口罩墨镜的戴着，说是明星也有人信。
两个姑娘进药店转了一圈，营业员眼珠子也跟着转了一圈，结果两人拿着一盒紧急避.孕.药就过来了。
营业员一脸了然，淡定地，“还有吗？”
长相较为明艳那位站在前面，长得很显小较清纯那位站在她后面，低着头红着脸揪着明艳挂的衣袖。营业员一看就明白了，敢情还真看不出来。
明艳挂的非常淡定，“避.孕.套最贵的给我拿两盒，”顿了一下，“三盒吧。”
清纯挂不淡定了，拉着明艳挂衣袖声音小小地，面色绯红，“不、不用这么多吧。”
明艳挂一个眼刀飞过去，“你闭嘴！”转头看着营业员，“结账吧！”
这气势一出营业员瞬间不敢往两个人脸上看了，老实结账。
出了药店桑芷就把塑料袋装着的东西往包里塞，顾左右而言他地，“我们去哪呀？烟烟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洛烟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你不是我小婶婶吗，怎么还要我做主。
算了算了，我们易家欠你们桑家的，洛烟妥协了，“想吃什么？”
“吃火锅好不？”桑芷咽口水。
“不行！你不能吃辛辣的！”洛烟直接否了。
“为什么？！！！”
“我刚百度了，你这几天只能吃清淡的，火锅不准吃！”洛烟淡定，又一个眼刀飞过去。
“哼！”桑芷小脾气上来了，别扭地不看洛烟。
“吃日料吧？”洛烟拿出手机，开始查地址。
“不吃！”桑芷突然想起日料店里，易珣跟她两清的那个场面，气呼呼地，“我再也不吃日料了！”
洛烟也想起来了，行吧，勾起小祖宗伤心事了，正想哄哄，有电话进来。
洛烟皱眉接起来，“喂……”
桑芷看洛烟接电话呢，接着接着脸色都变了，洛烟这种表情她可没见过，小声询问，“怎么了？”
洛烟挂掉电话，看着桑芷，脸色却已如常，“我爷爷去世了，昨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