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婷呼吸一滞,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
郁百灵见着她,也不如第一次见面那时的兴奋和算计,愤恨的眼神定在她身上。
不难猜想,落入皇甫倾城手中,她遭受了多少非人折磨。
那些折磨,都是冲着楼婷而来,她只是因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成了不幸受罪的那个。
不过楼婷并不觉得愧疚,要不是当初郁百灵的算计,她也不会被困在王府。
到如今,她也已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俞风华沉寂的目光,落在了罗修身上,烛火下,那双眼瞳跳跃着的竟然是难解的释然。
罗修眸色内敛,俊脸上一贯的沉静。
半晌,俞风华的视线转向楼婷。
“想不到,连我都被你骗了。”她自嘲,本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郁百灵的人,怎料连换了个人都认不出来。
“我不曾骗你,是你一开始就认错了。”楼婷扯开一抹浅淡的笑容,那笑里隐含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来,就是潜意识里,总是觉得他们的死,间接是她造成的。
“你也不曾否认。”俞风华继续嘲弄的说着,忍不住的,还是多看了罗修两眼,“所以,你们是真的旧相识,对不对?从一开始,连你也不曾对我坦白。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罗修蹙起剑眉,俊脸淡然。
“从我这里挖到的那些消息,应该够你在静王爷面前立功了吧!”她越想,越觉得悲哀。是的,像那么出色的男人,怎可能对她怜惜,是她贪心了,被内心的渴望蒙蔽了双眼。
“…………”面对她的指责,罗修自觉应该辩解,但话到唇边,又吐不出来。许久,他才淡漠的道:“我们立场本就不同。”
“好一个立场不同,你是对的。”俞风华哈哈笑,笑声悲凉,“无妨,我本来就是死士,只是死法不一样,而且死期来得太过突然而已。”
“当你第一天为组织卖命,就该有这自觉。”
“那你呢?你是为她卖命?”圆润的脸上,美丽的浓妆早已糊了,明显的流过眼泪,这一刻,居然有点妒忌那名叫楼婷的女子。
静枭南、夜殒、罗修,无不围着她转。
“我和阿修罗的关系,不是你可以问的。”楼婷冷淡道,“我来,是有两件事,第一,想知道郁百灵到底是为什么会落在皇甫倾城手中?第二,关于寒東盟,你愿意透露多少?”
俞风华看着她,闭嘴不语。
一直相当安静的郁百灵,突然抬起头来,听到那句问题,就好象听到什么笑话那般,笑了起来。
“这问题很好笑?”楼婷不明所以。
“不管怎么样,结局已定,你很幸运,得到了王爷的宠爱,就算…………”她蓦然停了下来,随即自嘲的笑得更大声,“不对,就是因为你是冒充的,他才会宠你,倘若他身边的依然是我,待他从瘫痪中苏醒的那瞬,他就会杀了我。”
她一面说,一面笑,也一面流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脑海里全是这段日子以来被折磨凌辱的画面,问自己后悔吗,她不知道。
从与唐哲成功私奔开始,她就没有退路,无论如何,被逮捕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楼婷沉默,烛火映照着她无表情的脸庞,在寂静的牢里,看起来有几分冰冷。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正在翻江倒海。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郁百灵的私奔大计肯定会失败,最后,静枭南也只会继续装瘫,直到查明四年前的真相,她敢确定,静枭南不会杀了郁百灵,而会把她放走。
所以,这个一直被寒東盟利用却毫不知情的可怜女人,是间接被她害死的!
罗修似乎料到她的想法,带着薄茧的双手握上她纤细的肩膀,把她带离牢门前。
但,郁百灵开了口,突然就打开了话闸子,不管他们在不在听,她继续说着:“我从小就因为家族的罪,被丢在玉满楼长大,那种送往迎来的日子,是人过的吗?及屏过后,每个晚上都是不同的男人睡在我身边,那种痛苦谁懂?我就喜欢这种日子吗?但是就因为皇帝的一句话,作为郁家的女儿,我无从选择。一直到…………奉旨嫁给静王爷,我曾以为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结果呢,成亲当天皇后娘娘的御旨就是要我成为静王府的耻辱。前半生已是那么不堪,偏偏,要更不堪的过,我连选择死都没有自由,因为只要我一死,全族就会死于非命。”
她瞬也不瞬的望着楼婷,眼底里充满对她目前生活的渴望和嫉妒。
“若非邂逅了唐哲,若非他不介意我是个妓女,我也不会不顾一切的,一次又一次的与他私奔,那个晚上,是你让我们的计划成功,我该感谢你的。”
楼婷木然的站着,给不出任何反应。
郁百灵紧紧的环抱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驱走夜晚的冰寒,依然泛着浅红色的脸上,渐渐的敛去了表情。
“苍月国王杀了唐哲,把我捉了回来,在唐哲死前一刻,我就明白我们的幸福到头了。”
“…………若非我的出现,你们的命运,应该还在既定的轨道上…………”楼婷陡然吐出的莫名其妙的话,只有罗修听的懂。
他蹙眉揽过她,把她带得更远。清俊和谐的面容,染上些许不耐的冷漠。
“别废话,关于寒東盟,你们有什么话愿意透露的?”问这话时,他盯着的,是俞风华,虽然之前罗修一贯的温文尔雅中,都包含了点点的冷漠,但这一秒钟的冷,无端的就冷到了她骨子里。
她撇嘴道:“无可奉告。”
夜晚的大牢,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罗修比任何人都清楚,再也不可能从她们身上得到任何有利的消息,于是他强行的带走了楼婷。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郁百灵…………”
“不必问了,她们的死是自己造成的,与你何干?”看她如此,罗修表面的温润迸出了一丝裂缝。
紧抓住她,不让她回头,他也不再听从她的要求,进去把话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