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婷抬起头来,捕捉到俊脸一闪即逝的慌乱,他气息有些不稳,是为她担心的缘故。
当她一双小手平放在他胸前,那些不稳奇迹般褪去。
铁臂环紧了她,确定她安好,他才放下心来。
随后,俊脸抬了起来,直视皇后,而皇后那双看似洞悉一切的凤眸正落在两人身上,见静枭南抬头,诡异一笑。
“见过母后。母后不在东宫接见爱妃,却选择了这处,让人费解。”静枭南压抑着满腔怒气,状似冷然,只有额际曝露的青筋,显示了他的愤怒。
“这不,静王妃几番入宫,都不曾来过你亲生母妃的寝宫,本宫也是尽一份心。”
“母后有心了。”他冷道,瞥了眼目光灼灼的静言,皱起浓眉,“看什么?想本王挖掉你的眼睛么?”
静言惊栗,忙低下头去,深深的不愤只能往肚子里吞。
“好了,无非是生气母后带走了你爱妃太久,还你了!”皇后笑得意味深长,凤眸的冷意藏的很深,戴着指套的柔荑握起楼婷一双素手,本想再说几句话,却在握起那双手的瞬间,柳眉紧蹙。
仅仅一瞬,有个念头闪过皇后脑海,她抬抬柳眉,不着痕迹的在楼婷掌心摩挲了几下,看似不舍的开口:“记得母妃说的话,管好自己。”
“臣媳知道了。”楼婷只能应下。
稍后,皇后也不再逗留,带着嬷嬷和静言走了,留下两人在这荒废的庭院里。
静枭南有力的臂弯仍旧紧密的圈着她,不愿放手。
天色是深浓的黑,皇宫里点亮了许许多多的灯,一致的澄黄色,美丽而柔和。
楼婷摸上他冰冷的俊颜,语气压抑不住心里的惶然。
“我好像想通了你一直在查的事,”她轻声道:“可是我不确定,十分的不确定。”
“回府说。”静枭南抱起她,转身出了墨贵妃的寝宫。
两人很快回到府中,刚踏入门槛,徐进良就把静枭南请到书房去了,说有事商议,楼婷只好独自回到红梅水榭。
脆蛾早已沐浴更衣,听闻王爷夫妻也回来了,便和炊烟还有脆银一起布置了一桶温水,准备好衣裳。
楼婷一直以来都坚持独自沐浴,所以她们只会守在门口,聊着天等她。
舞娘母子也听说了王爷夫妇归来,特地做了小点心就过来了,在廊前见着脆蛾,两人一喜,陶向阳就奔奔跳跳的上前去抱着脆蛾问好。
红梅水榭里,没有很重的阶级之分,新来后到的都好像一家人那么相处,楼婷和脆蛾不在期间,舞娘母子和炊烟、脆银一起照顾着这方庭院,日子安静也恬淡。
予舞娘母子,这日子比起往日是好过太多。
目前舞娘双手只能做些轻活,所以只要不是生火擀面,不搬不抬,基本她都会插上一手,至于缝缝补补,也是做不了了。
她做了最简单的桂花糕,表示一点心意。
四个女子一个孩子,围在了廊前的凉亭里聊天,谁也没动那桂花糕,都想等楼婷。
“…………哎哟!刺杀啊?是什么人?”脆银年纪和炊烟相仿,但经历毕竟没有炊烟坎坷,整个人还稚气未脱,听见刺杀这两个字,想到的竟然是刺激,而非危险。
脆蛾敲了她头壳一下,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痛一下。
“你以为好玩?丢命的呢!”脆蛾笑骂道,关于具体经过她并不打算说出来,含糊带过了。
向阳满脸向往道:“脆蛾姐姐,您也教我武功吧!我也好想像你一样,可以打坏人!”
脆蛾转而捏捏他的脸,“你不是要上私塾?书念得如何了?”
“是呀!每天都上,我很努力的,如果师傅收我,那我将来就文武双全,到时候可以倒过来锄强扶弱!”他咬字铿锵有力,马上的师傅就出来了。
炊烟不期然笑出声来,忍不住拆穿他:“这家伙,第三天就告诉我他觉得念书很难了,那些字差不多每个都一样,他看来看去,都分不清楚。”
“诶诶诶!炊烟姐姐哪里可以那么坏?”向阳跳起来拼命挥手,示意她别再说了,那天他诉苦时刚好被几个粗使丫鬟听见,那么丢脸的事儿满府都知道了,他还想至少在脆蛾面前保留一点面子,殊不知炊烟也说了出来。
他的紧张惹得哄堂大笑,脆蛾拍了拍他的头,安慰的说道:“你要学也不是不行,不过书要更勤劳的去念,每个私塾休息的日子,我可以教你,但是练武是很辛苦的,你肯定你受得了?”
“可以可以!上私塾那些之乎者也更辛苦!”他只差呜呼哀哉。以前很羡慕小孩子们可以上私塾,现在自己上了,才知道要成为一个知书的人居然那么困难。
这句话刚好被踏出门的楼婷听到了,她好笑的上前拎起向阳耳朵,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你这小兔崽子,有私塾可以上,你还嫌辛苦?你知道外面多少孩子根本没有机会?”
“哎哟!王妃姐姐,我知道我知道!请、请高抬贵手…………”向阳苦苦求饶,拼命的朝炊烟甩眼色,让她求情。
炊烟笑得最欢快,但也心疼,向阳是很阳光的小童,那开朗的个性并未因之前的遭遇而黑暗下来,这是很值得珍惜的,几个月下来,她也早把这孩子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
“王妃有所不知,向阳是真的很努力的,您出门三个月以来,他每天比奴婢还要早起,把教书先生前一天教的字都复习一遍,才去私塾的,他认字有点慢,但是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真的?”楼婷挑挑眉,瞟向小家伙,向阳当然拼命点头,他可怜的小耳朵都被揪红了。
脆银向来是最没存在感的,总是安静的听大家说话,只偶尔插上一两句,这次也举起手来,证明炊烟所言非虚。
因此,陶向阳的耳朵才幸免于被拎断的难。
舞娘也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笑着,看着大家闹。
“好吧!看在你那么勤劳的份上,准你跟脆蛾学武,将来,可以保护你娘。”楼婷拍拍手,坐下来吃桂花糕,“唉,这味道还是家里的好。”
不知不觉间,她把这里认作了家,话一出口,又觉得有点别扭。
扫眼众人,她又笑了。
其实她来到这地方才仅仅四个多月,是吧?半年都还没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