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见楼婷在摆放碗筷,急忙上前接过,抱歉的道:“劳驾王妃,不敢当啊!”她把剩下的两幅碗筷放好,便也对脆蛾笑笑,再转身和欧阳潭一起见礼。
“见过王爷、王妃,和各位大人。”
“免礼。”静枭南鹰眸沉着,打量眼前的男人。
欧阳潭一袭青衣,看起来武功不差,高大健壮,是个练武之人,相貌普通,却有着一双干练干净的黑眸。
而他身边的欧阳夫人,娇小玲珑,眉目如画,虽不是国色天香,却也是小家碧玉,两人站在一起,有一种特别和谐的感觉。
“准备得挺急的,小家小菜,望各位不介意。”欧阳夫人知礼,在坐下来之前,首先请罪,毕竟皇家贵人,这些平民菜色着实失礼。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这些平淡的菜色,在座各位贵人都对他们十分满意。
众人坐了下来,静枭南被安排和欧阳潭并肩而坐,依次楼婷、静汉洋和楚域白。
这次来的只有他们四人,车把式、脆蛾和剩下的四名府兵都留在客栈自行用膳。
楼婷看着菜色甚多,问道:“只有我们六人吗?孩子呢?”
“孩子闹腾,就让祖母带着在后院小厅里用膳,免得惊扰了贵人。”欧阳夫人回答。
楼婷正欲接话,后院入口处就传来欧阳思危的声音。
“不嘛,祖母,思危想和大姐姐一起用膳!”
“可不行的,那不是大姐姐,是静王妃!以后见着王妃决不能失礼。”祖母的声音,和老妇人的声音如出一辙。
“好,思危会听话,可是思危要和王妃姐姐一起用膳!”欧阳思危固执的很。
“哎!你这孩子,你去哪?回来!”呼叫声中,欧阳思危小巧的身子已经窜入大厅,祖母紧随其后,也入了众人的视线。
赫然就是下午开门和摆放碗筷的老妇人!
“这…………不好意思惊扰了大家。”欧阳老夫人很是抱歉的笑笑,身后跟着另外三名孩子,最大的孩子是个男孩,眉清目秀,和欧阳夫人有几分相像。
各人都只是穿着普通的布衣,相比起来,欧阳潭夫妇的衣饰像是迎接贵客特地打扮了一番。
欧阳思危挣脱祖母的手,跑到楼婷身边握住她的手道:“王妃姐姐,思危要和您一起用膳。”
楼婷看了看欧阳潭夫妇,见他们脸色责备的看着欧阳思危,遂笑道:“菜这么多,咱们估计也吃不完,不如就让老夫人和孩子一起用膳?”她用的是询问句,充分将决定权留给孩子的父母。
贵人求情,欧阳思危当然得逞,便得意洋洋的搬了凳子坐在楼婷和静汉洋中间,捧着自己新添置的小碗,乐呵呵的。
欧阳夫人责备的瞪她一眼,“实在是失礼了,王妃,这孩子胆大包天,冲动莽撞,但愿她没有冒犯了您。”
“怎么会,女孩子就是要天不怕地不怕,才得以自强。”楼梯怜爱的拍了拍欧阳思危的头。
“娘,您坐下吧!”欧阳潭站起来帮忙搬凳子,摆碗筷,手法竟也是纯熟。
好不容易都坐好,欧阳潭介绍了自己母亲和孩子,便开始用膳。
欧阳思危特别的喜爱楼婷,一面吃一面还讨论着待会儿回她房间里画画,楼婷对她的友善,让欧阳夫妇也为之惊讶。
通常皇家亲戚都是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但就下午思危的叙述和眼前的情况看来,这位王妃着实和蔼可亲。
可也只有楼婷是和蔼可亲的,其余三人都是一副冰冷沉默的表情。
一顿饭就在欧阳思危的吱吱喳喳下结束,直到用膳完毕,楼婷和脆蛾去了欧阳思危的房里,沿路还顺便欣赏了知县府的建筑和风景。
不得不说,这曾经花了多少银子在粉刷都是看得出来的,只是这些年的不曾修缮,也看得出来。
这欧阳潭,看起来的确是如守门兵所说的那么清廉。
欧阳居安,欧阳知书,和欧阳达礼也跟着楼婷走了,剩下的男人待撤走狼藉杯盘后,在大厅议事。
欧阳夫人则扶着老夫人回后院去了。
知县府下人很少,少得有些地方是积了尘的,打扫不及,偌大的府邸,才两三个下人,看起来有些寒碜。
静枭南先是沉默的坐着喝茶,倒是楚域白开了口。
“我查过你,你是六年前被委派来这里接任知县的,本在繁华的大县城当差,却因得罪上头而被发派于此。”
欧阳潭嘴边扬起自嘲,有些讽刺的道:“下官愚昧,不知逢迎,活该有此下场。”
“你们这里,接济了多少疫区过来的村民?”静枭南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他比较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不多。”欧阳潭细想了下,“到今天为止,大约百余人,下官把他们安排在附近的半山,替他们盖了暂居的房子,也派人去帮助开垦种植,他们当中也有猎手,目前来说三餐不成问题。”
“当中有人病发吗?”静枭南又问。
“没有,城里也有大夫,大夫隔几日便会前往替所有人请脉和观察,他们都健康无恙。”
至少,这算是个好消息。
沉默了半晌,欧阳潭又接着说道:“下官也接到通知,说静王爷会前往疫区,其实这几日瘟疫该就发展到尾声了,下官曾两度前往疫区查看,那里的余大夫把病患和健康的人们分隔开来,确定完全无恙的就都可以离开,于是才那么多人投奔德央县,只是下官总怕人有失手,不敢那么快允他们入城。”
静枭南点头。
他做得不错,至少不会把人丢出去自生自灭。
“本王听说,你六年前上任后就倾尽家财,复活了贫锥的德央县?”
“王爷过誉,谈不上复活的。”欧阳潭失笑,“百姓几乎连口吃的都没有,人民生活艰苦,下官又怎能坐视不理。”
“好一句不能坐视不理,希望最终,欧阳大人可以让那半山的村民住进城里,得到朝廷的保护。”静汉洋插话,对欧阳潭浑身光明磊落的气息甚是敬重。
“当然,瑞王爷请放心,下官一定会做到。”
“从这里到疫区,只需两日?”
“回王爷,如果策马,那可以一日半就赶到。”他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下官愚昧,不明白王爷此行,怎么会带着王妃?若不用马车,许是半个月前就到了。”
静枭南却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笑,“被派来抗疫的是她,本王只是表面上接任务的。”
在欧阳潭有限的认知里,朝廷命官甚或皇亲国戚的夫人,女儿,孙女,做的都只是派米派粥那些善举,说善举,实则都是为家里的男人,顺便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这是第一次,他听见朝廷派女人去疫区。
一个女人若非懂得医术,在疫区可以干什么?
他彻底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