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枭南来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盯着潺潺流水。
“你上次,并未饮用这里的水。”说这话时,静枭南一双鹰眼睇着他。
楚域白看看溪流最高处,再回头来看他,笑容有丝嘲讽。
“经过父亲一劫,我对这条溪流有防备。”他说,眯起双眼,“若是真如章掌柜所说,这条溪流是长期被下毒,那么下毒源头应该是在那上方。”他努努嘴,示意静枭南往上看,而后又笑道:“要是真遇上盗匪,王爷还有能力自保吗?”
静枭南对他的质疑嗤之以鼻,扬手示意大队前进
溪水很浅,走到最深处也只淹没了不到一半的轱辘,在横越溪流当儿,楼婷撩开了车窗的帘子,探头看了流水一眼。
“这盗匪成本不小啊,为了打劫所有经过的人,长期在这溪里下毒?溪水是活水,常年流淌,这一天里面要下多少次毒才可以确保每个喝下溪水的都中毒?”
本是无心之语,却让前面的三个男人停了下来,静枭南回头,瞪着楚域白。
“楚副将可记得随行的人有没有喝过溪水?”
楚域白脸色也很差,“我并未留意,我们是在前头休息过。”换言之,队伍的人来这里取水,是有很大可能的。
“也有可能他们并不需要长期下毒,只要有探子长期外在查探,经过的商旅或任何人都会成为他们的猎物。”静汉洋摇着折扇道。
“可,一路上我们也没发现有人。”楚域白反驳,“要是百步之内有能人,那气息不可能隐藏得住。”
“隐藏得住的,是高手,而高手,不屑于做探子。”静枭南把马掉头,来到马车车窗旁,扬手示意继续前进。
一行十一人很快便越过浅溪,踏上青葱的草地。
基于战士的本能,静枭南没来由的感受到远处的风动,那也许只是气候变化的现象,但心底里有一把声音,让他护好楼婷。
马车另一头是章蜓镕送的小骏马,此时脚步也变得有些谨慎。
出乎众人意料的,走过这条溪流,在继续往前越过了一方平地,一直到夕阳西斜,四周都是一片平静。
一直到深夜时分,都没看到任何村落,大队在野外找到一间破庙,鉴于走了整整一天,静枭南决定就地休息,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意外的平静,反而换来楚域白的不安。
楼婷和脆蛾被安置在稍作清理过的破庙里,由两名府兵在廊前护着,再派了另外三人出去查探附近,其余人等都躺下休息,一个时辰后轮流换班。
年轻的车把式坐在廊前一颗破裂的大石头上,不敢进庙里去和女眷呆在一起,打算就在这大石上凑合一晚。
不到一刻钟,其中一名府兵折了回来。
“王爷,破庙后有个井,井里有干净的水。”府兵禀报。
干净的水?
站在廊前的静枭南和楚域白互觑一眼,“别喝,水不够的话,就用章蜓镕给的。”这一路上他们带的水都也已经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小骏马驼着的那二十个牛皮水袋。
他吩咐了下去,府兵领命退下,继续出去巡视。
月色高挂,破庙里唯一的老树随着夜风呼呼摇曳,除了这些微的风声,就连野外最好听的虫鸣也不见了。
空气中有种压抑的氛围,大家都提高了警惕,预料的袭击没有发生,到了这深夜,倒成了歹徒下手的好时机。
静汉洋在破庙里升起了一堆火,烈焰灼灼,驱走了庙里的寒冷。
脆蛾看着他娴熟的手法,想起他是上山夜猎时救的她,顺道也想起了自己对他的误会,不免红了脸。
所幸火焰照不出她的羞赧。
楼婷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分了一人一个,连府兵都一视同仁,随后站在静枭南身边,被他们的高度戒备感染,她也睡不着。
“感觉你们在等,是不是?”
铁臂伸过来,把她搂住,静枭南吻了吻她额头,黑眸沉着而专注,在她火光跳跃的杏眸里,他看见了一份信任。
这份无所畏惧的信任让紧抿的薄唇放松下来,变成了一抹浅笑。
他并未回答她的疑问,而是转头看着老树,道:“你只需要相信我。”
“当然!”楼婷笑答,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那坐在龙座上的九五之尊,把才刚痊愈的次子丢出来犯险,真不怕永远失去他么?
她仰望静枭南深邃的侧脸,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是冷酷的,就像万年冰雕那般。
正想着,外头就传来一声惊怒的叫喊,是巡视的府兵!
所有人都跳了起来,静汉洋从庙里头冲出去,静枭南则把楼婷推了进去。
“脆蛾,看好王妃!”他吩咐,并让两名府兵保护她俩,自己和静汉洋还有楚域白出去了。
车把式犹豫半晌,最后握起短刀也跟了出去。
外头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有兵马由远而近,炽热的火光也逐渐的包围了破庙,原本寒冷的夜晚,一时间变得炽热无比。
熟悉的火光、熟悉的热力,楼婷不期然忆起刚穿过来那时,被徐进良带人围捕的情景。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脆蛾和两名府兵都惊异的看她,不明白她这时刻怎的还笑得出。
楼婷是真想笑的,她一个现代孤女,无端端的怎么就在这里成为了王妃,还面临如此凶险的景况。
她拍拍脆蛾单薄的肩膀,示意她别担心。
“您没事吧?不必太担心的,王爷他们可以搞定。”脆蛾以为她是太过害怕了。
“没事,我想出去看看。”她举步想要出去,即被府兵阻止。
“王妃,来者不善,您留在这里面会比较安全。”府兵道。
“有多安全?”楼婷问,府兵却回答不上来。
她笑了笑,执起脆蛾的手,不顾府兵的阻止一同走了出去。
对方是堂堂王妃,府兵也不敢拦,唯有亦步亦趋的保证她的安全。
破庙外,当静枭南等人出来,看见的就是适才禀报发现水井的府兵被一剑毙命!
利剑刺穿了胸膛,直取心脏,鲜血喷洒而出,流淌满地,府兵浑身的布衣都沾满了鲜红的颜色,连地上的青草和泥土,都被血液浸染。
另外两名府兵则受了轻伤,此时站在死去的同伴身后,阻止来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