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炎愣了一下,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你明知道她在门口偷听,怎么还说出这种气人的话出来?”
“她能生气,这也是一个好现象啊。”
若有所思的揉揉下巴,鬼谷真打量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今晚我有要事要办,不用等我。”
没有回答鬼谷炎的询问,他换上了一身夜行黑衣,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客栈。
用晚膳时,原来的一大帮人马,现在只剩下了玉钰儿和鬼谷炎两个人。
得知鬼谷真去向不明,这几天始终不肯给他好脸色搭理他的玉钰儿,情绪也有些蔫蔫的,就连鬼谷炎和她讲话,她都答非所问,闹出了不少笑话。
回到房里之后,她气极败坏的扯着手帕直骂娘,该死的鬼谷真,冤枉她趁人之危、小人得志已经很可恶了,现在又说她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
她肯定是疯了,才费尽心血帮他配药解毒,为了能够尽早排掉他身体里的病根,还准备把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她外公家的传家宝借给他用。
结果咧……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隔壁客房仍旧没传出他回来的脚步声,鬼谷炎说他有事要办,会是什么事?
莫非这边有他认识的姑娘,趁着月黑风高夜,与他的旧相好偷偷私会?
想到这里,她更是气愤难平,妒火难耐。
其实从前在皇宫大院里,沐湛那些妃子们说过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为何面对鬼谷真的奚落和冤枉,却让她这么在乎?
夜越加深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与鬼谷真相处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最后是几时睡下的,当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阳光透过窗口射了进来,暖洋洋的,还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越接近北部,空气越是新鲜。
比起南方的温湿燥热,北方的气候在八、九月份时,真有说不出的泌人心扉、清爽怡人。
简单的洗漱之后,她刚想推门出门,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鬼谷真吓了一跳。
平日里的他总是白衣如雪,胜似谪仙。可是现在,他却穿着一套脏兮兮的夜行衣,俊俏的脸上,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刮到,竟有几处细微的伤痕。
双眼略显浮肿,像是整晚也没合过一下眼,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她略微震惊,本能的向后小退一步,“你……你昨天与哪个姑娘私会去了?怎么竟落得如此模样?”
鬼谷真听她说自己与姑娘私会这种话,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推开她的小身子,迳自向房里走去。
玉钰儿不明所以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就见他手中提着的一袋不知什么东西,一把扔到桌子上。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打开袋子,就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罕见的毒虫蛇蚁,有好多虫子只能到荒郊野岭才能寻得到。
鬼谷真见她惊呆的模样,语气仍旧非常淡漠,“当初你说荣华、富贵把你从皇宫里掳出来时,耽误了你炼毒的进程,把你辛辛苦苦积出来的药材都落到了皇宫里。”
“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那些所谓的药材究竟都包括什么,但在此之前我查过书籍,上面提到这些虫虫蚁蚁绝对是制毒的良方。”
玉钰儿万分吃惊的指着那些东西,“你……你该不会告诉我,昨晚你一夜未归,就是……”
鬼谷真没点头也没摇头,不过满脸疲惫的神情,却证实了她的猜测。
一时之间,她的胸口突然被胀得满满的,也不知是感动、懊恼还是开怀愉悦,总之千头万绪一齐涌过来,令她心神惧乱。
“你干嘛特意找这些东西给我?”
“你不是在生我的气么?”
“这和你去找这些东西有关吗?”
鬼谷真疲惫一笑,“堂兄说,想把一个震怒中的女孩子哄好,就要投其所好,既然胭脂水粉、金钗银饰你不喜欢,那么,就找些你喜欢的来送好了。”
玉钰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还气我么?”
她本能的摇头。
“不会再把我当透明人一样无视了吧?”
她再次摇头。
“这才乖!”
带着几分笑意,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嘴里轻轻咕哝了一声,“好困。”
说着,认准玉钰儿的床,头也不回的,直接躺了上去,拉过被子,鞋也没脱,便发出微微的酣声。
玉钰儿傻傻的站在原地,回过神时,才站在床前哇哇大叫,“喂,谁说我不气了?我还很生气,还有哇,你到现在都没和我说对不起,喂……你醒过来,这里是我的房间,要睡回你自己的房里去睡啦!”
玉钰儿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被鬼谷真弄来的几只毒虫蛇蚁一收买,就彻底向他举了白旗。
说好了一辈子不理他的,可冷战还没超过两天,她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嚷嚷着要用那只寒山冰蝉给他解毒。
这寒山冰蝉是世间少有的奇物,据传说牠来自那万年不化的雪山之上。
每年农历八月十五,冰蝉都会苏醒一次,只有趁牠醒来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狼族离这里虽然已经没有太多的路程,但如果错过今年的八月十五,想要用冰蝉解毒,就要再等上整整一年。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鬼谷真和鬼谷炎决定暂时在此停留几日,又飞鸽传书给狼王,可能会迟些日子才会回去。
玉钰儿的外公,曾是沐氏王朝有名的神医,这只寒山冰蝉,也是十几代前一直流传下来的传家之宝。
小时候的她,经常会被娘亲带到外公家窜门,每次到了外公家,老爷子都会把装有冰蝉的盒子拿出来给她献宝。
要说玉钰儿之所以这么喜欢研究各种奇门毒药,与外公从小的教导可是有着必然的联系。
在冰蝉未被萧天霸那群山贼抢走之前,她曾亲眼看到过外公用牠救病治人。
这只冰蝉昏睡的时候,身体非常肥壮,每年八月十五月圆夜时,只要把牠放到特制的汤药里泡上半个时辰,肥壮的身躯,就会不断的缩小。
鬼谷真非常吃惊的看着那只大肥虫,在滚烫汤药的炮制下,身子慢慢变得越来越小,而且原本白色的身躯,也慢慢变得通体火红。
再看玉钰儿,那张诡异的阴阳脸,因为看到了神奇的一幕,而变得非常兴奋。
她双眼冒光,就像在欣赏一部千年杰作,满脸期待的振奋的神情,实在非常惹人怜爱。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玉钰儿泛着青色的右半边脸,似乎比从前白晳了许多。
他这个人记性一向不差,与最初见到她时的模样,她现在的面孔,真的好像在无形之中产生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当她笑嘻嘻从药碗里将那只虫子拎到鬼谷真面前的时候,他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把在烛上燃得发红的匕首,对着他直挺挺的伸了过来。
“你想谋杀?”
她诡异一笑,点了点头,“是啊,你长得这么妖孽,继续活下去,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未出阁的姑娘,我就替天行道,在这里收了你吧。”
她假意阴森的模样,实在很有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