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泳临觉着这个梦有些真实,因为在它一成型让白泳临可以发散思维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感受到身体的痛觉和疲惫……那是因为长途跋涉在绵延雪山上直击心灵的寒伤之感……
此时此刻,他踉踉跄跄,摇摇欲坠,脚板勉强在一路留下深浅不一的坑,但那很快便被鹅毛般充盈不断的雪花给填满无痕。
身影像是消逝在无尽中,便是一回头,也无法找到最开始的路。
白泳临有些糟糕地想:他失去了方向。
即使是梦,他也讨厌这种身不由己、无法掌控的感觉。
越来越疲软,越来越麻木。
但冥冥之中,白泳临的身躯就像是在较劲般的跟着一条大脑无形中牵引的方向走着。
陡然间,咪蒙着眼的白泳临感觉脚下一空,无数强力劲风夹杂着冰雪像锋利的刃面从脸颊擦过,头发止不住飞扬,不断有白色的灰尘在身体的周围扬扬落落。
心跳像是要蹦出胸腔,血液也在高速流转。
他正在悬崖处坠落。
这个梦境太过于真实,乃至于各式各样的细节仿佛货真价实的濒临死亡之威。这种情况下,白泳临反而冷静下来……大脑像临时被迫插入附带木马的硬盘,以至于CPU指数一直猛增,处于高涨的临界边缘。
耳朵一直在爆裂嗡鸣,白泳临恍惚听到一阵稚嫩的啜泣声。
…
白泳临终是坠落到了地面,痛感突兀地来袭,虽然早已有所预感落地的伤害但还是没有想到如此的剧烈。
闷哼一声——疼痛到无法晕厥,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睡过去了,情况会很不良好。
他开始忘记了这是梦。
像行尸走肉的游魂一样扶起支离破碎的肉身,白泳临闭上眼从喉咙里猛地尖叫一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巨门般的岩洞,四周都被黝黑的冰雪覆盖,而洞口内深入其中的黑暗却是迫人心弦的恐慌。
游魂嗅到了一丝腐烂的血液味道。
他毫无意识地朝洞内走去,举手投足都变得优雅起来。
若有若无地在虚幻的洞口敲了敲门,再做了一个完美的绅士鞠礼。这在现在看来,充满诡谲妖冶的色彩。
就像是!被魔鬼给附体!
真真正正地进入梦境!
一进入洞内,贯穿进大脑嗡嗡作响的哭音戛然而止。
倒不如说是被人碾断喉咙后,没了生气的哀默,洞内骤然变成一团死气。
游魂倒充满欢乐,缓缓慢行……不过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不可耐。
“啊啊……”有道悲哀的声音低低地回荡,深谷般庞大的空洞席卷起一阵大风。“啊啊……”
游魂走了许久,突然停下脚步。有什么在阻挡他,使得他若有所思地停驻不动。
不过这已经无能为力了。
一个巨大的、半面都刻印在墙洞上的黑冰足足有五六米的高度,俯视着游魂。那一块冰明明凝固的厚沉,却不断有充满脏污的黑水流出……
白泳临疯了一般的冲向前,这一刻没人能阻挡他!死死狰狞的赤红双眼睁开。
……
头好痛啊……
像是被重锤不断地敲击大脑,身体四肢都没了骨头般的疲软下去,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一样。
嘀————
一个外表足球的小玩意突兀地在桌面边际跳起,一个不下心就掉落了下去,正好砸中了白泳临的鼻梁骨。
“靠!”
闹钟这玩意是真的很烦的,原本对于白泳临来说他早该习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白泳临身体格外不舒适。而芒针在刺的背后,一直感觉有双眼睛在冷冷地凝视着他。
幽魂不散。
白泳临习惯在固定的时间点出门,清晨6:40,正好是第二班公交车的时间,大部分早到的人上了第一班公交,而第二班的就相对轻松很多,时间必须得是分毫不差的,不然浑身就不爽利。可今日白泳临还是破例地晚出门了五分钟,可以说从小到大的头一次。
白泳临出了家门,感觉到被偷窥的双眼至始至终一直如影随形,让人从心眼里感受到不适。
他来到公交车站,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早早等待,有人轻轻推了白泳临一下,他斜眼一瞥,是一个提着许多菜的佝偻大爷被挤在小小的地方。
白泳临连忙一让,这下又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引来同龄的背书包男生不爽的“嘶”了声。
“抱歉啊,哥们。”他低头,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心里全然翻了天的吵闹,奇了怪了,怎么今儿这么倒霉?
这时候低下头的他突然注意到周围的一阵属于上班狗和熬夜学生党羡慕嫉妒恨的惊呼。一辆赤银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停在公车站内的后边,因为玻璃是单项透视型的,所以谁也看不清车窗内的车主。
只能注视着这漂亮的宛如女人腰般的车型,和这一辈子往死打拼都触摸不到的跑车。
谁也无法幻想与自己天壤之别的阶层,究竟是何等的醉生梦死,他们只能从道听途说的一角静静幻想或真或实的玩意。
这在一些人甚至连“玩具”都称不上的东西,代表了何等的权贵。
“有钱人又在大早上屠狗?不应该啊……这么早起……”白泳临恶狠狠地在心底刻板偏见的想。
他其实知道大部分人对于有钱人都是“懒惰”一词的印象完全狗扯,但有时候牙酸的难免要牵怪一番。
车窗缓缓降下,一张男性的脸被墨镜和黑色发丝遮住大半,徒露出俊俏英朗的下颌轮廓。
略带沙哑的磁性声音喊道:“白泳临,上来,我送你一程。”
白泳临遥遥抬眼望去……谁啊?不认识啊。
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卧槽,是学神啊!
他有些僵硬地摆出一个笑容,摆摆手:“不用啦…我公车马上到。”白泳临在心底惊呼,他跟陆京安很熟吗?这高中三年完全没讲过一句话啊。
跑车车窗里的人唇边微勾,皮笑肉不笑。明明戴着墨镜,还是大早上的,却让人感觉墨镜后面的眼神冰冷三千尺,无比寒冷。谁大早上戴墨镜?不就是为了装逼嘛,白泳临在内心哼了一声,又抖抖松软的腿。
但是白泳临看着陆京安的神态,倒没感觉别人不怀好意。试想想,人家学神图你什么呢?找存在感也不是这么找的,这必定是有事。
他难得一犟,背后寒冷得刺骨,从脊椎蔓延至大脑皮层与心灵深处的不适难耐在骚动。
“过来,我不说第二遍。”陆京安还是没有摘下墨镜,白泳临不知道为什么能感受到陆京安在出汗,且是热气腾腾的汗,不像他浑身冒冷气。
“好……”他没骨气地小声附和,腿软地走过去,全身不对劲。这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于是更加一步一步坚定朝前走。
四周恍惚变成了隔绝人世的黑影。
等来到车内,一切又变得正常了。
白泳临瘫软在座椅上,而陆京安咳嗽一声。“系安全带。”他把车窗又升回去。这时候车后正好是白泳临要原本要坐的第二班公车。
后面司机不耐烦地一直按车铃,似乎久等多时,前面一直有辆没素质的跑车仗着金贵碍着路。
时间都发生的恰如其时,又并不对劲。
白泳临缓缓,想说些什么,但他一瞥驾车的陆京安冷峻的脸,像炸开一样:“……学神你有驾驶证?”
陆京安轻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