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德安冷冷的看了一眼毫无仪态的吕氏，想起那些年她的做派竟然都是伪装出来的，不由得一阵郁闷，“你若是不服，可以去面见陛下，问个清楚。”
“婉柔为何会落选，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吕氏立刻把矛头指向了慕德安，女儿是她翻身的唯一指望，落选就什么都没了！
慕德安闻言顿时气笑了，“你还有脸说，你怎么教的婉柔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一点都不知晓，你以为婉柔只是落选这么简单，她是被陛下杖责了三十，被抬着回来的，现在还在院子里救治。”
“什么！”吕氏的声音尖利起来。
吕尚书惊疑不定的看着慕德安，小心的问道，“可是因为什么，陛下可从未罚过女子这般重。”
而且，还是未出阁的高门贵女，这可算是闻所未闻。
“我若是知晓，还会这个点才用饭？”慕德安失望极了，他也算是明白了，慕婉柔不过是吕氏翻身的指望，自从嫡长子尚公主，仕途没了之后，她就对嫡长子不冷不热的，一心挂在女儿身上。
吕氏脸色灰败，双目失神，显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还是去看看婉柔罢，可怜丫鬟，怕是吓坏了。”吕尚书极为精明，虽然心里已经放弃了慕婉柔，可面子情还是要做足，万一以后慕婉柔又翻身了呢，要知道陛下总归是要死的，耗不过皇子们。
吕氏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闹，只不情不愿的跟着吕尚书去看慕婉柔。
慕德安看着吕氏兄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冷。
当初若不是自己有点本事，想来吕家也不会肯把吕氏嫁给他，说到底也是押宝而已。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再失望也是心疼的，慕德安叹了口气，也前去探视。
东苑院子里，丫鬟婆子们屏息凝神，不断的烧水进进出出，女医们在里头忙活，郎中隔着屏风判断，开药方，可还是没办法止住慕婉柔不断的渗血，折腾了那般久，郎中们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吕氏冲进去，看到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慕婉柔，眼眶红了，心也凉了，伤的这般重，可见陛下是何等愤怒。
慕婉柔依然没有意识，额头滚烫。
“这位夫人，请莫要喧哗，影响了郎中的判断，出去等消息罢。”
吕氏回过神，愤愤得瞪了一眼女医们，警告道，“如果你们治不好我女儿，我定要你们在京圈混不下去！”
“这位夫人快别说了，您是不知三十杖对娇娇女的伤害，何况看伤口还是下了狠手的，您再继续这里大吵大闹，耽误了处理伤口的时机，怕是贵千金的命都未必保得住。”医女们不客气的斥了吕氏一通，她们都是京圈里最有名的医女们，吕氏哪里来的脸皮让她们混不下去？
吕氏何时被人这般斥责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暗暗记恨上了女医们，但看慕婉柔的状态就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也没再折腾，沉着脸出去了。
林尚书一看见吕氏走出来的脸色，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又看了眼神色复杂的慕德安，明白慕德安怕是也觉得慕婉柔是个烫手山芋了，“丫鬟如何了？”
“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好说。”吕氏虽然不高兴，但还是说了事实。
慕德安的脸色一瞬的焦虑起来，但他又不能进去看，只能原地踱步。
“父亲，姐姐如何了？”慕清娆从甬道走出，神色焦虑，行色匆匆，显然也是刚用完饭就过来了。
慕德安心中宽慰女儿的懂事，叹道，“怕是不太好，你进去看看你姐姐，万万不可打扰了医女们。”
“是，父亲。”慕清娆闻言，神色也哀伤起来，正准备进去时，就被吕氏一把扯住，“你个贱蹄子！又想害我婉柔！”
慕德安脸色一黑，上前分开两人，冷冷道，“吕氏，这是慕府，不是吕府！”
吕氏脸色一白，随即咬牙道，“婉柔到底是我生的，如今婉柔生死关头，我绝不让居心叵测的人进去！”
“闭嘴！娆儿是婉柔的妹妹，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倒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慕德安向来是个要脸面的，极少对女子说重话，只是吕氏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和容忍！
慕清娆擦了擦眼角，小心翼翼道，“父亲，我只是担心姐姐，没有要害姐姐。”
“嗯，父亲知道，别怕，进去看看你姐姐如何了。”慕德安轻轻拍了拍慕清娆的肩膀，安抚道。
吕氏闻言顿时厉声道，“不准！里头是我的亲生女儿，生死一线，我绝不让医女郎中以外的人进去！”
“你是关心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覆灭罢了！吕氏！别给脸不要脸！”慕德安沉着脸，护着慕清娆进去。
吕氏难堪至极，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慕德安！你说我不要脸！当初若不是我父亲！能有你今日的丞相府！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当初是我低嫁给你！是我们吕家给你的机会，扶你走到今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简直不可理喻！”慕德安到底是读书人，最不擅长和女子争吵，当下脸色又红又白，恨不得掐死吕氏得了！
吕尚书见势不好，忙上前一把拉开吕氏，温声道，“到底是关心女儿，关心则乱在所难免，毕竟是从鬼门关生下的孩子，如今遭了难，哪能心中不痛，过去的事已然过去，陛下的旨意也不容置疑，就都各退一步，莫再争吵了，免得扰了里头郎中们的救治不是。”
吕氏虽然不甘心，但也听出了自家哥哥的无奈和警告，也没再闹腾。
自己小看了这个昔日的大舅子了。
话里话外，一语双关，张弛有度，警告和人情并存，一把柔软的长剑，让人无法不忌惮却又不觉得突兀。
慕清娆走进房间，只见郎中们连连摇头，药方又写了一个，药童们忙着抓药煎药，神色也是十分严肃。
慕清娆心中有了猜测，走进屏风后，才看到了慕婉柔的惨状。
医女们看到一脸担忧，抿唇不语的慕清娆，也猜到了是家中的二小姐，对慕清娆点了点头，继续忙着给慕婉柔处理伤口。
慕清娆静静地看着，手指攥着衣角，她前世的痛，慕婉柔体会的不过万分之一，四肢生生被砍，被虫鼠日夜啃咬，发霉溃烂的痛，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