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当值的丫鬟上了两碗甜汤。
“老夫人，五小姐院儿里的华裳送了两份菊花红枣汤来，说是餐后甜品，养肝明目，安神助眠。”
章老夫人瞧着在碗中盛放的菊花，笑着说：“这丫头倒真是有心，打前儿刚送了茶点酒酿，院子里这些伺候的没一个少份儿的，现在又来加餐了。”
章婧琳坐在一旁陪笑道：“这汤我知道，是华裳亲手做的，祖母快些尝尝。”
红枣里加入了桂圆，放了些少许的冰糖，中合了菊花本身的微苦。
“嗯，的确不错。”章老夫人抬头吩咐：“刘妈妈，今日的千层酥我吃着不错，你也弄一些给华裳添个菜。”
刘妈妈应了话，就着手去办了。
章婧琳又说想喝些酸梅汤，便借用了章老夫人院儿里的小厨房，打发了崔妈妈去做。
“祖母当真疼我，只是这受益的却是华裳那丫头。”章婧琳转了话音：“要说赏赐，还是祖母赏的最合心意，哪像二哥，莫名赏了支簪花钗子，吓得华裳都不敢用，还是我用祖母给我的那只珠花给换了过来。”
章老夫人闻言眼神不由犀利起来，视线就落在了章婧琳发间的那只蓝色珐琅簪花上，初见时她还纳闷，以往五丫头偏喜玉件儿珍珠，最不耐这些东西，怎么今日不仅带了，还是这样一只颜色亮丽的。
原来是二小子老毛病又犯了。
章老夫人随意扯下手腕上的一串红珊瑚珠子，递过去说：“小女爱俏，你这个年纪就该是用这些喜气的颜色，我瞧着那蓝色不适合你。”
“祖母说的是，孙儿也不太喜欢。”章婧琳说着，抬手就把簪花钗子给摘下来了：“祖母，孙儿可不白要您的手串，我拿这簪花钗跟您换。”
“哎呦你个会算计的，祖母这珠串能抵得过你几十只簪花钗。”章老夫人笑骂着，便把钗子收进了衣袖里：“罢了罢了，都是子孙债哟。”
章婧琳笑颜如花，她可不管祖母要怎么处置这钗子，总归是不在她手上就行，至于章翼德……
那就是个没脑子的，见了相貌好看的就走不动道儿了，祖母早就看不惯他了，只是毕竟是章家子孙，章翼德也没犯什么大错便不好过于苛责罢了，谁想如今竟然连自己妹妹身边的丫鬟也觊觎了。
待一碗菊花红枣汤下了肚，刘妈妈也回来了。
“五小姐院子里可是热闹，也得亏华裳做了这汤，老奴过去送点心，瞧见好几个都醉了酒，还有那好酒又不能喝的，刚两口就红了脸。”
章婧琳听了便笑道：“就是怕她们放不开，我才寻了由头来祖母这里蹭饭吃。”
“嗯，这下可不用怕了，她们都脱了僵，你在我这里也吃的爽快。”章老夫人调笑说道，又吩咐刘妈妈：“还是要多盯着些，喝了酒容易误事。”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华裳是个有本事的，一应的解酒汤都已经备下了。”
“有本事好啊，日后家中再有宴请，华裳也能给五丫头帮手了，有了这回经验也不用再手忙脚乱的。”
听了这话章婧琳嘴边的笑就敛了几分。
下次宴请……怕就是她小定之后了吧，看来祖母还是应下了。
刘妈妈偷偷看了眼章婧琳，有些欲言又止，章老夫人瞧她这样，便开了口：“五丫头不是外人，有什么你就说。”
“是夫人那边儿……”
原来刘妈妈回来的路上“碰巧”遇上了章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在哭，刘妈妈以为是那个小丫鬟又犯错受了罚，便过去瞧了瞧。
“说是因着五小姐身边刚提升了一个二等丫鬟，要宴请，大厨房那边儿一早就在忙活这事儿，结果今日采买的食材便不够数了，别的院子里头份例倒是不少，可这味道着实差的厉害。”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直接冷了下来。
章老夫人直接问：“看清楚了？是隐华居的人？”
刘妈妈：“是，不过老奴也打听了，是大小姐因着晚饭味道不好，砸了几个盘子，还罚了一个丫鬟掌嘴。”
章婧琳冷哼一声，说：“嫌弃饭菜不好那就去找大厨房啊，跑去外头哭算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还想让祖母亲自给她下厨？”
抬头见章老夫人和刘妈妈都在盯着自己，章婧琳又说：“祖母不会真的以为是我占着大厨房吧？”
“五丫头，你跟祖母好好说说。”
章婧琳道：“祖母，孙儿再如何恃宠而骄也不敢这般没规矩，前些日子大厨房新来个厨娘于婆子，是惜琴失散的舅母，两人刚相认没多久，我见那于婆子做的几道菜很是符合我的口味，便给了惜琴脸面，让于婆子一月中担几日管事儿，只负责给我这边做菜。”
“华裳救了贤哥儿，我升她做二等，这宴请也是情理之中，祖母知道孙儿的心思，这席面是我的授意的，就怕大厨房里忙不过来还特意吩咐了让于婆子来操办，三十两银子可都是孙儿的私房钱，可没占公中一文钱的便宜，大厨房里没食材做菜，自然该去问采买……”
说完，章婧琳不由看了看桌上剩下的那些菜肴，跟以往真是没区别，若不是刘妈妈说，她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想来应该是大厨房先紧着祖母这边了，夫人那边怕是也尽力准备了，可到了章玉容这边，食材不够便只能糊弄了。
这事儿到底如何解决章婧琳不清楚，章老夫人听了她的解释后便一直沉默，章婧琳也不多待，随意找了由头便退下了。
崔妈妈上前迎她，说：“酸梅汤还要等一等，一定要慢慢的用小火煨，时间越久味道越好。”
“还是留给祖母明日喝吧，别太凉了，祖母肠胃弱。”
主仆两人一言一语见就出了院子，章老夫人在屋里听着，待外头没了动静才开口。
她问：“五丫头说的，你听着有几分真假？”
刘妈妈道：“老夫人您心里明镜一样，五小姐聪慧，这事儿可说不得假话。”
随便寻个丫鬟便能问出几句内情来，这样的假话自然是说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