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晚,寒风越发凛冽。雪花们也登上夜空这大舞台开始翩翩起舞。
衣服单薄的薛仁贵坐在木头上,冷得瑟瑟发抖。他的头发和眉毛已经添了几分银色。
寒夜难熬,他提着灯笼钻进工地旁的柴房,用些稻草盖住身子才稍稍暖和一些。
“小姐,别胡思乱想了。早些睡吧。”
“顾妈妈,你说他住在那儿,得该有多冷啊。”柳银环看着窗外那越下越大的飞雪担忧道。
“唉,薛公子是挺可怜的。”
“不说别的,单是他救过我一命,怎么也得帮帮他。你说是吧?”
顾妈妈看着柳银环那我见犹怜的小眼神儿,感觉自己都快被她融化了似的。
“是啊。那我给他送个火炉去,好吗?”
“要是让爹知道了怎么办?”
“那就不让他知道。”顾妈妈狡黠地笑道。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
“如果可以的话……再给他送点吃的。他的饭量特别大。”柳银环欣喜地看着顾妈妈。
“小姐,可真够细心的!”顾妈妈柔和地笑了笑。
“快去吧,顾妈妈。”
“诶,我这就去。”顾妈妈应道,带上门去往厨房。
她在柳府呆了一辈子,膝下无小。她已经把从小看到大的柳银环当做了自己的亲闺女。她对这个亲闺女,都是有求必应。
“薛仁贵,是我。”
“是顾妈妈呀。”薛仁贵起身见顾妈妈提着火炉,拎着一篮馒头,“您这是?”
“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家小姐叫我给你送来的。”
“这怎么好意思。”薛仁贵挠挠头道,有些不好意思。
“别说客气话了。先把这个寒夜熬过去了再说吧。”
“哼。”跟在顾妈妈身后的柳员外一个箭步夺过火炉和馒头,“刚才看见你鬼鬼祟祟,就知道你给他送东西来了。是小姐的意思吗?”
“不是小姐的意思,是我可怜他。”
“我不管是谁的意思,把东西给我拿回去!”柳员外强硬地道,不容一丝商量。
顾妈妈无奈地提着东西离开了。
“薛仁贵,我跟你说。我的女儿一定会嫁给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你就被想了!她跟着你只有罪受,没有福享。你好自为之吧。”柳员外一番告诫后摔门而去。
听到老爹的声音,柳银环知道自己帮助薛仁贵的行为被发现。等老爹走后,在衣柜里随手抓了一件红夹袄从窗户丢下。
薛仁贵听见声响儿,以为招贼了。走进一看是一件厚实的红夹袄。他轻轻的把红夹袄捡起来,拍拍上面的雪,又往头上那紧闭的窗户看去。
他回到柴房,把夹袄在外套里面,再盖上一层稻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这小子做得还算不错。”柳员外站在门前看着一早起来清扫院落的薛仁贵。
薛仁贵扫雪扫热了,褪下外衣,露出里面的红夹袄。
柳员外定睛一看,薛仁贵身上穿的不正是他给儿媳和宝贝女儿买的红宝衣么。
柳员外提起长衫,上前逮住薛仁贵,解开宝衣上的扣子。经他左右打量,确认无误。他又想起了昨天梦里道长说的话,‘此乃天赐良缘,切莫过多干涉。’
他觉得这事儿过于玄乎,半信半疑。对薛仁贵厉声盘问道,“薛仁贵,你身上这红宝衣是哪儿来的?”
“回老爷,这红宝衣是天上掉下来的。”
“什么?天上会掉红宝衣?”柳员外怒道,“你老实告诉我,这红宝衣是不是你偷来的?在哪儿偷的?”
“老爷,你冤枉我了。”薛仁贵指了指柴房门口,“这红宝衣是我昨天晚上在门口捡的。”
“好!你在这儿等着。等老夫查清楚了,再来跟你算账!”柳员外想到了什么,说完就直奔前堂。
柳员外正好碰上坐在大厅里话家常的婆媳俩。
“珍儿,我以前送给你的那件火鸡缎夹皮红宝衣你穿上没?”柳员外问道。
“没有。”王珍摇头道,“太珍贵了,我舍不得穿。现在还锁在柜子里呢!”
“快去拿来,让我看看!”
“爹!怎么了?”王珍细声问道。
“别问了,快去吧。”
见王珍走出门去,柳员外转身对柳夫人说道:“你快去叫银环也把红宝衣拿来,让我看看。我要看看究竟是谁干的好事!”
“老爷,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薛仁贵身上竟然穿着红宝衣。”柳员外怒指门外,“这红宝衣只有两件,我倒要看看是谁跟他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哎呀,老爷!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
柳夫人劝道,“再说了,说不准儿有什么误会呢。”
“不管怎样,我都要按照祖宗的家法处置。绝不轻饶!”柳员外愤怒地吼道,“还不快去!”
柳员外见王珍已经带着红宝衣回来了,从木盘里拿起红宝衣仔细端详。
“怎么了?爹。”王珍有些好奇,今天这老头是怎么了。突然心血来潮要看这件她进门时婆婆送的红宝衣。
“这没你事儿了。下去吧。”柳员外放下红宝衣,摆手示意道。
柳银环累得喘起粗气,她已经把衣柜翻了两遍。怎么都找不到红宝衣。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们这边的富贵人家都会给自家姑娘定制红宝衣。装进嫁妆一同送到婆家去。丢了红宝衣就和失节无异,按柳家祖训是要沉塘的。
“环儿,找到没有哇?”
柳银环低着头,放下手中的棕色棉袄。她才想起来,昨天自己应该是把红宝衣当普通棉袄丢给薛仁贵了。
转身跪在柳夫人身前,“娘!您这一次一定要救救女儿啊!”
“我的闺女嘞!快告诉娘,到底怎么回事儿?”柳夫人急切地问道。
“昨天晚上,我见薛仁贵衣衫单薄,便起了怜悯之心。本想送件普通棉袄给他,没想到错拿红宝衣啊!”
“天呐!这该如何是好!”
柳夫人忧叹道,“这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不行,我得找你哥哥去!让他想想办法。”
……
“大少爷。”
柳刚听见有人招呼自己,转身看去,吓了一跳。他连忙问道:“薛仁贵你怎么会穿着这件红宝衣?”
“我是从地上捡的。”
薛仁贵如实回道。
“怎么可能呢?”柳刚叹道,“这是我爹当年做生意,从国外贩来的火鸡缎夹皮红宝衣。总共两件,一件给了我内人,一件给了银环。”
“我不知道。”
“唉~这是银环的嫁妆。”柳刚说完转身离开。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来问道,“这事儿我爹知道吗?”
“他知道,他刚走。”
“坏了!”
柳刚还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来寻他的柳夫人。
柳夫人捏着柳刚的手,焦急地说道,“刚儿,这次你妹妹可惨了。你要想办法救救你妹妹啊!”
“娘,您先别急啊!我刚才看见薛仁贵穿的那件应该就是银环那件。”
“是啊!是她拿错了!怎么办啊!”柳夫人愁道。
“说她拿错了。”柳刚恼火道,“这说出来谁信啊!”
“刚儿呐!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你妹妹呀!”柳夫人摇着柳刚恳求道。
“哎呀!您让我想办法我得想得出来才行啊!”
薛仁贵脱下红宝衣找到在屋里徘徊不安的柳银环,“大小姐!”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敢来这里啊!”柳银环急道。生怕自己连累了薛仁贵,害他被抓去沉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