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红衣帮。
“皇帝小儿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南巡?”卜莹冷哼一声,手中握着杯盏的力道陡然加紧,“倒是所图不少啊。”
一旁侍立的卜清眼神中晦暗不明。
“帮主,您说皇帝是不是知道了……那个东西?”沉思半晌后卜清轻声说道。
卜莹实质般的似刀眼光扫来,卜清身体轻颤了下,不敢再乱说话。
卜莹心中想法其实和卜清所差无多,但所虑之事被属下点破,未免心中平添了几分忧愁。
——她一直在试图逃避这个问题,但事实却不得不让她面对。
卜莹叹了口气,伸出食指按了按额间,语气中不乏担忧,“陆离,你说要是皇帝真知道了那东西的存在,可如何是好?我们可斗不过那支送丧之军。”
外人不知陷阵之名,甚至只有朝堂高层才勉强知道,皇帝的刀刃,从来都不是御林军,而是有着送丧之军称号的丧军。
卜清,即是卜莹口中的陆离,沉吟了半晌。
陆离是卜清的字,取自屈原《离骚》中“长余配之陆离”之意——尽管她的名和字与她的品性大相径庭。
“那东西啊……”声音悠悠响起,卜清突然红了眼眶,但很快情绪便被遮掩下去。
大女子,即使再难受,都要咬牙硬撑着,落泪,是男儿家家所为。
卜莹显然将卜清的表现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沉声道,“陆离勿忧,既然当初她们因为那东西覆灭了我全族,我定然叫她们百倍十倍奉还。”
卜清,其实是卜莹的表亲,也是到现在为止,卜莹唯一存活于世的亲人。
“让帮主见笑了。”卜清已经将情绪压下,神色不咸不淡。
“灭族之恨,卜家与君家,不共戴天。”卜莹微微阖起眼眸,掩盖住其中的不甘和恨意。
关于权势的争斗,从来都只有胜负而没有对错——只不过胜者,有说自己是正义那一方的权利罢了。
而卜家的灭门,就是和君家斗争博弈后失败的牺牲品。
这时屋宇外一名下人试探性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帮主,卓堂主求见。”
卜清见卜莹回应了那下人的话,于是在卓之阙来以前默默退了下去。
卓之阙,就是陷阵军在红衣帮的细作。
门外,卓之阙将腰间的刀接下递给守着的侍卫,之后进入厅堂内向卜莹拱手一拜。
“见过帮主。”
声音中不卑不亢,姿态虽然放得很低,却看不出任何谄媚。
——这也是卜莹对卓之阙另眼相待的原因之一。
当然,更重要的是,帮内高层大多数都是女子,卓之阙作为男子,向来被那些素有大女人主义的同僚所排斥。这也意味着,他不属于帮内某一个党派,而是只能听命于帮主卜莹。
这才是当初卜莹一手提拔卓之阙的主要用意。
卜莹似笑非笑地抬起卓之阙的下巴,用食指划过男子戴在脸上的黑色面巾,动作中充满了暧昧。
“之阙那么美的男子,整日戴着面巾去执行任务,倒是可惜了这张脸蛋了。”
卓之阙作为在陷阵军中训练合格的军士,自然不会被卜莹这个充满暗示性的动作所动,于是脸色不改且一板一眼地回答。
“帮主说笑了。杀人的时候谁会在意杀手面容?更何况,属下所擅长不在媚术。若是属下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未免将帮内事务太过儿戏。”
卜莹啧了一声,显然很是不满男子的不解情趣,一个用力便扯去了卓之阙用于掩饰面容的面巾。
“若让你侍寝,你可有异议?”
卓之阙面色不改。
“服侍帮主,是属下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