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孙悟饭在二楼只停留了几分钟，他怕楼下的乌鸦起疑心，不敢继续待下去。即便他们是两个人，恐怕也斗不过楼下的乌鸦，他实在是太强壮了。
要想赢，只能智取。
孙悟饭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转身回到一楼的餐厅。
“怎么回事？”乌鸦问。
“一只老鼠。”孙悟饭敷衍道。
乌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时间还很长，他打算和孙悟饭聊天解闷。不过，他还没开口，就被童玲的哭声打断了。
童玲咿咿呀呀地哭着，尽管她很投入，孙悟饭仍然觉得有些做作。
“臭娘们儿，你给我闭嘴。”乌鸦喝道。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的女儿被绑架了，不按时交钱绑匪会撕票的。”童玲哭得很可怜，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哭，向来是女人的拿手好戏。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乌鸦冷冷地说，不带一丝人情味。
“可是，你要杀的人是他，为什么要困住我？”童玲止住哭声，眼睛死死地盯着乌鸦的脸，好像要把他的样子刻到眼睛里一样。
“你说得对，可是如果我放了你，你一定会去报警。所以，等时间到了，张富死了，我会放了你。”乌鸦阴阳怪气地说，嘴里的口香糖被他嚼得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了，他狠狠地吐了出去。
乌鸦的老婆曾经告诉过他一句话：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乌鸦把这句话视为座右铭，所以他把老婆也杀了。当然，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如果老婆不是给他戴了无数顶绿色的大帽子，如果老婆不是想卷着他的钱跑路，如果老婆不是那么多的废话，他会原谅她的。可是那个女人实在让人无法原谅，他对她忍无可忍。
杀人的感觉很刺激，乌鸦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种感觉。以前的他懦弱，胆小怕事，是杀人让他真正地勇敢起来。
餐桌上，童玲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接不接？”孙悟饭望向乌鸦，征求着他的意见。
“不用管它。”乌鸦说。
“不，那一定是绑匪打来的，如果不接电话对方会撕票的，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接电话吧。”一直未出声的张富突然歇斯底里，他用尽力气大喊着。
乌鸦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富，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让他接吧。”
孙悟饭将电话放到童玲的耳畔，他半蹲在童玲的身旁。这样，双方的对话，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这么迟才接电话？难道因为那个孩子不是你亲生的就想放弃她吗？想让我把真相告诉张富吗？”电话那头说。
“不，不。求求你，你提什么样的要求我都答应你。”童玲说。
孙悟饭不解地望着童玲，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7】
电话被挂断，显然对方很生气。
孙悟饭觉得，那个绑匪一定会再打来，一定。
“他说什么了？”张富问。
“没，没什么，他好像很生气我接电话接晚了。刚才，你接电话时，绑匪说了什么吗？”童玲问。
“他说你是个大骗子。”张富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童玲的脸色变得越发的白。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怎么样？”乌鸦突然开口问孙悟饭。
“怎么玩？”孙悟饭问。
“咱们掷骰子比大小，我输了，你砍掉那个男人的一根手指。我赢了，你砍掉那个女人的一根脚趾。”乌鸦笑嘻嘻地说，“一定很好玩哦。”
“太血腥了，我不玩。”孙悟饭不想动手，他拒绝和乌鸦玩这个游戏。
“你知道我怎么对付不听话的人吗？我会把他的手和脚都剁掉，耳朵割掉，眼睛剜掉，嘴巴缝上，眼睛缝上。”乌鸦说，“你想试试那种感觉吗？”
孙悟饭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既然说到就一定会做到，他犯不上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身陷险境。迫于无奈，孙悟饭不得不和乌鸦玩起了色子。
第一局，孙悟饭输了。他将童玲的嘴巴用抹布塞得严严实实，这样，她想喊也喊不出来。一旁的张富和她一样被塞住了嘴巴，孙悟饭不想听到那刺耳的哭喊声，那对他来说太恐怖了。
孙悟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脱掉她的鞋子。
莫名的，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突然不听使唤起来。
因为，他真的没有做过这样血腥的事。
“等等。”乌鸦说，“还是我来吧。”
孙悟饭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他将身子退到一旁。
乌鸦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型竖锯，笑意盎然地走到童玲的跟前蹲了下来。
“你想听骨头断裂的声音吗？那可是天下最美的音调。”乌鸦侧脸看着孙悟饭说。
“等等，我有一个更好的玩法。”孙悟饭在乌鸦动手之前拦住了他，“我们把她钉在墙上，就像耶稣被钉到十字架上那样。”
乌鸦愣住了，继而大笑起来，“嗯，好主意，你真是个人才。”
童玲吓得大哭起来，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睫毛膏，两条黑线赫然垂直在鼻子两旁。
“我去楼上找钉子和锤子。”孙悟饭说完，一溜烟地没影了。
二楼，储物间。
孙悟饭将楼下的情况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三德瞠目结舌。
“你想怎么办？”三德问。
“干掉他，我不能和他一起干那种违背道德的蠢事。”孙悟饭说，“我一会儿下楼，你听我的暗号拉电闸，趁着楼下陷入黑暗之际，我们联手袭击他。”
“如果我们失败了呢？刚才听你说他好像很强壮啊。”三德问。
“那你想怎么办？让我和他一起折磨那两个人？我从不伤人。”孙悟饭有些激动地说。
“硬碰硬我们会吃亏，我有一个办法。”三德说，“我们迷晕他。”
“怎么迷晕？”孙悟饭问。
三德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身旁的乙醚瓶子，“那就是为咱们准备的道具。”
孙悟饭拿起乙醚瓶子，稍微打开一个小口，闻了闻，没错，的确是乙醚。
可是，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乙醚呢？
【8】
孙悟饭和三德约定好，从他离开储物间开始，十秒钟后，三德切断电源，孙悟饭趁着黑暗的间隙倒出乙醚麻醉乌鸦。
一分钟后，孙悟饭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奇怪，楼上居然没有锤子。”孙悟饭边走边说，他在心里掐算着时间，10，9，8……
当孙悟饭走到乌鸦跟前时，刚好倒计时数到“1”，屋子里的灯光一瞬间熄灭。孙悟饭迅速地倒出乙醚，用力地捂住乌鸦的嘴。正在发愣的乌鸦根本没有意识到孙悟饭的行动，他挣扎了几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分钟后，天花板上的灯闪了几下后再次亮了起来。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女人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三德，把绳子扔过来。”孙悟饭对三德说，“我必须快点儿把他捆起来。”
三德是一个女人，她曾经一直追求孙悟饭。
三德只是她的外号，她的真名没人知道，道上的人知道她是一个厉害的贼。这一点，孙悟饭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德喜欢女扮男装蒙骗他人，孙悟饭最清楚她的易装能力。
孙悟饭说完后，三德将手中的绳子扔向他，孙悟饭左三圈右三圈地将乌鸦捆住，在确定绳子不会被乌鸦挣脱后，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喜悦。
“这家伙如果再挣扎一下，恐怕我就要失手了。”孙悟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
三德仔细打量着童玲和张富，“他们就是那对男女？我们怎么处理他们？”
“我们办我们的事，不用管他们。”孙悟饭说。
孙悟饭和三德翻遍了每个角落，仍然没有找到老头的那个保险箱。老头到底把东西藏哪儿了？
两人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一旁，乌鸦终于清醒过来，他用力地摇晃着脑袋。
“趁我发火前放开我。”乌鸦咆哮道。
孙悟饭的心情很不好，他没有理会乌鸦。三德扭过头看了看乌鸦，抿嘴笑了起来。
“臭婊子，你笑什么？”乌鸦问。
“大块头，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杀了那三个人。或许，我会放开你也说不定哟。”三德笑嘻嘻地说。
“呸。”乌鸦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身子不停地扭动着，脸上的表情越发地扭曲起来。
有那么一刻，孙悟饭有些担心，担心乌鸦真的会挣脱绳子。不过，看着拇指粗的绳子，那种担心瞬间无影无踪。
“我会让你们死得很惨……”
乌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三德打断，“闭嘴，要不然我把你的嘴缝上。”乌鸦冷笑了一下，继续破口大骂。三德用力地扔过一个椅子，椅子不偏不倚地砸到乌鸦的头上，鲜血顺着乌鸦的头淌了下来。
他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他还是喋喋不休地骂着。三德在吧台翻了一下，拿出针线走到乌鸦的跟前，“闭嘴，听到了吗？”
“这样就可以了。”一旁沉默多时的孙悟饭走到乌鸦的跟前，用一个又脏又黑的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孙悟饭知道三德发起疯来可能真的会缝上乌鸦的嘴，他不想看到那恶心的一幕。
【9】
童玲的手机再次响起。
三德微笑着拿起手机在童玲的跟前晃了晃，然后捏着嗓子接起电话，“喂，你好。”
“我想和你玩个游戏。”对方说。
“什么？”三德问。
“如果你赢了，我会把保险箱给你。如果你输了，我也会把保险箱给你。”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三德有些不解。
“你打错电话了吧？”三德说。
“三德，我在和你说话。”对方说。
手机从三德的手中滑落，三德愣住了。
孙悟饭走到三德跟前拾起电话，对方已经挂断。
“怎么了？”孙悟饭问。
“有人在监视我们，保险箱在他手里，他还知道我的名字，他一定在我们之前得手了。”三德语速很快，她想尽可能快地说清楚现在的情况。
孙悟饭将堵在童玲口中的布团拿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玲拼命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女儿被绑架了，我以为打电话的那个人是绑匪。”
“我们该怎么办？”三德问。
按照规矩，他们不能在同行的手里抢货。“肉”已经落到其他“狼”的嘴里，这就宣布他们失败了。可是，事情好像还没有那么简单。
“他一定会再打电话来。”孙悟饭肯定地说，“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我们还是离开吧，我害怕。”三德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即便我们离开，他以后还是会再次找到我们。”孙悟饭的理性战胜了感性，他对眼前的局面已经有了一些认识。
孙悟饭在童玲的眼中捕捉到一丝闪烁，她在躲闪什么？
“你有事瞒着我们。”孙悟饭说。
“没，我们在你手里，怎么敢。”童玲的狡辩很无力，孙悟饭根本不相信他。
孙悟饭返回吧台后面，在抽屉里拿出一把小锤子走到童玲的跟前。
“如果你不说实话，每隔十分钟，我会砸断他的一根手指。”孙悟饭对童玲说，“你的孩子被绑架了，你不应该这么冷静，你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眼泪顺着童玲的眼角流了下来，她哽咽着望着张富，“对不起。”
童玲在孙悟饭的威胁下说了实话，那个被绑走的女孩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在街上捡到的孩子。她为了能和张富结婚，编造了一个关于私生女的谎言。
张富听到了童玲的话后，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只有这些？”孙悟饭问。
“真的只有这些，求求你，放了我们，我们一定不会出去乱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童玲苦苦哀求着。
孙悟饭觉得童玲没有撒谎，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爱的男人，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打电话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10】
乌鸦突然发出怪异的声音，孙悟饭扭头看着他，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孙悟饭拔出塞在乌鸦嘴里的抹布，“你想说什么？”
“我在杀死那个老头儿之前，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乌鸦说。
“什么？”孙悟饭问。
“是那孩子雇佣你的吗？”乌鸦说，“那死老头儿一定知道什么。”
“该死的，他已经死了。”孙悟饭说，“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我有不好的感觉。”三德插话道。
孙悟饭点点头，两人走到吧台前，准备将电动门打开，然后逃之夭夭。
啪。
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了，电源被切断了。
三德紧紧地靠在孙悟饭的身边，电动门打不开就意味着他们根本逃不掉。
“我上楼去看看电源能不能修复。”孙悟饭说，“你待在这儿。”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三德说。
“如果你离开了，他们三个出事怎么办？这里一定还有第三人，要不然他不会那么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孙悟饭说，“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你要小心。”三德说。
孙悟饭摸索着爬上了楼梯，一路磕磕绊绊来到电源处，看样子，电源是在外部被隔断，因为室内的电源完好无损。
孙悟饭一转身的时候，身子被电击一下，眼前一黑，他晕了过去。
当孙悟饭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小屋子里。屋子很矮，四周都是水泥墙壁，墙壁上用水彩画着乱七八糟的形状，好像是人，又好像是怪物。
直觉告诉孙悟饭，他可能身处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可是地下室为什么会这么低呢？坐在地上的孙悟饭甚至抬不起头来。
孙悟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的背后，几台小小的显示器在闪着微弱的光亮，画面上，三德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出所料，他们的一举一动一直被监视着。
显示器旁边，一个被捆绑着的小女孩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此刻，她正睁大眼睛看着孙悟饭，一脸惊恐。女孩的身旁，黑色的保险箱安静地立在那里。
“你是谁？”孙悟饭问。
“我妈妈是童玲，我是童彤，我被坏人抓来这里，叔叔，我好害怕。”小女孩哭着说。
孙悟饭明白了，眼前这个孩子就是被绑走的那个女孩，他猜刚才袭击自己的那个人就是绑匪。现在，那个人在哪儿呢？他该不会是去收拾三德了吧？
孙悟饭的心一紧，他开始担心起三德。
是的，他一直爱三德，却一直都没有接受她。他不想让自己的爱变成一种负累，他无法面对争吵和分离。他太了解三德了，如果他不接受她，她会一直追下去。如果他接受她的爱，用不了多久，三德就会另觅新欢。三德就像一个喜新厌旧的孩子，男人对她来说只是玩具而已。
“叔叔，在那个角落里好像有一把刀。”童彤朝着孙悟饭的身后努努嘴，示意他刀的位置。
孙悟饭挣扎着向后移动着，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孙悟饭的手碰到一个不是很锋利的铁家伙，他迫不及待地用那个东西去割捆在身上的绳子。绳子很粗，铁器很钝。孙悟饭心急如焚，他也不知道自己割了多久。绳子断了，孙悟饭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头重重地磕在了水泥板上。
“该死的。”孙悟饭咒骂着来到童彤的跟前，解开捆在她身上的绳子。绳子捆得并不紧，孙悟饭几下就解开了。童彤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孙悟饭猫着腰拉着童彤向外走去。童彤的身高刚好可以直立行走，而孙悟饭则要半跪半爬。
地下室出口处放着一把手电，手电的光亮很强，孙悟饭眯起眼睛走到手电的跟前，迫不及待地向上走去，他一定要赶去救三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