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盛溪岳给大家开了一个收心会,确定了新一年的发展思路,然后就神情落寞地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孙志和刘年就进来了,两个人往那儿一坐也不说话看着他。
盛溪岳一笑,看看两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孙志说:“老大,你整个一个春节就是一个人过的?”
盛溪岳一脸严肃,特认真地说:“对啊,一个人。”
刘年也问:“没出去?转转?”
盛溪岳闻言笑了:“转了,去云南玩了几天,你俩有什么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孙志憋不住了,直截了当:“你就没去找找林素素?也没给人家打个电话?!”
盛溪岳一听林素素三个字,就沉默了。
刘年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说道:“茫茫人海遇上一个有缘的人不容易,别错过了,有时候,往前走一步,也许事就成了。”
盛溪岳坐在大班椅里,摇了摇头,双臂往桌上一放,十指交叉,骨节被他捏的“咯嘣”直响,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我不能去找她,上次伤她太重了,我怕……”
“你怕?!”孙志一句话抢了过去,“怕什么!老天爷很公平,你看,我们没有拿到展会竞标项目,顾仕勋跳了那么凶,结果怎么样?也没有拿到!相反还落了个臭名远扬!董圆圆呢?折腾了半天,天也没翻成,一切都按原来的轨道在向前推进。所以,你和林经理也应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来,一切从头开始,多好啊!”
刘年也点头,说:“解释清楚,我想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是吗?他们还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吗?盛溪岳闻言,默不作声了。
他的思绪一下子就跳回到了那个小山村,那个推着架子车歪歪斜斜地走着的人儿,心又狠狠疼了一下。
唉!这份疼痛,怕是要一直跟着他了。
盛溪岳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远方,久久没有再说话……
远方,
西北的小山村,此时热闹非凡,林松柏的小瓷窑马上就要开窑了。
村里赶来看热闹的人还有慕名而来的瓷器爱好者满满当当地站了一场院。
林松柏在窑门口正在和徒弟大山摆放案子,一会儿开窑后,要在上面摆放瓷器。
林素素有些着急,在周围转来转去,看看窑口一个劲儿地催:“爸,快开窑吧。”
因为今天这里面也有她制作的作品,她很想看看,它们经过三天的烧制,最后成了一个什么样子,内心多少有些忐忑。
边上一个年长的老者笑着阻拦:“哎?你这丫头,性子比你大山哥还急,开窑是要有仪式的,再等一等。”
说着话,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唢呐声,一队披着红的汉子吹吹打打地就来到了面前。
领头的小伙子高兴地说:“林叔老柳叔!你们看咋样,红火不?”
林松柏看了看大家伙儿,肩披红绸,每个人手里的唢呐上都绑着一条翠生生的绿绸子,笑着点头:“披红挂绿,好啊!红火!”
小伙子一听夸奖更来劲了,手一挥,一伙人又是一番吹打,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这时,那位年长的老者沉稳地来到窑门口,双手一按,唢呐声停止了,场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惊蛰!啥是惊蛰啊!那就是老天爷睡醒了,大地娘娘回春啦!虫子们都出来了,树们花们也都要赶着出来发芽啦!今天咱就要赶着这个好时候开窑哩!要我说啊!今天一定能出好东西!大家说对不对呀!”
场院里所有的人都齐声大喊:“对哩!”
接着,就爆出欢快地笑声。
有人打趣说:“老柳叔,你就快着点吧,把人急的!”
老柳叔眼一瞪:“你个毛猴子!急啥!”
人群里又是一阵笑声。
“上酒!”老柳叔一声招呼,大山和另外一个小伙子抬着一坛酒走上来,把酒一放,豪气地把三个瓷碗依次摆开,打开酒坛,浓香的包谷酒就倒满了三个酒碗。
“香来!”老柳叔又是一声招呼,神情肃穆。
大山把香炉和香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老柳叔把香点了,往香炉里一插,林松柏和大山走到案前,老柳叔左右看了看,然后朗声说道:“尊师敬祖,行三拜大礼!”
三个人拱手抱拳。
“一敬先祖传手艺,得生活!”三个人一起鞠躬敬拜,一碗酒泼洒在案前。
“二敬先祖降吉祥、出珍品!”第二碗酒泼洒案前。
“三敬先祖保平安,享太平!”第三碗酒再次泼洒案前。
三个人躬身示礼,表情肃然,满是虔诚。
在场所有人都屏气注目,也在心里默默行礼祭拜。
“礼毕!鸣炮!”
早就准备好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阵爆响,所有人都笑逐颜开地躲着炸起来的鞭炮向后退去,鞭炮声一停,又笑闹着立刻围了上来。
“开窑!”
林松柏和大山各拿一根绑了红绸的钢扦凿开窑口,所有人都充满好奇地跑到跟前去看。
一件件瓷器被抬了出来摆放在案子上,人们围着案子嘴里发出惊叹地啧啧声。
林素素也守在案子旁边看着,总共二十六件瓷器,各个都那么精美耀眼。
这些泥土做成的精灵,在揉揉捏捏中,在高温烤炽里,没有人知道它们是经受过了怎样的煎熬,才最终成就了这最后窑变时的惊艳模样。看着这些经过了烈火洗礼过的精灵,林素素激动地热泪盈眶。
林松柏走过来,一脸严肃地认真看着每件作品,原本温厚随和的一个人,目光突然变得挑剔锐利起来。
大山和林素素跟在后面,也认真地看着,不时地看看林松柏的表情,揣测着每件作品在他心里的打分情况。
这里面大山和林素素的作品占了一半,能不能被优中选优地挑出来,两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期待。
边上有慕名而来懂行的瓷器爱好者也在一一端详着这些作品,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和林松柏不停地交换着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