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新年,米兰下起了大雪,盛溪岳抵达米兰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
他匆匆来到都灵大学的校门口,向里张望着。
校园里静悄悄的,那些来自不同国家的学生有的拿着书本匆匆从他身边经过,有的裹着厚厚的大衣向学校走去,他有些失望的看着空荡荡的学校大门落寞地坐进车里,沉默无语。
友人看着窗外说:“她应该还没有回来,她现在一直在她的老师安迪森的课外沙龙里,那些意大利知名设计师每天都会聚在那里,一起讨论设计和关于未来设计的方向,是个很前卫的沙龙,我想她一定受益不少。”
盛溪岳看着窗外,嗯了一声,他有些担心她。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儿,这么晚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雪下的很大,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米兰的街头仿佛已经被大雪覆盖了一般。
这时候,他看到她和几个亚洲同学一起回来了,她们说笑着,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厚厚的黑色围巾,整个脸都被围巾包裹起来了,只能听到她欢快的声音在响:“下雪了,这儿的雪真大!”
边上一起回来的同学也开心地说:“下雪真美啊,我的家乡从来不下雪。”
她笑着说:“不下雪多遗憾啊,我的家乡一到冬天就下雪,雪和这里一样大,那时候,到处都是粉白世界,可美了!”
有同学突然惊喜地说:“你看林素素,我们的脚印!”
几个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的脚印。
林素素轻轻地在一片没有被踩踏过的雪地上慢慢地走着,用脚踩出一串麦穗,然后,又捡起树枝在地上写字,他分明看到了她写了三个字:盛溪岳。
他的心瞬间一颤,她没有忘记他,她还爱着他,他的心里涌上了一种甜蜜而又伤感的滋味,让他心痛。
然后,他看到她很快用树枝抹去了,静静地看着抹去的字迹沉默着。
同学过来拉了她一下:“嗨!想什么呢?”
林素素赶紧笑着说:“没想什么,好冷啊,我们赶快回去吧。”
几个人互相牵着手,跑进了学校。
车里,友人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盛溪岳,有些不解,说:“这么远的路来了,为什么不出去?就为了看一眼吗?”
盛溪岳闻言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说:“看一眼就足够了,看到她好我就放心了。”
友人轻轻一笑,拍着方向盘,叹了口气说:“看不懂你啊!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干嘛这么藏着掖着,让自己痛苦?”
盛溪岳苦笑一下,说:“有时候,大声说出来会吓着彼此的,就这么守着彼此,也是一种幸福。”
友人看着窗外的雪花,无奈地打开音响,车里响起了一首忧伤的曲子,盛溪岳看着远处,久久没有说话……
雪,依然很大。
盛溪岳的心里因为有了刚才林素素写的那几个字,心里暖暖的。
第二次.
盛溪岳一个人独自走在米兰街头,白天和莫尔谈的不顺利,晚上他想一个人出来走走。
陈琛没有跟出来,他知道,他跟出来就是多余,所以摇了摇头,默默看着盛溪岳自己出去了。
米兰街头,曾经留下过他和她的爱情故事。
那个斑斓的秋天,他们在金色的落叶中畅谈陶瓷,展望未来,她那时是一个想当将军的士兵,她对于陶瓷设计的想法和感悟让他更加心生爱意,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名职场新人,对未来有着无限美好的向往。
而如今,她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了,她来到米兰是为了充电,为了更好的学习设计,她已经成熟了,不再是那个一脸天真可爱的林素素了,而是一个有着独立判断能力,可以游刃有余的在这个时尚潮流前沿的城市行走并且大有作为的女企业家女设计师了,太多的光环围绕着她。
她的设计,被许多人所喜欢,她的素青花已经先他一步进入了欧洲市场,她的设计被誉为是“东方之手”的设计,有着不一般的非凡感染力。
盛溪岳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
看着她走进一家小食品店,买了一些食物,又穿过马路,向远处街区走去。
她的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随着脚步,迎风飘扬。
脸上是成熟女人散发的温婉美丽的笑容,她自信的脚步不断地告诉他,她过的很好。
只有在她站在马路边看着远处的时候,目光里,才显现出停留在眼眸深处的昔日的一那抹落寞与感伤来。
盛溪岳快步追了过去,他想拉住她,看着她的双眸对她说:“我爱你,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来看你,可是……”
她穿过马路,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落寞地站在街口,看着她消失的地方黯然神伤……
第三次
他参加莫尔的一个招待会,他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长裙,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细腻的脖颈,她低声用流利的英语和相识的人交谈着。
她和他们在聊设计,以及东方元素如何在现代设计中的运用,观点明确,思想深刻。
她的每一句话语都透着自信的力量,眼神也炯炯有神,所有的人都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
他远远的看着,像欣赏一个精心制作的艺术品,目光里满满都是爱。
他看到她端着酒杯,走到一扇窗前,默默品着杯中酒,眼睛却投向了无限的远方。
那一刻,他看到她的眼里噙着泪水,他的心颤抖了一下,他真想走过去,轻轻拥着她,……可是,他不能。
她有意回避自己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她不让陈琛告诉他,她到底在哪里,她到世界各地旅游,他知道,她是想用这种办法忘却,如他一般,用工作忘却一样……
他只有默默地注视着她。
连莫尔都看出了问题,走过来,对坐在角落的他说:“我看的出,你们是一对,为什么要这样呢?她在我这里没有少为你说话,她说,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鹰,我不应该拒绝你,你看,多么好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来了。然后,把她娶回家?和她一起幸福的生活?”
盛溪岳闻言笑了,看着莫尔说:“我要等,等到她真正想回家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你就这么自信?不怕她被别的男人抢了去?”莫尔指着远处围拢在林素素身边的那些先生们,告诫盛溪岳。
盛溪岳微微一笑,说:“不怕,对她,对我,对我们的感情,我深信不疑。”
莫尔笑了,拍了拍盛溪岳的肩膀说:“年轻人,我欣赏你的自信,我看好你!”
第四次
盛溪岳开着车跟在陈琛的车后,一路来到林素素的新家,他看着她走进房间,心里有多少的冲动,他提前为她买好了睡裙,按她的尺寸买的,他记得她所有的细节,包括这些东西在内。
当他听陈琛说晚上约了素素一起吃饭时,他就禁不住的激动起来,三年了,他日夜思念着她,能够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工作,那才是他真真切切能够感受到的生活底味,那样的生活才是他向往的。
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无法接受他,跑了出去,他紧紧追随也跑了出来,却听到陈琛的那番话,他才知道了这三年来,她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她一直再帮着他,她的设计让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而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支持着他,曾经的那些伤害让他内心更加痛苦了,他必须向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她追出了酒店,追到了小区,可是,却被她狠狠地踩了一脚,那一瞬间,他感到那么的无助,他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的原谅啊,回到家,他苦苦思索,他必须向她表白,他要用一生来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还好,她答应了!
沙漏无声,檀香冉冉,此时,盛溪岳和林素素相拥着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无尽海天,盛溪岳感慨万分:“素素,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我们的家。你在意大利的时候,我去找你,看到你踩雪,看到你参加酒会,看到你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我就恨不得想冲过去,拉着你的手说,素素,回家吧,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不要在漂泊了,我想你。”
林素素闻言笑了,“那你为什么没有冲过来?”
盛溪岳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我想让我爱的人无怨无悔的嫁给我,素素,你终于是我的女人了……”
林素素微微一笑,靠在盛溪岳的肩头说:“溪岳,以前我总在想,什么才是幸福,从小妈妈就离开了,只有爸爸陪着我,那时候我就在想,幸福就是有妈妈的日子,有妈妈在家,家就有温暖,就有快乐,就有幸福,后来长大了,我又希望有一个能让我一辈子无怨无悔付出的爱情,有一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们再有一个孩子,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一起出门旅游,一起送孩子上学,一起做饭,甚至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讲故事,和我们的孩子一起做梦,多好啊。
可是,后来,现实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打击,幸福好像离我也越来越远了,我就想,我是那个上帝不喜欢的孩子吗?他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让我尝遍了苦处,我什么时候才能获得我的幸福呢?”
林素素说到这儿,眼睛湿润了。
盛溪岳轻轻地吻了一下她说:“你看,你现在多么幸福啊,上帝是不会让一个善良的人永远痛苦的,他会给她最甜的果子,让她过最幸福的生活,素素,我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林素素笑了,轻轻吻了一下盛溪岳的脸颊,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就是最幸福的人了,因为有你,有我们的小林子,还有爸爸妈妈,姐姐,陈琛,小彤彤,我感觉现在自己好富有啊,溪岳,我爱你!”
盛溪岳也笑了,轻声说:“素素,我也爱你!”
徐志摩说:“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遇上了,就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