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仕勋从法院出来,一个人落寞地走在大街上,这一下美佳算是彻底栽了,购货商供货商赔偿,工人工资,还有税款,死亡工人的赔偿,通通给付之后,美佳就好像被剥骨抽筋了一般元气大伤,现在就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厂子和办公楼了。
顾仕勋想起父亲在的时候,美佳如日中天的发展态势,和如今的冷冷清清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内心就无比的悔恨!
都是自己太不按规矩出牌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能怪谁呢?
父亲恨铁不成钢,以前总是说他太不争气他还不服,可如今,父亲已经走了,永远的离开了他,再也不会有人再在他的耳边唠叨了,可是,他的心却是那么的痛。
母亲已经对他彻底灰心了,认为他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美佳大好的江山都被他断送了,还害得他的父亲也因此而丧命,对于这样的儿子,她不想再管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人见人烦的讨厌鬼,一个败家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顾仕勋微微苦笑一下,无力地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此时,他真想冲到马路上对着那些来去匆匆的车子一头碰上去一死了之算了。
可是,死,也是需要勇气的,他没有那个勇气。
怎么办?顾仕勋坐在那里发呆,一直到了夜幕降临。
马路对面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盛林集团董事长盛溪岳正在接受新闻访谈节目的采访。
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淹没了盛溪岳的声音。
大屏幕上镜头把盛林集团的厂容厂貌以及产品,用极炫的镜头一一展现出来,那些质量优良的产品,还有现代化的生产线,刺激着顾仕勋的双眼,盛林的飞速发展让他心生悲凉。
想当初,美佳陶瓷何等威风,盛溪岳的公司不过才是刚刚成立了三年的一个小公司而已,而今,却已经发展成了一家实力雄厚的集团公司了,今非昔比啊!
顾仕勋此时才真正感到了自己之前的荒唐可笑。
为什么没有像盛溪岳那样,好好的经营美佳,为什么没有像盛溪岳那样把产品质量当做关乎企业生死存亡的大事去抓,而是一错再错,让美佳走上了一条自取灭亡的不归路,让父亲含恨而死。
顾仕勋想到这儿,眼泪流了下来。
他真想大哭一场,为自己之前的荒唐和错误大哭一场。
但,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
美佳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了。
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就是眼下的美佳。手下的那些人都跑了,一个不剩,要想再起来就难了,怎么办?
顾仕勋点燃一根烟,慢慢地抽了起来。
这时,齐虎走了过来,看了看坐在马路牙子上的顾仕勋,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坐在他旁边,也取出一只烟点燃,抽了起来。
两个人一直做到夜深人静了,齐虎才说:“顾总,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顾仕勋苦笑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说:“不知道,听天由命了。”
齐虎不服输地说:“顾总,你不能就这么倒下啊!眼下美佳虽然出了问题,可是老爷子打下的江山还是能扛过去的,你看,这么乱的局面,大家都以为美佳要破产了,可是你看!美佳还不是挺过来了?老爷子打的底子厚啊,顾总,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顾仕勋闻言,看了看齐虎,有些伤感地说:“没想到,整个美佳,最后就剩下了一个你,也算老天对我不薄啊,还让我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齐虎,谢啦!”
齐虎一笑:“嗨!我这也不是没啥可去的地方嘛,跟着顾总,反正你走哪我跟你去哪就是。”
顾仕勋眼圈一红,点了点头:“他妈的,没想到我顾仕勋也有今天,唉!以前,我真太不是东西了!”
“顾总,快别这么说,谁还没有个行差走错的时候,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顾总,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美佳未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现在美佳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能怎么办?”
“顾总,你别泄气啊,你想想,你还有美佳老厂啊,还有那座办公楼啊!那可都是钱啊,盘活了,美佳还是大有可为的呀!”
顾仕勋闻言,如梦初醒:“对呀!我怎么就忘了呢?”站起来来回走了走,又有些泄气,一*坐下说:“唉!美佳名声扫地,品牌形象已经没有了,还怎么弄啊!”
齐虎点头:“也是,唉!品牌形象一旦失去,的确不好弄啊,不过,你看盛溪岳,想当年盛氏崩盘,就剩下一个老厂,他还不是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东山再起了?我觉得,顾总,你也可以。”
顾仕勋嘲讽地笑了:“我?我现在才是真正佩服盛溪岳这家伙,商界奇才,还是有些手段的,哪像我,我现在满脑子一锅粥。”
齐虎默默无语,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顾总,不如我们主动和盛溪岳联系一下吧,看看能不能并购美佳?”
顾仕勋一听,瞪起眼睛说:“齐虎,刚夸完你,你他妈的就气我,我是不会去找盛溪岳的,除非让我去死!”
“可是,你不能意气用事啊!为了美佳,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顾总!”齐虎说。
“不可以!我过去那么对他,他盛溪岳能饶了我?我现在主动送上门去,还不是自取其辱!他还不得往死了整我,亏你想的出来!”顾仕勋有些火大。
齐虎见状,也不敢再说了。
的确,之前美佳对盛溪岳可以说是使尽了坏主意,现在再去主动联系,恐怕盛溪岳没有那么好说话,想到这儿,齐虎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了。
合并后的盛林集团发展势头迅猛,三个月就完成了全球市场布局,产品也迅速打入国际市场,盛林陶瓷成为中国响当当的陶瓷品牌,正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青睐。
盛溪岳和林素素开始考虑如何让中国陶瓷企业都能够和盛林集团一起走出去,带动中国陶瓷产业的整体复兴的问题了。
几番商议后决定,收购濒临破产的美佳和董氏陶瓷。
这天,公司高层开会,正式将收购方案提出让大家讨论通过。
没想到,会刚开了一半,盛溪岳把收购方案一说出来,就遭到了孙志的坚决反对:“我不同意!收购美佳和董氏,我认为就是没事找事,自找苦吃!”
刘年也有些担心:“是啊!目前咱们盛林发展前景这么好,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去收购这些濒临破产的企业,给自己找麻烦。再说,之前美佳那么对我们,我们怎么还可以再和他们掺和在一起呢?
那个顾仕勋,还有那个董圆圆,都不是善茬,并购他们,我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
孙志点头说:“就是嘛!那个顾仕勋,之前百般害我们,和那个董圆圆一起做的那些事,盛总你都忘了?”
盛溪岳闻言微微一笑说:“当然没忘了,那时候要是没有陈琛,素素,还有孙志刘年你们的支持,我盛溪岳恐怕早就彻底倒下了。”
说到这儿,盛溪岳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俯瞰着外面的世界,有些动情地说:“可是,正是有了你们,我才有了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决心,盛氏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东山再起,再创辉煌,这些都是得益于你们的支持啊!”
盛溪岳转过身来,看着众人说:“可是,中国陶瓷要发展,要走出国门,要重振雄风,要扬威世界,要完成陶瓷复兴的大业,也一样,不是光靠我们盛林一家才能完成的,而是要靠中国千万家陶瓷企业一起发力,才能达到这一宏伟目标。
不错,盛林目前发展势头非常好,完全可以不必去考虑那些失败的企业,适者生存,达尔文的丛林法则嘛!
竞争让我们变成了那些凶残的食肉动物。
可是,大家想一想,一只没有了牧场的狼还能是那个勇猛无敌的狼吗?如果不懂得共生法则,那么,我们以后也必将会成为一头独自行走没有温度甚至是没有同伴的孤狼,那是可怕的,也是行不通的。
一个人富不是富,一群人,一个国家富那才是真正的富强,同理,中国陶瓷要想做大做强,必须带动起一批陶瓷企业,和我们一起努力,让中国陶瓷走向世界!中国陶瓷的复兴大路也才能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琛点头赞同,说道:“溪岳说的不错,抱团发展,一起前行,并购美佳董氏,我同意!”
林素素闻言也笑了,说:“老实说,对于美佳和董氏,我的内心是抵触的,但溪岳刚才的话触动了我,中国陶瓷复兴就看我们这代人了,摈弃前嫌,一致对外,拧成一股绳来共同发展,中国陶瓷才能越走越远,我也赞同溪岳的方案。”
孙志看看大家,叹了口气,有些没好气地说:“既然你们一二三大头都同意了,我这六七八的小头当然也同意啦,是吧老刘?”
刘年一听也笑了,“你这一二三,六七八的,把我都搞糊涂了,既然盛总说了,大家一起发展,那我也赞同!”
盛溪岳笑了,说:“好!那就算是全票通过!明天,孙志你就约美佳陶瓷的顾仕勋,陈琛你约董氏的董长生,谈并购。”
孙志又反对,“哎盛总,我们并购美佳,我们是主美佳是客,凭什么是我们主动联系他们啊!”
盛溪岳一听,笑了,说:“不必考虑那么多,我们联系他们也没关系,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主客,看不出孙志你小子你说法不少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
孙志挠了挠头也笑了,“那好,我去联系,也不知道这个顾仕勋是什么反应。”
顾仕勋一筹莫展地和齐虎来到美佳公司办公楼,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昔日热闹非凡的工作场面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碎纸片还有落了一层灰的一张张办公桌。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牌也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上面依稀可见被人踩过的脚印。
顾仕勋满脸凄凉地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更是一片狼藉。父亲曾经坐着的沙发还有喝茶的茶盏还在,但物是人非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顾仕勋无力地坐在沙发里,双眼湿润。
齐虎拿起桌上的一条毛巾,出去打了一盆水,开始擦桌子。
顾仕勋微微一笑说:“还擦个什么劲啊,没有一个员工,给谁看?”
齐虎停了下来,看看周围说:“老爷子的办公室,得打扫打扫,顾总,我看你也别坐着了,咱们一起吧,公司就是卖那也不是要有个好卖相吗?是吧?”
顾仕勋闻言,又是一声嗤笑,“没想到啊齐虎,你还挺能扛事,比我强。”
说着,站起身来,拿起门后面的拖把,去了卫生间,一会儿进来,认真地开始拖地。
这时,有人进来了,是孙志。
孙志站在门口,看着认真拖地的顾仕勋,不相信地看了半天,直到齐虎扭过脸来看到他了,“孙志?”
孙志才回过神来,说:“我是来找顾总谈谈合作的事的,不知道顾总有没有时间谈谈?”
顾仕勋直起腰来看了看孙志,这要是在过去,顾仕勋必先一番邪笑,然后跟着冷言冷语。可今天,顾仕勋听到孙志说谈合作的事情,脸上虽然挂着一如既往的混不吝的邪笑,但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希望在里面。
合作?
怎么合作呢?
顾仕勋的心里无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