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恨的就是那些黑了心敢的,故意压着诊号不放,非逼着百姓高价买号。”店小二说到愤怒处,连手中的酒杯都摔了,咬牙切齿道:“洛阳城里的百姓生不起病,看不起病,一人生病全家遭殃。”
“那黄员外又是何许人?为啥只有他那有现成预约号?”法仁重新拿了一只酒杯倒上酒,又夹了几样菜。
店小二抬起头,看着辰枫,道:“一笑堂洛阳分号的掌事人是黄员外的侄儿,他每天故意留下诊号,高价谋利,根本不顾百姓的生死。”
法仁义愤填膺的骂道:“这一笑堂的人简直灭绝人性。都说医者仁心,他们这样也配做郎中吗?咋能以病患的性命谋利呢!”
辰枫沉默不语,取了锭10两的银子递给店小二,道:“劳烦小二哥午后带着银子,往黄员外那辛苦跑一趟,帮我买张看诊号,也给你娘买一张,余下的银子,就替我买些点心看望看望老妈妈。”
店小二睁大眼睛看着辰枫,不知所错。
辰枫将银子放入他手心,他才反应过来,哭着跪下磕头。
法仁把他扶起来,道:“我们人生地不熟找不着门,我们东家也病着,我走不开,就劳烦兄弟你辛苦跑跑腿,快去吧。”
这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叫喊声、马嘶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
辰枫起身来到窗台前,掀开窗户,探出头往下张望。
就见客栈面前的整条街道乱作一团,十几匹马横冲直撞,疾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火红色的骏马,紧跟其后的是一匹黑色马,再后面却是官兵。
街道上行人、商贩乱作一团,尖叫着四处逃窜。
赤风马!
辰枫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自觉地说了句:“怎会是她?”
依雅?
难道是我眼花了?
那火红马上端坐着的小姑娘,还有她后背上背着的那张大弓……
辰枫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用劲眨了眨眼睛。
那一红一黑的两匹马,拐个弯就消失不见了,整条街道上一片狼藉。
“我下去打听打听,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店小二无比机灵,揣好银子转身跑了出去。
“他,他是谁?”法仁走到窗户边,望着街道上收拾杂物的摊主,木然道:“好像是官兵在拿人。”
辰枫没理他,望着火红马消失的方向出神。
没多大功夫,店小二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喊:“可……可不得了拉,出,出大事了。”
辰枫在店小二进门的那一瞬,就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神态,懒懒地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道:“一笑堂洛阳分号给人砸了,掌事的徐海也被人杀喽。”
法仁憨笑道:“嘿嘿……杀的好,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死了活该。”
店小二摆摆手,道:“一笑堂洛阳分号这会儿子乱成了一锅粥,街上的老百姓都跑去抢药材去了,县衙也出动了所有的土兵,正全城追捕凶手呢。”
辰枫听罢,一声不吭,径直出门就往楼下走。
待法仁反应过来,辰枫都已经下楼了。
法仁急急忙忙去追,可辰枫走的极快,法仁一路小跑才勉强追上。
法仁絮絮叨叨道:“东家,您这是干嘛去,您走慢点,您咳嗽的这么严重不能走这么急。”
辰枫回头对法仁道:“兄弟,你不要跟着我来,你回客栈等着我,我去一笑堂洛阳分号瞧瞧就回来。”
说完,也不管法人是否同意,加快步法,出了客栈,依着店小二所指,沿着左手的街道一路向西。
不大会儿功夫,辰枫就看到成群的老百姓拥挤在一扇朱红大门前。
门里不时有人或抗或抱或背着大量药材出来,时而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们疯抢散落在地上的药材。
辰枫一眼就看到了门楼上挂着的“一笑堂洛阳分号”牌匾,七个烫金色的大字十分耀眼,字体是行书,出自元朝著名书法家赵孟頫之手。
门两边,还挂着一副“扁鹊重生称妙手,华佗再世颂仁心”的对联。
此时,这副对联挂在这里,同门前疯抢草药的百姓相映衬下,显得极具嘲讽。
辰枫看了看门口乱哄哄的人群,转身顺着院墙朝侧面走去。
足足走了一刻钟,才绕到了一笑堂洛阳分号的后门,后门是在一个巷子里,比较偏僻。
见四下无人,辰枫轻轻向上一跃,跃上高墙,几步小跑,闪身到门楼下,左右瞧了瞧,探头望向院内。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在辰枫不远处的房梁上一闪,向着后面的小院而去。
辰枫双眉微皱,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辰枫的肺经被燕影魅所伤,不能运气。
只要体内真气运行,胸口就是一阵剧痛。
辰枫不敢施展轻功,只能小跑着,朝着那个白影消失的方位追过去。
一路跑过,辰枫意外地发现,一笑堂洛阳分号占地颇广,院内的布局和建筑都非常的考究,占用的竟是前朝的王爷府。
整个洛阳分号的院落以花园为中轴线,一分为二。
花园之南的前院位于天门街上,背对花园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楼群。
辰枫猜测,这是一笑堂洛阳分号的药铺,用来药材经营,郎中诊病的地方。
花园之北仿照了隋唐时期宇文恺的洛阳城建造设计风格,整个后院成人字型,两条主干道三个端头,分别通向不同的院落,两条主干道上载满古柏和银杏树,枝叶扶疏,曲径回连。
辰枫粗略估计了下,楼宇中至少有上百间房,不由咋舌,自语道:“这得黑穷苦百姓多少血汗钱,才能造的出如此宏伟气派的楼群!”
辰枫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舍弃了主干道,选择从树木草丛中穿过,利用树木枝叶隐蔽自己。
凭着刚才门楼上记下的方位,辰枫判断那个白影是往人字顶端的方向去了。
又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辰枫来到花园的最北面,面前是一座独立的院子。
院中有座小楼,小楼只有上下两层,楼上楼下门窗全都紧闭。
辰枫也不急着上楼,先是在院子的四周转了一圈,之后又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暗中注视着小楼。
小楼安安静静,既不见有人从楼内出入,也听不到楼内有任何动静。
又等了一炷香,辰枫才忍着胸口的疼痛,施展轻功飞身跃上二楼。
楼上只三间房,辰枫从背后抽出玉箫,伸手推开了中间的房门。
房中全是藏书,像是个书房,却无一人。
辰枫闪身进入屋内,随手将门关上,大致地翻阅了下书架上的藏书,全是各个朝代的医书。
辰枫拍拍手上的灰尘,退出去,又推开了左手边的一间。
这是一间卧房,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像是少女的闺房。
辰枫大致的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穿过走廊,来到最后一间,是间收藏室,四面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沿着墙角的地上堆满了上好的宣纸。
难道是方位判断错误?
辰枫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的记忆。
从门楼的角度看,那白影是奔着最北边的花园去的呀,怎么一路跟过来,一点白影的痕迹都没有?
辰枫眼睛盯着墙面上的字画,耳朵却留心着四周的动静。
暗自琢磨了一番,又去敲那些挂满字画的墙壁,敲了一圈,都是实体,也没什么机关密道。
那白影究竟去了哪里?
还是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已经走了?
这次,辰枫没直接退出去,而是从房间内部的楼梯上直接下到一楼。
一楼只一个正厅和侧厅,站在楼梯拐角处,便可一览无余。
搜查了一圈,一无所获,就打算再往别处看看去。
往门口走的时候,辰枫无意中扫了眼正厅中央的朱红绒丝毯,却意外地发现了一行很浅很浅的脚印。
住在这里的是个女人,还是来的是个女人?
辰枫蹲下来,仔细观察,发现那是踩了花园里的泥土留下的,脚印的形状看上去像是女人的。
来人是那个自己所见的白影吗?
又或者说那个白影其实是个女的?
一大堆问题盘根错节的盘绕在辰枫脑海里,没有头绪,比乱麻还乱麻。
辰枫蹲在地上发了会儿呆,起身重新回到二楼。
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了同样的朱红绒丝毯。
辰枫跪下来,几乎是额头贴着绒丝毯,寻摸了许久,才找到了上面隐隐约约的脚印。
跟着脚印,一路爬行,来到了最先打开的卧室门前,脚印来到这里就消失了。
辰枫再次推门而入。
这次,辰枫看的格外仔细,所有的桌椅、柜子、地板、墙面,统统搜索了一番,就连床上的被褥枕头,也都一一翻了一遍,全无异常。
辰枫站在床前,抬头扫视屋顶,屋顶没有裱纸,一目了然。
当辰枫低头看到自己脚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床底,他屏住呼吸,紧握玉萧,慢慢蹲下身子,头一撇,右手向前一送,就将手中玉箫深入床底。
捅了几下,没碰到异物,辰枫这才压低身子,拿眼睛往床底里面瞅,隐隐约约看到最里边有一团白白的东西。
挑了两下,够不着,只好趴下,钻进去用手中玉箫将那团东西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