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河季对南方其实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反而让常常饱受内涝之灾的长江中下游一带免受洪水摧残数年,因此,八月中旬时,荆楚大地上的人们依旧迎来了丰收。
广积粮的方针是陈墨集团这么些年都一直再贯彻执行的首要任务,哪怕是如今穷的要当裤子了,熊文飞也依旧派人在四处购粮,无论是米面红薯,皆来者不拒。
虽然陈墨早就跟众人解释过原因,但还是有人想不通为什么,就比如张权。
随着职位的提升,陈墨的营房终于换成了一个独立的二层小楼,此时陈墨与张攀正相对而坐。
“咱们这些年储存的粮食已经够十万人吃十年了,今年就少买点吧!再这样买下去,恐怕到时候你聘礼都出不起了!”
“军部还有二十八万两,撑半年没问题,文飞那边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让他留五万两。”
“五万两能干嘛?我这边加上没收回来的账总共就七万多两,明年怎么办?”
“怎么?现在知道钱不够用了!你当初不是说让我随便花,花完了你再挣!”
“我哪里知道你花钱那么厉害,这前前后后从我手里过的银子没有三百万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说说,这些钱怎么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我哪知道!”
“你花的你不知道?”
“我也没干什么啊!朝廷拨付的那点钱还不够军饷,这你是知道的,咱们每年还得往里贴个十多万两,再加上铠甲兵器,马匹的补充和更换,这一点那一点的,钱就没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要么抢要么挣,没钱可办不了事!”
“抢?抢谁?”
“这个我目前还没有确定好,等我婚事过后再说吧!他妈的!人家统兵都是挣钱,怎么我们反而亏了几百万!”
“呵!装傻充愣我就服你!”
崇祯八年八月底,随着叶光明的到来,陈墨的婚事正式启动,为了避免发生意外,陈墨特命郝永忠亲率三千骑兵一路护送叶光明几人去往桐城,即是护送也是迎亲,为此,郝永忠甚至特意穿上了陈墨为他亲手设计的一款全身镂空宝铠,又命自己的骑兵团全员换上了匠作坊为骑兵团专门打制的半身轻银铠,白铠白裤,配上黑色的牛皮大靴,再披上大明制式的火红披风,一个个简直骚包的不行!
望着骑兵团渐渐消失的身影,张权摇头苦笑道。
“妈的,老子终于知道钱花哪去了!”
本来按照规矩,陈墨应该亲自前往的,但是出于朝廷律法,他这个湖广参将擅自不得出境,就像这次方孔炤拒绝陈墨想将方家人全部接到黄州一样,朝廷也一样不允许命官将自己的家属接到自己任职的所在地,这个时候没必要给朝廷一个把柄,不值得。
三年时间,并没有让曾经的团练营发生巨大的变化,除了占地面积扩大了一些外,基础建设基本还是停留在当初游击营时的规模,陈墨也不打算继续建设了,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把这个地方当成了临时歇脚的地方,虽然这里是他的家乡,但有方孔炤这么一个忠于朝廷的长辈在,他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当利益达到最大化之后,方孔炤能带给他的也只能是限制。
陈墨很感激方孔炤为他做的一切,只是他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并不能得到方孔炤的认同,甚至是陈子龙和方以智他们都不会认同,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家国情怀,尽管那些文人士子和世家大族不断地吸允着大明最后的一点精华,但他们依然是忠于大明的,在他们看来,大明虽然逐渐衰弱,综其原因,不过就是朝廷所用非人,如果朝廷能重用他们,则必定会是另一副光景,可惜,朝廷没有用他们。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此路真他娘的不好走,不好走啊!”
“什么不好走?”
就在陈墨独自感慨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女声传了过来,陈墨连忙将鞋子穿好,站起身来说道。
“冬至姐,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中午熬了鸡汤,一直看着火,到现在才熬透,想着你应该还没睡,便给你端了一碗,来!趁热喝了!”
“好!”
见陈墨喝的仔细,叶冬至笑道。
“你还真是像我像极了!怎么样!味道如何?”
“嗯!好喝!”
“既然你喜欢喝,那,等你媳妇进门后,我教她!”
“那就多谢冬至姐了!”
“我说!你干嘛总对我这么客气,你和香儿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哪有,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陈墨嘴上虽然说一样,但是心里却知道叶冬至说的是实情,这个倒不是因为从未谋面的陌生感,而是因为从见到这个表姐的第一眼起,陈墨心里就对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畏惧感,从叶冬至身上,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血脉的关联,那是从陈云和陈彩身上都感觉不到的,而且这个大表姐情商和智商都非常高,就像此刻她逼问陈墨的这句话,看似多余且小心眼,实则,这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不然,她与陈墨之间永远都隔着一层无形的东西,而她挑了这么一个时间过来,很明显是有意的。
“冬至姐,你其实不必想那么多,虽然我们以前没有相处过,但是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认可了你这个表姐,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咱俩好像才应该是亲姐弟!”
“对对对!这倒是的,要让外人来辩,任谁也会说我比云儿更像你亲姐姐!”
“那既然如此,冬至姐以后想跟我说什么就直说,不必绕圈子,说实话,我姐和香姐都是心思单纯的人,有时候有些事情我不想和其他人说,但是我也知道我跟我姐说了没用,因为她肯定给不了我什么好的建议,但是冬至姐你不一样,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听说表姐夫现在只是在一家布庄做个账房,每月还不到一两工钱,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过来帮我,要是他愿意,这次你们就别回武昌了,我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不好对别人提及的事也就可以找冬至姐诉说了!”
陈墨这话说的算是很到位了,既表达了对叶冬至的需要感,又避免了她亲自开口替自己的丈夫向自己的表弟求职,这让叶冬至一时有些感慨,这就是我家出的稚虎吗?当真是有胸襟的好男儿!
“冬至姐?”
见叶冬至似乎有些神游,陈墨轻唤了一声。
“啊!这个我得去问一问他,你姐夫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倒是穷酸骨气一身,总想靠自己博个富贵,若是他不愿意,你且随他,我和无疾留下来便是,你也给我寻个差事,我愿意帮你!”
“你能干嘛!”
“嘿!你还瞧不上我!不是我自夸,细到算账针织,粗到养鸡放鸭,哪一样我也不会干的比别人差,我可不只是和你样貌上像,这本事多少也差不会太多,我要和你一样是个男子,说不得也能当个参将呢!”
“是是是,大表姐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