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小子躺卧在地,身下连那干草也没有。此时夜海风吹,虽凉但不算冰冷,可他自己的身体却在此刻抵不了心中发寒。
他的思绪快至生幻如梦的境地,直到有人在身旁踢了自己一脚,这才稍微清醒了些意识。
“这家伙难道就是你口中所说那位神通广大的大哥!?”
总算赶到码头的女孩摘掉头上黑罩,一脸不可思议神情看着面前蜷缩在地的毛头小子。
片刻而后如是恍然大悟般又哭笑起来。
“哈哈,我鱼珠是想逃想疯了!居然寄希望于一个初见的市井劣童所言。枉我费尽十数年心思,千辛万苦才在今夜得到了如此良机,没想到急中出错轻易信任了他人,看看这条踢都踢不醒来的死狗。哈哈,我真是活该至极……”
那男童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的毛头小子会以这么一幅落魄模样现眼于今夜有幸所遇的金主面前,他这便慌慌张张的蹲下身子伏在毛头小子耳边急切的低声说道,
“大懒!大懒!快醒醒,你可别把虎子我之前夸下过的海口全都搞砸!不然咱三个小兄弟,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虎子的声音!
“虎子!?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和小痞不会扔下我一人,一声不吭的离开!”
毛头小子一听是虎子再说话,当下便充满了精神,鲤鱼打滚般坐起了身子,方才哭红的眼眶这时又泛起了湿润。
“干嘛呢?!”
虎子见毛头小子这般神情一时愣起神来,他瞄了眼一旁的女孩都快疯了一样自言自语低声自责个不停。便使着眼色,继续说道,
“你这是干嘛呢?大懒,你可别在雇主面前给虎子我丢人了好不好!今夜我接了一笔大买卖,咱只需要把这小姐姐安全的保护好,然后在明天天亮时送她坐船离开龙江城,得到的好处可不只手里的这一片,只要事成,还有五片立马付账!”
“金叶子!?”
虎子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金叶便往毛头小子身上揣,毛头小子低头一看,却也被吓了一跳。
他抬头看着身旁那位急得娇容憔悴自怨自艾的斗篷女孩,慌乱的脑海中只想到了两个字,那便是‘祸事’!
“虎子,你告诉我,她是谁?”
毛头小子逼问着虎子,反而让虎子有些无所适从。
“你管她是谁,她给钱就是老板,我们受雇于人,问那么多干嘛!”
“兔崽子!你才十岁,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方老成的讲话!看她一个非富即贵的大家小姐,能随便拿出那么多金叶子给你花掉吗?更别说要帮她逃离此地!
好好的府地不待,她不傻便是心中另有他事。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却敢收这私逃千金的钱,等被她家人抓到,直接会被乱棒打死的,连官府都不用过问,咱俩现在马上把她送回去!”
毛头小子越说越是心急如焚,便起身来到那女孩面前,张望左右后低声说道,
“我兄弟还小,小姐您和家里有什么不如意的,却别坑害在了我们这浪迹街头的孤儿身上。我这便送你归府,你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
那女孩一直似哭似笑,可听到毛头小子想替他的小兄弟拒绝这桩买卖,便冷哼一声娇言而道,
“龙江沈府,就在城内中心。不过我却想看看,你可敢把我送了回去!信不信一入府门,我就告你等劫掠绑票,至于后果如何,就算你不长脑子也该想的明白。
既然从我手中收了金叶,现在却想临阵变卦脱了干系,我怕你是在做梦!”
毛头小子一听,就知道这女孩怎会如虎子所讲的那么简单,只好硬着头皮又问道,
“你就算想讹上我们,也要把事情说个清楚。既然承了这倒了八辈血霉的蠢差,万一出了差错,最后结果如何也该死个明白吧。”
“哟,想听嘛?!反正事已至此,你俩也与我一样逃脱不得,说出来你们可能会更愿意帮我!”
那女孩这便脱了斗篷叠衣成垫,寻了石阶坐了下来。
这月光之下,她身上的衣服此刻五彩斑斓,脖子上戴了一个金锁坠在胸前,随着呼吸却也轻轻晃动不停。
毛头小子一时感觉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我名叫鱼珠,本非这龙江人氏。少时与家人出海遇了风灾,结果只剩我一人存活下来。
在那海上漂泊了一夜,被一渔船所救,不想一路来此东海之城,却被那东沧派蒙骗假意收留,佯装成仙子行骗于龙江之地。
那些臭道士为了避免走漏了消息,日夜将我禁闭在山门之内,即使外出,也是被他们团团围护。唯有这次出海寻岛之际,才遇再现天日的时机。
之前随那东沧派众人借宿沈府之中,我以沐浴为名,悄悄翻了窗户跑到了府中后院,不想让这劈柴的家伙看到,我怕被他喧闹惊扰府中之人,便使了金叶让其闭嘴。他却见财眼开问了我缘由,更是同意相助于我。
原本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结果却只是沈府临时用工,而他口中所言大哥却是个露宿街头的人。我只是想回到我的故乡,与我亲人们生活在一起,不受囚禁逃了出来,难道不对吗?”
“你是今天东沧派赐福的那个仙子!我说身上的衣服这么眼熟。”
毛头小子这才想起白天所见场景,一时却又陷入了沉思。随后他便转向虎子问道,
“白天怎么就不见了?还有小痞呢?”
“你刚走就碰见一个老爷子买了很多海鲜拿不回府中,我便领赵小痞与他要了两个铜钱帮他送下东西。
到了府中见我们俩还满机灵的,说是今日有贵客前来,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人手实在不够,就又赚他点铜钱,劈柴打水了呗。
后来我们二人到了后院忙活,所有佣人都去了厨房帮忙,随后没有多久就遇到了这位给金叶的小姐姐跑了过来。
你说这不明所以给了我金叶,让我当作没见过她本人,我晓知这事有赚头,便问了原由,她说情况紧急,还不能让他人知晓,我只好火速带她来找你,一时还没告诉赵小痞。
估计他把那厨房里的七口大缸打满了水,自己应该会回到这烧饼摊前吧……”
虎子越讲声音越低,此刻他心里也怕犯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