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张天佑想到。他在那个五十多平米的公寓里来回乱转,时而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时而站起来抱着头一阵抓狂,时而躺到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上看着天花板的荧光灯发呆。
今天是星期五,他已经三天没有接到老罗的消息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钱将军联系,毕竟什么也没发生,她讨厌在没事的时候被一些鸡毛算皮的小事打扰到。本来他这周一就可以去和零号试验体进行接触了,他当时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老罗执意要把安全设施做到最好。老罗说他要去准备一下,可是都已经三天了,老罗到底在准备什么呢?
这太不正常了,不仅仅是老罗的沉默,还有他张天佑居然在工作日不用去上班。要知道,张天佑在任务途中一般都是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的,可是他现在就在那儿,此时此刻,在大多数人都在努力工作的时候,他却在自己的房间里无所事事。然而又不是完全的无所事事,事实上,他每隔一会儿就检查一下电脑,看看有没有人发视频电话过来,来结束他这百无聊赖的漫长等待。
他好几天没出门了,寂寞吞噬着他。在这样乏味的地方,移动的机器人保姆成了他唯一的伴侣,只可惜R5-T除了会做饭和打扫卫生以外,并不带有聊天功能。这也是出于组织上的周密考虑,特工很可能向机器泄露机密信息,而针对机器人的保密措施又不能特别严密,它们很容易成为黑客入侵的对象。
也许有人会问,他何不听听音乐或是打开电视看看呢,就像许多人下班时干的那样。答案是,从周二开始他就一直在这么干,可是当一个人每天都听着同样的曲调,或听着那些新闻播音员瞎扯,相信任何人都会觉得心烦不已。
还是需要听听最近的消息,在床上发呆了半个小时以后,张天佑实在想不出第二项他可以干的事情了。他向桌上的个人电脑喊了一声,预装的网络电视程序自动弹出。
“下面播报今天的国内新闻......”还是那个熟悉的女声播音员,十几年了,自从大灾难后电视台好像就没换过人,而她也跟没换过衣服似的,还是那套白色大开领西服裙。“......今天上午,大中华地区第一市市长访问了国立第二太阳能发电厂,他和随行人员一同参观太阳能光板中控系统。当他走到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超级计算机银河十五号前时,表彰了第二太阳能发电厂的技术人员,称他们是先进的个人和集体......”
又是那些空洞的,毫无实质内容的华丽词藻。当然了,像第三实验室这种保密机构的研究成果,是不可能放到电视和广播上讲的。张天佑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脑投射的影像,满心希望事情能变得有趣起来。
然而事情确实变得有趣起来了。画面转到了市长参观银河十五号机房的场景,有许多穿着白大褂儿,带着白色帽子的工作人员在调试机器。市长的随行人员里有几个负责接待的礼仪小姐,其中之一,张天佑一眼看出,是在酒吧认识的酒井美黛。她飘逸的长发和水灵灵的大眼睛出卖了她,让认识她的人很好辨认。画面再一转,市长来到了银河计算机主服务器旁,可是酒井美黛却从画面消失了。张天佑不知道是不是恰巧没拍到她,毕竟市长周围的人很多。多年的工作经验使他有着敏锐的直觉,他觉得事有蹊跷。
“重放一遍刚才的新闻。”张天佑对电脑说。
重新出现的画面还是一样,在工厂大门口,员工的办公室,食堂等地,都有酒井美黛子的身影,然而到了银河计算机主服务器那里,她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再放一遍......”
大门,办公室,食堂,银河计算机......
“就是这里,停下,放大一下。”张天佑指指酒井美黛背在身后的左手。“好的,继续放。”
美黛子转身的刹那,张天佑看到了她手里攥着的东西,像是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
“你要干什么?”张天佑眉头紧锁。“请继续播放刚才的新闻。”
“......此次访问,旨在签署大中华地区太阳能网联合协议,将太阳能电网资源进行整合,让一些偏远地区享受到更多的太阳能资源,从而彻底改善一些偏远地区用电难的问题。今天下午五点整,市电网将对接到全国太阳能联合体系中,届时,将停电2分钟。请各位市民注意,保护自身安全并保持平和心态,尽量不要外出。”
张天佑看了看表,已经四点钟了,现在赶到第二太阳能电厂还来得及,不过可能得超速驾驶了,幸亏他的军车有特别许可证,否则交警可不是好惹的。
酒井美黛,假如你真的要在这两分钟干点儿什么,碰上我算你倒霉,张天佑想。他迅速套上外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