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看见月巫九,心中大恸,泪珠扑簌簌滚落。她用手捂嘴,眼睛红肿,泣不成声,疯狂向月巫九扑去,“是!是我的九儿。”
“我的九儿,眼下有一模一样的泪痣。”
方卫国打量月巫九。
女孩儿乌黑的发挽于头顶,类似于道士髻的发型,碧绿发簪歪斜扣住如瀑长发。
20出头的年纪,上身穿了黎伦族特有的黑色小笔夹,浅蓝色阔腿牛仔裤勾勒出逆天笔直修长的大长腿。
诡异的穿衣风格。
不伦不类的打扮。
在月巫九身上,显得理所应当,天经地义。月光下,女子若精灵通透出尘。
黎伦寨老太太枯瘦手掌陡然收紧,叹了口气:“算了,放他们进来。”
“有事明早说!叶思塔,你安排屋子给他们住。”
月巫九背着背篓,没管方静,跟在村民们身后,回了黎伦寨。
*
这一夜,方家兄妹彻夜未眠。
天光初晓,方静激动期待,热锅上蚂蚁般忐忑不安。
她按住方卫国手臂,一遍遍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好?”
“昨晚上,只隐约看见了九儿就哭昏过去了,我都没看清那孩子的具体模样!”
“卫国,九儿会不会怪我,会不会不愿意跟我回家?”
“第一句话,我该跟她说什么?”
“来之前,我应该准备好礼物的!”
以长袖善舞闻名在南省上流圈子的方静,此刻,哪还有往日的八面玲珑。
完全失去镇定,双手紧张地交握。指尖不断动作,焦躁地摩挲手背。动作神态,紧张又期待。
“两位,族长请你们过去。”
昨晚上,安排方静住宿的年轻男人叶思塔领着两人一路穿过风格奇特的建筑,最后,在一处小竹楼前停下。
月巫九开门,年轻女子装扮没变。
她站在门边。
肤色如暖玉,日光下,略作颔首。
姿容风流从容,隐隐间,有魏晋时,衣带当风的飘然若仙感。
“两位,里面请。”
方静竭力克制翻涌情绪。这是她跟女儿,时隔18年,第一次见面。她要给女儿留下最好的印象。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老太太拄着拐杖,佝偻身形,颤颤巍巍坐下。
方卫国再次说明来意,并且,取出了所有能证明方静和月巫九母女身份的资料。
老太太一一翻过。
竹楼里,凉风习习。
老婆婆表情动作,阴郁冷淡:“九儿。你想回去吗?”
房间陡然安静,方静十指焦躁交握,看着月巫九,期盼又紧张,欲言又止。月巫九微微一笑:“嗯。”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吃过早饭,马上离开。”
老太太言简意赅。
“好。”
月巫九语调清幽,似竹般清灼:“本来就打算今日走的。”
女子抬眸时,能看到她极其美丽的眼眸。
偏向琥珀褐的瞳仁,干净纯粹。成年人很少有这样完全干净剔透的眼。像极了天山顶上,雪水凝成的湖。
又沁着冬日冰铁凝聚的霜气。然而看起来,是那般清澈无害。
失散多年的母女初次相见,少不了尴尬无言。心有千言万语。嘴唇翕动时,却喉咙哽塞。一个字,都难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