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至高无上的帝都主宰,无可违逆的诸国之父,伟大的迈耶·伊莱索斯陛下:
“奉陛下命令前往帝国南疆诺索河流域探索的罗恩爵士,于瓦斯塔亚之海中发现了一条秘密的寂静航道,沿线的风暴极为稀少,具体路线是……这条航道通向苏萨斯半岛,通向荒火氏族的领地,而罗恩爵士在和巨魔作战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来自于兽人的战略物资……
“忠诚的南部会议,随时恭候陛下的谕令。”
装裱精美的信件被随意地丢弃在了一旁,洁白的信纸则被一双苍老的手掌捏着,被一对略显浑浊但依旧深邃沉寂的眼珠注视了片刻。接着,眼珠上方的眉毛抖动了一下,眼帘则略微下沉,遮住了绝大部分眼瞳,反映出其主人正在思索的现实。
这里是帝都正中央,是伊莱帝国的中枢所在——帝宫的一处偏殿,簇拥在一片大花园之中,连同周围的几座楼台、水池一起,被称为“美神宫”,修建于大约二十年前,是当今皇帝最喜爱的一处宫殿。在没有朝觐大事的时候,皇帝基本都在这里休憩,偶尔看一下下面送上来的公文,当然,得是有足够分量的那种。
而这份公文,无疑就属于那个档次。
“罗恩做的不错,稳住巨魔之后,居然还有余力向海上发起探索。”皇帝笑了笑,和气地将信纸折了起来,放在了一边,而候在一旁的侍者早有准备,或是说已经习惯,将信纸恭谨地拿起,接着送去了外面等候多时的皇家法师们。在那里,法师们会用拓印术将这封信转化为皇室文件,保存起来。
“罗恩爵士是一位真正的贵族,同时也是一位强大的超凡者。”桌子旁边,一个穿着黑色服饰,挂着几枚勋章,有深黑眼瞳和短发的年轻男子附和道。
“嗯。”皇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随便嗯了一声,就拿起了第二份报告。随便扫了几眼之后,轻笑一声,将它丢到了年轻男子的面前。
“一分钟,告诉我你的答案。”
“是,父皇。”男子精神一振,迅速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罗恩·汉默顿通过法师协会的渠道向卢登·费内切尔和邓恩·康诺德分别发去了信件,内容均为明确的招揽。在前者的信件中,罗恩提及了瓦斯塔亚之海的秘密航线,在后者的信件中,罗恩点了几下闪米特家族,语焉不详。目前,二者均已做好准备,前往罗恩领。”
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被送过来的原因,恐怕只是因为罗恩·汉默顿这个名字。年轻男人很快就有了判断。他很清楚,罗恩·汉默顿是皇帝钦点,黑羽密切关注的人。
“说吧。”皇帝随口说道,虽然没有计时工具,但传奇强者的心念就足以计数。
“是,”男子恭谨点头,然后说道,“首先,可以确定,罗恩·汉默顿正在诺索河流域急速铺开他的领地。在豺狼人动乱结束之后,那里一片空白,随时可以引来其他贵族的觊觎,即便有汉默顿家族撑腰,他也不能完全挡住潜在的觊觎者,因此,他做出了较为激进的选择。”
“显而易见。”皇帝的声音毫无波澜。
男子的心头略微一紧,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卢登和康诺德家族,显然不足以帮他完成整个领地的统治,这更像是行政力量的补充,以及关系网络的初步构建。罗恩应该已经初步建立了自己的政务体系。从罗恩选定的寄信方式来看,他对汉默顿家族有一定提防。”
“继续。”
“这就引申出了两个问题,一个,是罗恩身上固有的谜团,”男子清了清嗓子,“他似乎掌握着源自古代的力量,身边接二连三地出现强者,像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回归之母教派,以及跟随在他身边东征西讨的女性骑士团,我们根本找不到她们的来历。我想,罗恩的政务体系,应该也是这样,古怪地突然出现。”
“第二个,是罗恩对帝都的了解。卢登和康诺德家族,都是帝都里的边缘角色,罗恩本应该没什么了解才对,尤其是后者,罗恩离开帝都之后,他们才来到这里。可是,罗恩似乎对他们极为了解,一下就抓住了他们的命门,招揽得极为轻松。”
“呵呵,尤其是轻易地绕开了你和塔瑞萨的关系网,让你们两个人都来不及反应或者作出干扰,”皇帝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男子,“帝都里到处都是你们的眼线,可罗恩却如此迅捷轻巧,不留痕迹,一封信解决一切,就像是有一双漂浮在帝都上空的眼睛一样。”
“我会注意的,父皇。”男子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他能听出来皇帝话语里轻描淡写的警告。
“还可以,你比以前有不少进步,”皇帝把文件拿了回来,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不过,还是有不小的缺陷。”
“什么?”男子有点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罗恩真的对帝都了解吗?他,一个南部边疆的领主,有多少精力在帝都构建眼线,同时瞒过你们的眼睛?又有多大的意义?”皇帝悠然自得地说道,“况且,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了解,他的行为就不会这么小心谨慎却又恣意妄为,这简直就是对你们情报网络的嘲讽,要知道,这可是法师协会的通讯,是会留案的。”
“这……”男子恍然大悟,他习惯性地把罗恩放在了自己这个层面上,却没想过后者根本不会也不想去在帝都布置势力!
“明白了吗?你要首先认识到这一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帝国皇子,”皇帝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罗恩八成是利用占卜等方式得到这个结果的,毕竟他身上的秘密不小,占卜虽然属于高层次的神秘,但也不是不可能有。此外,这还是罗恩的一个隐秘的表态,他没兴趣参与你和塔瑞萨的斗争。”
“那……”男子迟疑地问道。
“呵,那么答案就很清楚了,不是吗?”皇帝揶揄道,“罗恩现阶段还忙着在诺索河流域深耕,他有极为强大的隐秘力量庇佑,很有可能是那个回归之母,但这力量还没发展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依赖汉默顿家族的力量。当然,他对那个家族有戒心,毕竟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因此他需要帝都,需要引入外部的制衡力量。”
“我一直想收拾一下汉默顿家族,不要让他们那么放肆,现在看来,罗恩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了,甚至还有一定的利用心理。呵呵,我记得他一直把西姆丽家族的上一任族长扣在自己的领地里,看来他早有预谋了。”
听着皇帝的陈述,男子一点点的张开嘴巴,直到最后目瞪口呆,说不出什么话来。
“出去吧。”皇帝摆摆手。
“是……那您还想把歌朵拉嫁给他吗?”男子下意识起身,却又赶紧追问了一句。
“嗯,再看看吧,隐秘不意味着危险,至少在我们这个层次上。”皇帝沉吟了一下。
男子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还是想起了过去的某些事,选择点头离开。注视着男子离开的背影,皇帝啧了一声:“奇恩瓦拉还是很关心歌朵拉的嘛……这一点比塔瑞萨好不少……”
没去理会离开的三皇子,皇帝自顾自地重新拿起了那份文件,用笔在罗恩·汉默顿这个名字上打了个圈,接着在旁边标注了一个单词,最后打上了一个问号。
纪元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