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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现实与梦

无数居民抬头望向天空那道异象,惊讶地感慨太阳终于出来了。

城外军帐中,亦有数人抬头望向那道金光,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一个老人突然站到了杉杉的背后,拍了拍杉杉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杀孽太重,不该你来承担。”

黄金色的竖瞳随着那右手的轻拍合了起来,眼眶中的漆黑也迅速散开漏出眼白。杉杉的眼帘慢慢闭上,接着直挺挺地倒在了老人的怀里。

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们已经被这种异像吓到不敢动弹,更有甚者已经双膝跪下,裤子之间已是湿润。这个唐突闯入的黄发老者,看着眼前的男人们,毫不留情地露出鄙夷之色道:

“给你们十秒,全部给我滚蛋。”

一个男人哆嗦着嘴唇,强提起勇气嚷到:

“你,你他妈算老几……”

话还没说完,老者轻轻一挥手,一道天雷猛地从乌压压的云层中劈落。

这群男人们顿时作鸟兽散,连裤腰带都不敢收起,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他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无论是小说里还是平日里听人吹嘘,大概都知道身处大陆顶端的那些强者究竟是何等风采。那种翻手狂风覆手雷电的强者,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可看到面前老人只是一挥手便引来雷霆的风采,一个个已经吓破了胆,哪敢再造次。

老人看着眼前的凄惨状况,叹了口气。

正在宅子里喝着红茶的他,在感知到那一股连他都感到心惊的魔力波动后,便瞬间破空来到了这里。等他注意到这群男人做的畜牲事情后,为了不让事态陷入无法挽回的地步,他毫不犹豫地插手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一个有着无限潜能的女孩,不应为了一群下等人的的存亡而背负上杀孽。至少现在不应该。

他抱着杉杉,走到三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孩子面前,手上闪烁起一团白色的温暖光芒。随着光芒的一次次闪烁,三个孩子身上的伤痕像是暖春里的雪印,很快就消融不见。

一直躲在石柱后面死死咬住嘴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的圆圆和蛋蛋,见到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消失,立刻冲了出来围跪在三个孩子的身旁,紧紧地憋住眼泪,只是一个劲地叫着三人名字。

孩子们聚在一起时,老人的眼睛越睁越大。忍不住调动起自己的本源力量化成一条细细的触须,一再确认孩子们的根骨。原本只是嗅到了那一股强大到令人惊恐的魔法波动而赶来的他,看到眼前这几个孩子的天生异禀,即便他看遍世间奇才怪才,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需要靠吃就能吸收魔法元素的人身饕餮,多生两窍可踏入三条魔法大道的古灵精怪,天生明镜台无须拂尘埃的少年古井,先天亲火可锻万物的巨灵身姿,以及那个与他魔法道路最为贴切、深具雷魂的女孩。

西大陆和东大陆的奇艺天才齐聚在一座边境小城,身份卑微且生活苟且,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更让老人不能理解的是,被这群天资高到恐怖的孩子围着的那个男孩,那个被他们称作“哥哥”的孩子,却是没有一丝名为才能的宝物,甚至身体还是最为残破的“障破”。他是如何获得这样一群孩子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爱戴?难道他们真的对自己的天资一无所知吗?

障破之身,说明这个昏迷的男孩曾在幼龄时身体受过极大损伤,自身的力量却冲破了保护自身的屏障,伤到了根源无法修补。所以这个男孩即便成长起来,体质都会比同龄人虚弱。至于天赋?平安渡过一生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这群孩子之中,老人在见了杉杉第一眼就动了心思,无论如何都要收她为徒。

他怀中躺着的杉杉天资实在是太过惊人,又和他的魔法之路何其匹配。如果指点到位,那么杉杉就能够传承老人所有的衣钵,代替老人在雷电一系上迈出更深的一步,甚至能成为这万年以来的唯一一位神使,去完成身为大魔导师的他最大的心愿。所以他动起了即便会被惩罚,也要偷偷带女孩回星风的想法。

在温暖光芒的照耀下,猫儿和小狼的意识逐渐清醒。当他们看到眼前的圆圆和蛋蛋,下意识地惊坐起身,又要和那群男人拼命。当他们看到老人时,下意识以为老人也是那群男人的同伙,猛地向后一退,神色戒备而又紧张。当他们注意到老人正抱着杉杉时,神色骤然变化,猫儿大叫道:

”快把杉杉放下来!“

老人一愣,无辜地解释道:

”我跟那群人不是一伙的。是我给你们施放了治疗魔法救了你们,不信你问那两个小子。”

小狼望向了蛋蛋和圆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这才稍稍放下些许警戒。

这群受了伤的小兽,除了身边的同伴,几乎无法信任他人。

“知道了,但请你还是先把杉杉放下来。”

小狼看着老人诚恳地说道。

老人唉了一声,缓缓地蹲下身,用手垫着杉杉的后脑慢慢地将她放在地上。然后自己自觉地往后一退,孩子们立刻跑了上来撑起杉杉的身子。

很快,杉杉就从昏迷之中苏醒了过来。只是她的心神明显产生了巨大的动摇,眼神呆滞,嘴巴里喃喃自语道:

“我又不受控制了……我又不受控制了……我是个怪物我是个怪物我是个怪物……”

“杉杉,怎么了?”

猫儿急切地凑上前问道,却是被杉杉猛地推开。满脸惊恐的杉杉像是着了魔,一边往后退步,一边对着猫儿大喊道:

“你别过来!我会杀了你的!你们别碰我!”

圆圆一脸不解地望着杉杉问道:

“姐姐你怎么了啊?坏人已经都走了啊!”

杉杉疯狂地摇头,哭叫道:

“我控制不了自己体内这个鬼东西……你们不要靠近我!”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那个五官喷出青色火焰的青年的面庞,是那句阴狠无比的“我要杀了你”。

伤痕只会被记忆沙子掩埋,不可能消失。

老人神情古怪,对着杉杉说道:

“你真不知道你身上那是什么?”

杉杉这才注意到了这个老人,只见老人一脸痛惜地叫道:

“那是你的魔法天赋,站在金字塔尖的天赋,能让无数天才都为之眼红羡慕的宝贝,你竟然认为是个鬼东西?”

听到老人的话语后,杉杉张大了嘴巴,其余孩子也是露出了相同的神情。虽然魔法的痕迹存在于生活的各个角落,但在孩子们的心里,魔法始终是高高在上的,是与他们完全不搭边的事物。

学习魔法一看天赋,二看勤奋,三看经济。经济打底,勤奋作柱,天赋是顶。他们连底都打不了,甚至还在苟且偷生,魔法这样的高贵存在怎么会诞生在他们身体里?

老人正准备继续说下去,蛋蛋的叫声将孩子们的注意完全吸引了过去。

“哥哥他还没有醒过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望向了仍然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孩。

两只苍蝇落在了男孩的鼻翼上,爬动一段距离,然后飞起,在男孩的头发附近盘旋。

男孩的模样,和在神像基座旁永远睡去的老院长一样。

“哥哥!哥哥!你快醒过来!”

“哥哥!你别吓我们啊!”

“不要睡了!快起来了……求求你……”

老人眉头一皱,走到男孩跟前,一脸不解地看着如同一具尸体的男孩。他蹲下身,听了听男孩的心跳,虽然微弱但依然还在跳动,这也让他更加费解。

明明他已经施展了高阶生命魔法,眼前男孩身上的伤势也几乎痊愈,可为何男孩体内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碍着他完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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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你要记住,你要像对待生命一样谨慎且充满爱意地对待眼前的机械。”

母亲绯璃一改先前温柔模样,颇为严厉地对着安说道。

魔装台上,一道道复杂的铭刻流动着魔力,一个个精密的零件有序地码放在安的手边。安凝结起身体里的魔力,将魔力化作纤细的第六肢,去感知零件之中的纹理与魔法波动。

他眼前,是一个接近完成的驱动核心。而在他的身旁,则站着一个完成大半的机械人偶。这个由他和母亲一起制作而成的人偶,与真人别无二致。只是她的双眼紧闭,还差那最后画龙点珠一笔:「玲智珑心」。

只有装入玲智珑心,她才能真正拥有生物的灵智和感情。

而这样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工程,母子二人只花费了两年光阴。而现在这个工程的已至最后收尾,一直冷静平稳的安的双手,也有些克制不住地颤动起来。

两年心血即将大功告成,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怎能不激动?

不过母亲下一刻就传来了怒喝:

“收心!”

于温柔时温柔,严格时严格,为人父母应当如此。

听到母亲的提醒,安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呯呯”直蹦的心脏也缓缓平定下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安平静地操作起手中的工具。

绯璃偷偷地摁住自己跃跃欲试的双手,欣慰地看着儿子的成长,注视着安上下翻飞有如蝴蝶的双手。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小婴儿,竟然转眼间就成了一个帅气稳重的小大人。

跟着父亲姓诺顿,取名为安的男孩,刚刚过了他九岁的生日。

被工匠称赞为‘神灵一步’的玲智珑心,就这样诞生于这尚未外传的孩子之手。若是传出,那些已是耄耋的工匠大师怕不是羞愧自尽。

安欣喜地看着浮于空中的玲智珑心,两只小手不自觉地握紧,那根紧紧绷住的心弦终于能够完全放开,任凭激动的情绪流露于肢体,小脸更是涨红成一颗苹果。

在外耕地种菜的父亲也跑了回来,脱掉鞋子带着沾满泥巴的裤管和双手跑到安的身旁,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颗玲智珑心。

那可是需要对铭刻有着无比深刻的理解,与此同时还需要有着平静无波的心湖,以及对魔法的控制力如挥动双手般自如。而集这些能力于一身的人,纵观整片大陆都没几个。

他原本以为妻子只是让安尝试看看,没想到还真将这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做成功了。他望向儿子的眼神里满溢着欣喜与骄傲:这么聪明的孩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自豪感瞬间充斥了父亲的大脑:这样有文有武才貌双全的儿子,等他年纪稍长外出游历,肯定能名扬大陆,声名鹊起。

绯璃摸了摸安的头,轻声说道:

“你创造了一个崭新的生命,所以你就要承担起将它带到这个世界的责任。带它去看遍世界,让它感受世间美好与遗憾。当然这也是我们原本期望你去做的事情,现在你的路上有个伴了,我们也稍稍放心些。”

安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望向了那个还未睁开眼睛的人偶,走到她的身前拉起了她的小手,两根小拇指就这么勾在了一起,拉钩起誓。

母亲没好气地说道:

“人家还没醒过来你就拉钩,算数吗!怎么突然犯这种傻!”

安笑嘻嘻地说道:

“我对她的好,她不需要知道!这是我的责任!”

两人同时“噗”了一声,尤其是父亲汉斯·诺顿,他看着男孩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挣扎与不舍,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让儿子出去历练。

毕竟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人心难测。未谙世事的儿子虽拥有天赋异禀,心思却单纯善良,如白绢般洁净。

倒是母亲看着安,心中满是宽慰。这样一个男孩,温暖而善解人意,肯定会遇到大陆上所有的美好事物。她摸了摸安之前在集市给她买的蓝色蝴蝶发卡,不禁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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