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她接到丈夫方明打来的电话。这很稀奇,方明这个死人,居然能打电话给她。手机叫响的一瞬,赵静好有丝感动,也有丝儿紧张。在这风沙滚滚的大漠深处,在这悲声四起麻烦遍地的春末之夜,丈夫方明终于想起了她,知道这世界上他还有个老婆,知道他老婆也有孤独无助的时候。
她接通电话,感觉心在使劲儿跳。说来真是不害臊,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老夫老妻的,接丈夫的电话,心还要跳半天,脸还要偷偷地红起来。不过没办法,她在玫瑰梦的两年,接得最少的,就是来自亲人的电话,其中方明的,还占不了一半。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那个叫家的地方驱逐了出来,有时候更糟,感觉自个就没有家,居无定所地漂泊着。方明是反对她到沙湖的,反对她担任这个经理,当初不同意,现在还不同意,为此事,两人关系一度很僵。现在虽说缓和了一些,但她知道,方明这个死脑筋,是不会支持她干下去的,他用这种方式惩罚她。缺少了丈夫的支持,赵静好就有一种漂的感觉,这个世界上女人最怕什么,就是怕漂,怕没人牵挂,没人在深夜里想起她。
方明,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声,感觉喉咙有东西在堵,堵得她发不出声。
“你咋还不回来?”方明开口便说,声音硬邦邦的。这话多没情趣啊,多扫兴啊。瞬间,赵静好的身体就退了潮,心也退潮。刚刚泛起来的那层儿浪漫,那层儿温情,一下被方明这句毫无情意的话给击退。她抱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抓紧回来,家里有事。”方明又说。
这像是丈夫说的话么,这像是两个多月没跟老婆见过面的丈夫说的话么?可它的的确确是方明的声音!赵静好的手抖得更为厉害,脸也烧得通红。不过,这抖,这烧,跟刚才的味儿已完全不同。如果刚才她是被渴望燃烧着的话,这阵,失望就是她体内最深刻的东西。赵静好这才发现,失望也能让人发抖,也能让人脸发烧发红。
“我回不来!”她赌气似地说。
电话那边的方明似乎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赵静好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就在赵静好幻想着他能换另一种口气跟她多说两句时,方明突然极不耐烦地说:“你看着办,反正家里有事,回不回来,你自己决定。”说完,啪的一声将电话挂了。
屋子里唰地变得寂静,刚才随着心情欢快起来的空气,复又归于静止,死死的,不
再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