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年轻人把松明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的气也解了,于是,十分得体而婉转的说道:
“本来我这鸡蛋都不打算卖你啦。他嫌贵可以不买。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多伤彼此的和气嘛!我要的这个价是高了点,驾不住奇货可居,不愁卖不是?常言道:‘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你嫌贵,自然有那钱多又会享受的顾客来买。他们只买贵的,那才能彰显身份呢。”
扭头看看松明,脸上表情虽是淡然无波,说出来的话却是打你没商量。
“像你这么一个小跟班,拿的兴许就是几百文银子的零用钱,当然买不起,享受不了奇货喽。你们的眼睛都是分离的,一只眼暗瞟奇货,一只眼紧盯贱货,奇货养眼可价太高,贱货便宜货不好。想过富贵人的生活,禁不住囊中羞涩,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不甘情不愿的买贱货喽!”
眼移过来,光彩夺目的罩在年青人身上。年青人脸上阳光灿烂,暧昧的笑着,更让她心花怒放,神采飞扬,温柔文雅的看着他道:
“你瞧这位公子,那才真是天庭饱满圆润,地阁方圆慈善,天生就是大富大贵的福相,一辈子都是享福的命,当然要买贵的奇货啦!那叫会花银子会享受。对不对都不是要紧的,买的就是这份心情和感受。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太对了!句句都说到爷的心坎上了。爷就爱听这样的话。要是能……”
年青公子被他说得眉开眼笑,心荡神摇,心里如羽毛轻抚,麻痒难耐。眼眸中只有眼前的仙女,那还有半点凡世尘埃。
松明看他痴迷呆楞的样子,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也顾不得主仆规矩,跨前一步站在年青公子与巧姐儿中间,气恼的打断主子的话,嗔怪责备的语气叫道:
“爷!你今天……撞客啦?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以往不是……”
年青公子毫不掩饰,毫不客气的一把将小厮拉至一傍,怒火中烧的指着松明的鼻子训斥道:
“站半边!挡住爷的眼睛了。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你跟爷老老实实站半边。爷清楚的很,自己在干什么?要的是什么?”
“呵呵呵!你们主仆二人跟唱折子戏似的。好有意思呀。”巧姐儿呵呵笑着打趣的说。
年轻人和松明都惊叹不已的看着她。不过,两人的惊叹意义不同。年轻人的惊叹,真是个美人儿,不仅人生得妙不可言,说出来的话还这么好听在理。明理通透还会算计,将来必定是持家管家的贤内助。这么好的妙人儿到哪去找?要不是今天撞上,错过了兴许就是一辈子。就是她了,非这妙人儿爷不娶!心里那份激动从眼睛里直往外溢。
松明的惊叹则带有几分鄙视和轻贱。暗想:这个女人不简单,是个厉害角色。赚了你的钱,宰了你。还要骂你,让你心甘情愿的承认自己是那种钱多人傻,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白痴。
三大妈听了巧姐儿这番歪理邪说,高兴得不得了。独自在旁边偷着乐。暗想:巧姐儿真是长大了。今后定是个管家理财的好帮手。就看哪个儿郎有这份福气了。呃!一切都是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的命天注定,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
“姑娘,说吧,你这篮子鸡蛋多少钱?”年轻人问。
“统共是三十六个鸡蛋,一个十文共计三百六十文。看在你诚心诚意买,刚才还替我赶走流氓的份上,我再给你优惠十文钱,就算是我们之间初次见面的情义吧。”
“十文钱的情义?你这情义也太薄太抠门了。”松明沉着脸,嘴巴往上噘,很是鄙夷的说。
“你大方?你一天能挣几个十文?这十文钱就是一个鸡蛋,等于我送你们一个鸡蛋。我们在家可是一个都不舍得吃,临出门还在鸡屁股里抠出一个,才凑齐这三十六个鸡蛋。不信你数数,一个都不少。”
松明还真弯下腰去要数。年轻人拉他一把,豪爽大气的说:“不用数!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巧姐儿感觉心里暖暖的,嘴角上扬,渐渐漫出笑容,脸上毫无来由的飞起两朵红晕,像盛开的两朵玫瑰花。年轻人直看得醉了,痴了,懵懂了。不由分说也红了脸。羞涩的转身来到三大妈跟前。亲亲热热的叫一声。
“大妈!你们是哪个村的?”心中有鬼,还怕识破他的诡计,自我解嘲的说:“你别误会呵。我的意思是想问清楚你们是哪个村的?吃好了你家的鸡蛋,说不准再找上门去买呢。我是龙桥镇的,住在龙凤阁。我家姓刘,在家行二,大名炳章,字良泉。上有一哥,下有一弟。娘亲驾鹤西游了,堂前只有父亲治家管家。倘若下次你家有了鸡蛋,也可以直接送龙凤阁,我还按这个价出钱。大妈看如何?”
刘炳章的一席话把三大妈整懵了。买个鸡蛋咋就自报起家门来了?还如数家珍般,连整个家都翻了个底朝天。这是……这是几个意思?噢!我怎么糊涂了?这小伙子定是看上我家巧姐儿啦!好事呀!看小伙子一表人才,文文雅雅的,人品也不错。再说那龙凤阁,可是龙桥镇出了名的富豪呀。倘若真能成其这门亲事,这可是巧姐儿的福份!
刘炳章自报家门,不打自招的流露出对巧姐儿的爱慕之情。三大妈也卖傻充愣佯装不知情。不过,言不由衷,学着刘炳章的样,来了个自报家门兜底翻。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刘炳章,我家有女初长成,你赶紧请媒婆上门提亲吧。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三大妈不紧不慢,淡然说道:
“那感情好,以后我家的鸡蛋就不愁卖了。我家住在桂花西村,刚进村第二座院子,紧挨路边,院门口有一口甜水井。大门朝东正对着水井。我家姑娘今年十九岁,上门提亲的媒婆,把我家的门槛都要踩平了。可巧姐儿一个都看不上眼。这不,最近又有一家上门来提亲的,这家的儿子就是喜欢我家巧姐儿,上门提亲都三回了。放出话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只要巧姐儿没出阁,他会一直上门提亲,直到巧姐儿点头为止。这孩子还真是……还真是有情有义呵!”
刘炳章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心惊肉跳暗自庆幸。还好只是多了个追随者。这朵鲜花还没插在牛粪上,还有机会,赶快抓紧时间,明天就请媒婆上门提亲,晚了可就没戏啦!
三大妈的一席话收到了,比预想效果还要好的效果。“噗嗤”笑出声来,刘炳章疑惑之神看着她。三大妈领会那目光中的含义。可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笑。只是心里特别的高兴就笑了。
正在这时,在那边付钱的松明焦急的叫了起来。
“爷!原来没打算买鸡蛋,你猛然买这么多鸡蛋,我们也没拿家伙什,可怎么拿回去呀?”
“这么点小事就把你难住啦?”说着来到两人跟前,“再给巧姐儿三百文,不!五百文!把这个篮子和刚才盖鸡蛋那方手帕一起买过来吧。那方手帕我很喜欢。”
痴迷的,含情脉脉的看着巧姐儿笑问:
“那手帕是你绣的吧?”巧姐儿羞答答的点点头。“我就知道,那么好的绣功,也只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娃子才能做得到。其实,我真的很喜欢那方手帕。”
巧姐儿娇羞的滿脸通红,从袖袋里掏出那方绣着富贵竹的手帕,扔进装鸡蛋的篮子里,扭头就朝三大妈跟前跑过去。那脸一层羞晕还没褪尽,另一层羞晕又盖了过来。直把一张娇嫩粉白的脸羞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刘炳章站在那里美滋滋含笑注视着她。心里那股爱意挡都挡不住的往外溢。松明一再催他走,他都挪不动步。
三大妈上前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带着巧姐儿离开了。巧姐儿二步一挪,三步一回头,当她回头时,刘炳章那双难舍难分,情意绵绵的眼神也正看着她。
刘炳章一直目送巧姐儿走远,拐过弯去,再也看不见了。才低头看着手上的手帕,哈哈大笑,美不自禁,自言自语的笑着说道:
“哈哈!赚了赚了!赚大发了!”
松明吓得灵睛鼓眼的看着他。心里十分的纳闷。“爷今天是怎么啦?真撞客了不成?八十五文买了三十多枚鸡蛋,这是奶奶家赔到姥姥家的败家行为!他怎么还高兴成这样?哈哈大笑,亏他怎么笑得出来?狂叫着赚了!赚大发了!我着就差没把爷自己赔出去喽!”
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斜睨着主子。而刘炳章那欢乐激动的心情却是有增无减。继续自我陶醉的笑着说道:
“呵呵!这可真是呵!福运来时挡都挡不住!真是个妙人!这活儿,绣的,这几杆修竹就跟活的一样。人就像这修竹一样清爽高洁。”
松明可没他那么乐观高兴。沉着一张脸,嘟噜着嘴唇,唉声叹气,絮絮叨叨的嘟嚷着:
“今天回家少不了又要挨剋。花了八百多文,小一吊钱啦!就买了三十多个鸡蛋。这哪里是吃鸡蛋?分明是在吃金子,比金子还贵呢。老太爷骂几句算是轻的,弄不好还要挨板子呢。败家子!败家子!”
“哈哈哈!哈哈哈!”刘炳章简直太高兴了,看见松明那受气包的可怜样,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松明看见他笑成那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
“把人家都快气疯了,亏爷还笑得出来!”
“哈哈哈!我笑你是个呆子,傻子。你当爷的钱是刮风捡来的?随随便便就扔出去小一吊钱?爷这钱花得值,太值了!八百多文钱买个媳妇,撞大运都撞不来的事,让爷给撞上了。哈哈哈!你说爷高不高兴?该不该高兴?”刘炳章兴趣盎然的问。
松明迷茫的,傻傻的看着刘炳章,瓮声瓮气的回答:
“爷是该高兴!可是,你就那么肯定,她就是你要娶的女人?她就一定是你媳妇?”
“那是当然啦!明天我就差媒婆上门提亲。看得出来,巧姐儿也中意我。”
“你晓得人家是哪个村的?家住哪里?”
“你以为爷跟你一样的傻?爷不仅晓得她是哪个村的,家住哪里,连她家的门朝东开爷都清楚的很呢。哈哈哈!”
刘炳章高兴的哈哈连天,一路都能听见他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