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是瑞章叔让我卖的。瑞章叔说:‘要搞事就要搞点像样的,搞得那个贱人心惊肉跳,顾得了头顾不了尾。她当下忙得急得火上房似的。你就照着这样去做。族里还有那么多老人,她不能一手遮天。’”刘永德说。
“我的傻儿哟!你有多蠢呀?他们两家近亲因酒坊的事结怨结仇,你跟着在里面掺合什么?刘瑞章把你当枪使呐!”楚太太焦急万分的说。
“这不能。”坚信不疑的。“那天在街上他还给了我一包点心,还有一次还给了我几钱碎银子。告诉我当家奶奶得了好大一笔外财。我……”
饭厅里母子俩正说得热闹。刘三妹慌慌张张的一头扑进门,大惊失色的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楚鸣凤狠狠的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
“撞鬼啦?魂被鬼牵走啦?怎么这个样子?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
“来……来人啦!”
失魂落魄的朝屋外看着。六神无主的赶紧往楚太太身后躲藏。
“来的是人,又不是鬼,难道人比鬼还可怕……”
楚鸣凤的话还没说完,嘎然而止。两只眼睛里全是恐惧。远比见了鬼更可怕的大张着嘴,嘴唇和下巴都在颤抖,自光呆滞。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鸡公二娘神态庄重,大气凛然的走在最前边,看她步履轻盈,不急不缓的样子,眨眼功夫就已经来到饭厅门前。楚太太和刘永德对视一眼,又把胆战心惊的眼神毫无保留地投在红鸡公二娘身上。
楚太太艳红的双唇蠕动了几下,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双鹰鹫般犀利的眼眸上时,当下就把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大张着嘴,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松明从屋里搬出一张扶手椅,红鸡公二娘大咧咧的往上一坐,二郎腿一跷,双手相握扣在膝盖上,头脑高昂,目不斜视,怒目圆睁,一错不错的完全罩在母子俩的身上。
顿时,整间屋子寒霜弥漫,寒气逼人。母子俩塌肩缩背身子立即就矮下去半节。眼神中流露出荒野密林被兽中之王眄睨,窥视时一样的慌张胆寒的神情。身子不由的筛糠一样的哆嗦起来。
楚太太大脑混乱中,还没有完全糊涂,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惶恐不安的眼睛盯着当家奶奶,颤颤巍巍的招呼道:
“不不不……晓得他二婶子过……过来。没有远迎,失失失礼……礼……”
“嗬嗬!你还真是呵。猪鼻子上插葱,装得满象的嘛。”
红鸡公二娘毫不留情的打断楚太太假仁假义的客气,没好气的说:
“你们娘俩厉害霸道得很呐!全天下的人都要怯你们几分。怎么,你们那点威风哪去了?都拿出来让老娘见识见识呀。”
突然,双眉一竖,圆眼一瞪,威风和杀气立马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鬼见阎王,威风扫地,连一点人气都没有了吗?”
刘永德双腿发软,脸色苍白,神情慌乱,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般的求诰道:
“二婶子!二婶子!侄儿……侄儿知错了。”
楚鸣凤低垂着头,贼眉鼠眼的往上看,身子早缩成了一团,颤颤悠悠的靠在墙角,一声都不敢吭。
红鸡公二娘厌恶的剜她一眼,指指团缩的跪在地上的刘永德,义正言辞的说: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狠狠地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要是你们的家务事,他即使吃喝嫖赌,夜不归宿,上房揭瓦跟老娘都毫无干系,老娘也没有那闲心去管。可如今,干起打人抢劫,损害家族利益的勾当来了。老娘既是刘氏当家奶奶,就不得不管了!”
楚太太一张苦瓜脸,难为得不要不要的。扑通一声跪在儿子身旁,哀求的语气说道:
“二弟妹呀,看在一个祖宗的份上,事情不出也出了。你侄儿年岁小不懂事,你就包涵一二,呵!”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刘永德他年岁小?哈哈哈!你是让他灌了迷魂汤,气糊涂了,还是天生护短又蠢又笨呀?小三十岁的人,你跟我说他还小?他爹这个年纪都已经生了他了吧?我说刘永德为什么尽干蠢事?原来有你这么一个愚蠢之极的娘,怎么能教养出好儿子来呢?孩子学坏,全是父母没管教好,娇惯坏的!”
刘永德见母亲被人数落得张口结舌,有口难辩,既感觉丢人,又感觉心痛。腾的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气血方刚的维护着母亲,忿忿然的对红鸡公二娘吼道:
“干什么?干什么?柿子捡软的揑吗?这事儿从头至尾都是我做的,跟我娘没有一点关系,要杀要剐冲我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难为我娘。”
“嘿嘿!”红鸡公二娘冷笑两声。“这会知道维护你娘呐?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到是良心还没有全部喂了狗。”
一脸郑重,目露厌恶,责斥说教道:“假如你真有那么好的心肠心痛你娘,就不会做出这等丢人现眼,上心病狂的事。”红鸡公二娘怒视着刘永德说。
“呵呵!我娘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做的事不对。她告诉我欺负人比被人欺负荣光。只有比别人厉害才不会被人欺负。”刘永德一脸的傲慢与狂妄,洋洋得意的说。
“呵呵!无知之人教出蠢不可即的儿子,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因为有这种不走正路的母亲,没有当好娘!才会有不正道的儿子。无论直接或间接做的坏事,跟你娘都脱不了干系。松明、松柏,给我绑了!直接送宗祠。族长和老太爷、六叔公都在祠堂坐阵!进祠堂听族长和长辈发落吧!”
红鸡公二娘吩咐完后,再不看这娘俩一眼,站起身就往外走。松明和松柏立即跨进门去动手绑人。
楚太太虽然吓得不轻,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猛然一下扑出来,连滚带爬挣扎着,拚着老命的哭着,大喊大叫的哀求着。
“弟妹!二弟妹!你等等!你等等呀!求求你高抬贵手,饶我们母子这回吧。”
红鸡公二娘一顿脚,一转身,目光中全是怒火与鄙视。毫不留情的喝斥道:
“呵呵!你说得好安逸,打了人,卖了家族里农忙时节的耕牛,你哭求一番我就饶了你们。我这是当家吗?是败家!是怂恿你儿下次接着损人利己。这么重大的事情我都能饶了,这个家以后还怎么当?干脆我们一起到家庙见了各位爷们,大家公议,我这个当家人既不能奖罚分明,又不能理财看好家族财物,只消大家说一声,撤了我,换上你。省了以后物少了,钱少了,跟着你们背黑锅,背贼名骂名!上头追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省得丢人现眼,坐班房都没有搞清楚由头。”
“不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看在一个祖宗的份上,该怎么处治你看着办。我们都听你的,一切听从你的安排。谁叫我养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呢?”楚太太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哀求道。
在红鸡公二娘眼里,楚太太这几句话还勉强中听。顿时气就消了一半。眼神里的寒光也消解了不少。盛气凌人的高高扬起脸来,走到刚才坐的椅子前坐下,二郎腿一跷。睥睨傲慢的看楚太太一眼,很快将目空一切的目光朝向天空,那神情,仿佛在向天神宣誓她圣神的权力。
“既然你把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咱们明人不做暗事,当面锣对面鼓,话也要说到明处。这件事的影响极其恶劣,一族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这件事呢。处理不公难平民愤,处罚太重,你们心里还不舒服。”
收回目光,狠狠的睃了楚太太一眼,泰然自若,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我左右斟酌,来回权衡。初步做了一个判定:一,刘永德已是成年男子,有独立的行为能力和辩别是非对错的能力,做了错事的后果理应由他自己承担。绑起来!送祠堂向家族人认错。接受五十大板的家法重罚!二,送刘家庄子,按受庄户人们监督干农活一年。与庄户人家同吃同住同下地干活。一年后,让庄户评定,他们认为刘永德干活还算卖力,没有偷奸耍滑,才能离开。要不然,永远在庄子里监督干农活,不得回家。三,革掉刘永德当年年底分红的份额。这是对刘永德本人的处罚。目的是惩前毖后,以儆效尤。”
红鸡公二娘语气不重,威气十足,一席话吓得楚太太双目发呆,愣愣怔怔的看着她,腿一软,身子一歪瘫在了地上。两只眼睛呆呆的注视着红鸡公二娘那两片嘴唇的蠕动。至于她以后又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到心里。她整个人的心思全都盘衡在五十大板上。
“五……十……大板!五十大板啦!我的个天啦!我乖乖儿活了二十八岁,为娘连一手指头都没舍得戳一下。五十大板?我儿细皮嫩肉娇弱无比的身子,哪里经得住五十大板?这五十大板还不把我娇儿打得皮开肉绽?我儿怎么受的了呀?”
楚太太双目失神,脸色惨白,呆傻的注视着红鸡公二娘。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身在何处。
“挨了打,还要罚到农庄去干活。我儿啥时候干过农活?吃苦受累的事儿,当娘的从来都没让我儿做过。永德怎么受得了啊!”
“这第四条嘛,父母教子无方,怂恿自己的儿子违犯家规家法,受连带责任,革去一年岁例银;第五条,三天内照原来耕牛的样子,只能好不能孬,买两头耕牛送刘家庄。必须由庄客赵富验收合格后才能做数。第六条,打伤庄客的医药费,误工费,照实价全额赔偿。如有不服,随时到家族祠堂上述!我奉陪到底!”